《屠龙的少年》二叉叉爻

14、莲花（9）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哪吒回到了家中，一群人欢天喜地。
　　截阐二教相争，凤鸣岐山武王伐纣，李家也投奔了西周。周武王是个很好的人，他身边的丞相姜子牙也是，哪吒对这个师叔也很有好感。
　　其实谁都明白这场战争的结果是早就被注定好的，因纣王惹怒女娲娘娘，派遣三妖下来祸乱朝政，本来截阐二教相争的决斗场就这么呈现了一边倒的姿态。
　　牧野之战后，周军攻入朝歌。哪吒看到那位曾经站在整个王朝顶端的男人依旧如平时一般高高在上，他穿着最为华丽端庄的礼服看着这群把他逼入绝境的军队，轻蔑地笑了笑，然后举起了火把。
　　突然而起的冲天大火一下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力，纣王的身影也在火焰中看不到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曾经尊贵无比的帝王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他的生命，他恐怕到最后也不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商也随着这把大火覆灭了，往日的罪恶与荣耀，奴隶的献血与哭嚎，平民的煎熬与痛苦都在这么一把火中被烧了个精光，什么也都不曾留下。
　　有一个女人冲了出来，想扑进火中却被拦了下来。女人哭声哀婉动人，有人认了出来那是妲己。那个祸国妖妃，那个被女娲派遣来的九尾狐。
　　姜子牙走上前去扶起来了仆在地上的九尾狐，刚刚唤了个名字，却被她打断了。
　　“什么妲己，我才不是！”她她抬起头果如民间说的那般动人，眉梢眼角尽是人间难见的容色。
　　“起来吧，这次你可算是立了大功，娘娘一定会好好赏你的。”姜子牙好脾气的规劝。
　　谁曾想九尾狐更加悲切:“谁需要那些赏赐了？他明明对我那样好，就算知道真相也未曾怪过我。我明明是来害他的呀，他不怪我还问我的名字，可我一只荒野小妖又哪里会有人给我起名字……”她喃喃自语越说越多，姜子牙见状只得叫人把她先送下去好好安顿。
　　第二日，她就死了。
　　自己自尽，咬碎了妖丹。
　　哪吒去看时只见一具九尾白狐的尸身，看不到一点昨日的风流妩媚。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些难过。
　　姜子牙知道后只是叹了口气也就罢了。
　　再后来啊封神成仙进入天庭，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哪吒的时间似乎都静止了，每天每天都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除了天庭曾经打上来一只猴子。
　　他站在这里，身边跟着一位叫紫霞的紫衣仙子，对着所有人狂妄大笑，喊出了自己齐天大圣的旗号。但哪吒明白，他总有一日也会如同自己一般。
　　果然，他看着那只猴子偷取蟠桃，被丢进炼丹炉后大闹天庭，看着紫霞死后他心如死灰被压在五指山下，又在五百年后西行而去。
　　再见那只猴子的时候，他早就完成了西行，被封为斗战胜佛。可哪吒见他却如同之前一般低头合掌，叫了他一声大圣。也许是固执的想让他想起些什么。
　　最后就在两人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哪吒还是问了出来:“大圣，你还记不记得紫霞？”
　　猴子有些惊讶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为什么？”哪吒有些惊讶，明明当时那么痛苦，这也能说忘就忘吗？
　　猴子拈花微笑:“我是佛。”说完就走了。
　　哪吒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想念之前那个站在天庭中央肆意狂放的猴子了。
　　这是他自九尾狐死后第二次感到有些难过。
　　一切都是这样。所有年少时期的胡闹与荒唐慢慢都会被镇压，无论对错。而这种状态，大家把它称为成长，哪吒却认为是衰老。
　　这种衰老在他被拔出七情六欲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对于那只猴子应该是成佛的那刻吧。
　　某一日，他路过曾经的陈塘关，这里早就看不出之前的样貌了。他想起来自己在这里也曾为一个人的死亡痛苦不堪，他也曾经坐在这片山崖上一遍遍诘问自己为什么保护不了她。可那种情绪现在想起来也太过陌生了。
　　哪吒质疑猴子忘了紫霞，可他自己也忘了阿宛。
　　他们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哪吒摸了摸心口，那里空空荡荡，又想起说好了要带阿宛去看莲花。
　　可现在已经是初秋，太晚了。
　　莲花已经败了。
　　一切都太晚了。

　　莲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