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的少年》二叉叉爻

13、莲花（8）

　　哪吒并没有把太乙的这番话当一回事，这种痛苦他都熬过来了还怕什么？
　　太乙也料到了哪吒的态度，悠悠抬手把拂尘在顶头转了三圈，挥向哪吒。明明是在山洞之中，却莫名引来几道天雷随着拂尘直直地打了过来。
　　“拔七情！”太乙声音一出天雷就径直落在了哪吒身上，哪吒发出了一声闷哼，这完全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
　　天雷一共七道，在最后一道要来临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恐惧就像什么要消失一般，他睁大双眼，双拳紧握妄图抓住，而一切都如同指尖尘沙。
　　最后一道雷落下，太乙继续发问:“哪吒，你可知错？”
　　他却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什么都不回答。
　　“痴儿，竟还执迷不悟。”太乙见此，再举拂尘，“灭六欲！”
　　又是天雷，在洞穴上方的一角隐隐有电光开始闪烁，似是在积蓄力量。
　　哪吒听到这声音惊愕地抬头看着有电光的地方，一边摇头一边呢喃:“不……不要……”天生趋利避害的直觉让他明白，这次再劈下去他恐怕再也找不回刚刚失去的东西了。
　　可在他没有承认错误之前，太乙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他？拂尘落下，电光再临。
　　这次是六道，痛苦比之前更甚，哪吒也能感受到有东西在这片电光下被劈的粉碎。在生生受完这十三道天雷后他晕了过去。
　　这大概是他做过的最好的一个梦。
　　哪吒懵懵懂懂地站在院子中间，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母亲父亲慈爱祥和，长兄也对自己谦让有佳。对了，这是他五岁生日的时候，李府大摆宴席，虽有人都围着他向他说着世间最吉祥的话。
　　整个陈塘关都在为他庆祝。
　　宴席正中又是他站在那里说，以后要保护父母保护阿宛。
　　对了还有阿宛，阿宛是他最喜欢的小姑娘，她现在正站在宴席角落看着他，脸红扑扑的。
　　多好，他牵起阿宛的手就跑了，留下一地大人们打趣的声音。他们一起坐在了陈塘关的城头，城里是万家灯火长亮不灭，城外是星垂野阔月近风清。有风吹过，把阿宛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了，哪吒伸手替她整了整问:“阿宛，等你长大嫁给我好不好？”
　　阿宛有些呆愣。
　　“好不好？”哪吒催促着又问一遍。
　　阿宛低头笑了一下，依稀能看出来长大后的风情:“不好，哪吒我没办法嫁给你啦。”
　　哪吒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长不大了。”阿宛说着看向城外，眼睛中尽是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怎么可能长不大，我们都会长大的。”哪吒说到此处有些急了，上前想拉住她，结果却什么也没抓住。
　　阿宛依旧是那副样子，她转过头继续对哪吒笑:“你看，真的不成啦。你忘了吗？我已经死了。”
　　阿宛死了？是的，他想起来了阿宛的那身鲜红嫁衣，那被海浪打入海中的小小竹筏。自己怎么会忘了，阿宛死了。
　　阿宛的这句话刚说完，哪吒就觉得身边所有的事物在这一瞬间都静止了，风听了，一直此起彼伏的虫鸣不见了，就连天上的星星也不再闪烁，阿宛也停止不动。然后眼前的一切就如同粉尘一般在他眼中消失掉了，没有灯火没有城墙没有月亮也没有阿宛，只留下他一个人待在黑暗中。
　　这下，什么都没有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但为什么满脸都是眼泪，他一遍遍擦拭了起来。太乙站在一旁又问出了之前的问题:“七情已断，六欲已绝，哪吒你可知错？”
　　知错？什么错？在擦眼泪的哪吒停顿一下，想了起来。自己为了一个邻家小姑娘名唤阿宛的，打死了龙王三太子，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他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垂着手，低下头，满脸乖顺低声认了下来:“师父，哪吒知错。”还未来得及擦掉的眼泪在这刻扑簌簌地落下。
　　太乙十分满意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既然这般，你肉身已毁就在这副莲花身躯中复生罢。”
　　“多谢师父。”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便多了一个莲花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