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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甘之如饴 ...

  •   “诶,白凤,别追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唤声,白凤停住只差一步便可以跨过分界线的脚步,旋即顺着唤声转回了头去,一眼便看见了抱着双臂淡然立在屋檐上的墨鸦。
      他见状沉默了一瞬,旋即语气冰凉凉地问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墨鸦闻言笑了笑,起步从檐上跃了下来,衣上纯黑色的鸟羽飘摇飞舞着,道:“我?我一直在你身后啊。”
      白凤默然地看他一眼,转过身不说话。
      墨鸦顿时无奈地笑起来,道:“喂小子,你莫不是好胜心被勾起来了吧?但是你也不看看人家那二人一伤一弱的,你这么欺负人你好意思吗?”
      白凤拿眼角瞥了他一眼,继续不说话。
      墨鸦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那一瞥,只是低头看着地上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身影,看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轻笑道:“算啦算啦,相信我啊白凤,我们今日杀不死他们的,反而会令他们更强大。”
      白凤闻言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那二人纵马离去的方向,片刻之后突然一言不发地跃上高空,踏着白羽倏忽便飞远了。
      墨鸦看着他一言不合就飞走的背影,撇了撇嘴无奈地笑笑,然后跃起身几个起落便追了上去,和他一同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而此时另一边城东新羚桥上,张良和韩非骑着的马匹还在疾驰着。
      奔驰间张良蓦然察觉到腰间韩非的手似乎已经失去了力气,连忙从他手里接过马缰,然后将马猛地勒住,在马还没停的时候便跃了下来,接着伸手将他抱下了马。
      他将韩非抱到怀中之后,一眼便看到了他唇畔猩红的血迹,汹涌而出汗水将他脸上黑色的水粉冲去了大半,越发显得他的脸色病态苍白。张良顿时急得拍着他的脸高唤了几声,然而无论如何也唤不醒,瞬间就惊慌失措了。
      “韩、韩兄,”他语无伦次地道,“良……不,你,你醒醒啊!!良不知道你的身体伤的多重所以不能骑马,你、你起来告诉良一声好不好,好不好啊?”
      可是怀中的人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一点清醒的迹象也没有。
      张良又唤了几声,几乎都要急得哭出来了。他一面唤着“韩兄”一面伸手将人扶到背上,可是因为韩非昏迷不醒,背上去多少次都滑了下来,整一刻钟过去了连五步都没有走出去。
      眼看着他的脸色更苍白了,张良却突然想到什么,然后迅速度走到一旁马匹前拔出凌虚砍下马缰,接着小心翼翼地将人系到自己背上,使起轻功尽量平稳而快速地朝医馆方向行去。
      然而这一次还未走出几步,他便听到了背上传来极轻的咳嗽声。
      “韩兄?!”听到咳嗽声他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地放慢了脚步,迅速侧过头询问起来,“韩兄你醒了么?”
      背上的人闻声又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啊,子房啊,非醒了。”然而下一瞬却突然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一般大叫了起来,“子子子子子房!!你你你你你在背我?!”
      张良片刻不敢停歇地朝前掠去,嘴上认真地“嗯”了一声。
      韩非闻言简直晴天霹雳,满脑子都是“夭寿了他伟岸的兄长形象破灭了”。腹诽间他突然“哎哟”大叫了一声,接着大哀戚戚地呼嚎起来:“子子子子房,非胸口疼。”
      张良被他方才的状况吓得始终惊魂未定,脑中久久一片混沌,所以丝毫没有考虑到后背中刀哪里会胸口疼,闻言立刻便停下步子无比紧张地询问道:“那、那怎么办?”
      韩非连忙循循引诱道:“这样吧,你先将非从你背上放下来吧。”
      张良闻言却还有片刻的迟疑,略思索了片刻才道:“可是不赶紧去医馆的话,韩兄的身体……”
      “哎哟好疼好疼,”韩非连忙打断他道,“非出不了气了胸口好疼,子房你不能背着我你快将为兄放下来快点快点。”
      张良闻言便半刻也不敢耽搁,立即便解了缰绳将他从背上放了下来,接着伸手扶着他的胸膛为他顺气,一边顺还一边认真地询问:“韩兄,这样好些了么?”
      韩非轻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啊,坐到地上果然是好多了。”说着顿了顿,却又立刻挑了眉尖笑嘻嘻地开口,“当然,若是子房能叫一声‘非哥哥’,那就更好了。”
      张良顿时无奈地睨他一眼:“……韩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哪里玩笑了?!”
      韩非立刻委屈巴巴地捂着胸口嚷嚷起来,“非每次最认真的时候子房总是不相信,简直伤透了心。”
      经过他这么一打岔张良倒是冷静了下来,只把他无理取闹的调笑当做耳旁风,自顾自伸手抚了抚他的胸膛,疑惑地问了一句:“韩兄方才不是胸口疼么,怎么只片刻就好了?”
      韩非顿时轻咳了一声:“那个,这个,嗯……”
      张良见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轻哼了一声接着问道:“还有,方才韩兄明明吐了血,可是为何现下一副丝毫未受伤的样子?”
      韩非又咳了一声,还想着顾左右而言他,却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中败下阵来,皱眉赌了好半晌的气才终于一把扯开白色里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大声嚷道:“看吧看!非穿了软甲,方才吐血不是因为被那白凤的暗器伤到,而是被那气力震的!!”
      “……”
      张良闻言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韩兄,你也太……”
      “不许说非弱!”
      韩非大声嚷嚷起来,龇牙咧嘴地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我们换个话题。”
      张良顺从地“哦”了一声,又朝他那软甲上瞥了两眼,才又开口道:“那韩兄为何连出门游玩也要想着穿上软甲呢?”
      韩非顿时又开始支吾起来,眼神到处乱瞟着道:“自‘鬼兵劫军饷’一案结束后非便一直穿着的了……”
      张良立刻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哦,原来是紫女姑娘让韩兄穿上的啊。”
      “咦子房你怎么知……”
      说到一般韩非才发现自己被少年套话了,顿时一脸生无可恋地倚着墙壁哀叹起来,好半晌之后才又巴巴地凑到人旁边幽幽地道,“子房,我们还是回家吧。”
      张良不置可否,由着他拉着起身,嘴上却是笑眯眯地继续道:“哦,原来如此。之前良也劝过韩兄说‘你将姬无夜得罪了个透不能轻易外出’,可是韩兄全然不听,怎么紫女姑娘说一句让穿软甲韩兄便听……啊!韩兄!快将良放下来!”
      韩非蓦地伸手将他横抱到怀里,嘴上得意洋洋地道:“不放。”
      张良连忙道:“那良不说紫女姑娘了……行不行?”
      韩非却依旧是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道:“方才你背了为兄一次,现下为兄便抱你一次,扯平了。”
      张良立刻不顾形象地挣扎起来,嘴上继续讨价还价道:“方才良只不过背了韩兄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那要是扯平的话,韩兄也应当将良放下来了……”
      韩非笑道:“非哪里知道子房背了非多久?毕竟之前我可是昏迷的来着。”
      张良闻言简直要气坏了,蓦地将声音提高了些唤道:“韩兄!!”
      韩非闻声顿住了脚步,旋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张良也丝毫不肯退让地抬眸同他对视着,眼睛一眨不眨。
      好半晌之后韩非突然叹了一声,旋即柔软了声线道:“脚步右轻左重,步伐左大右小……子房,你还要闹吗?”
      说着他顿了顿,扬了扬下颔指向少年脚踝的部位,“若非没猜错的话,你之前跳下马的时候那马匹应当是还没有停下来的。马匹急速的前奔间你要保持住平衡,还要将为兄扶稳接住,所以慌忙之下势必会扭到脚踝。你下马时惯常从右侧跃下,所以你现下右脚受了伤。
      “但是你不让为兄抱着你,难道是想就这样走回丞相府,然后把你已经肿得不行的脚踝扭断吗?”
      “不是,良……”
      “好了,走吧。”
      韩非安抚地蹭了蹭他的头顶,眯着眼缓缓叹了一声,“今日你伤了两次脚踝,可不许再闹了。”
      张良闻言顿时无奈,只好埋首窝进他的怀中,嘴上不情不愿地应道:“哦。”
      韩非低头看了眼满脸写着“良不情愿”的少年,几乎就要笑出声来,旋即一面挑着人少的地方走向丞相府,一面朝他悠悠地道:“子房,你还记得为兄上次在竹林里对你说的那句话不?”
      张良疑惑地“嗯?”了一声道:“什么话?”
      韩非笑了笑,眯着眼笑:“‘若你是个女子,非一定要将你娶回家’这句话。”
      张良闻言脸顿时黑了黑,皱起眉头道:“韩兄你还是莫要取笑……”
      “不过,”
      韩非却笑着打断了他,旋即勾着眼角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身上的女装,眯着眼道,“依现下看来呢,即便不是女子,也不是不能娶……”
      张良顷刻便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顿时气怒地抬头想要送他一记白眼,然而抬眸时却只能看见他线条优美的下颔,便索性又重重地窝回他肩头,气得连话也不想说了。
      韩非抱着他晃晃悠悠地朝前走着,见此却终于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来。

      半个时辰后。
      待将少年送回丞相府后,韩非便即刻赶回了自己的府邸。然而任他走得再怎么快,离着九公子府还有很远的距离的时候,却突然扶着墙“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接着他用衣袖将唇角的血迹抹了抹,倚着墙歇了一会儿,待恢复了些许气力后,又直起身子继续朝前走着。
      然而还没走两步,他却突然又吐出了一口血来。这回他倚着墙擦净唇后,却无论如何再也走不动了。
      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月光拉出的长长的黑影一直弥漫到他脚边,他喘着气笑了笑,旋即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道:“庄兄,你来啦。”
      白发黑袍的人听到他的唤声后顿时冷哼了一下,接着几步走到他身侧,不言不语地将他的手放到肩上,扶着他朝九公子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韩非见状顿时勾着唇笑了笑,悠悠地道:“庄兄这是特地来接我的?”
      “接你?”卫庄冷哼了一声,“不过是来收尸的罢了。”
      韩非挑了挑眉,眯着眼笑道:“啊,那可真是麻烦庄兄白跑一趟了。”
      卫庄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韩非也不在意,继续腆着脸皮道:“那非这一身内伤,可是要麻烦庄兄啦。”
      卫庄闻言又想哼他一声,然而哼声到了嘴边绕了两道最终却又被收了回去,换成了一句:“无聊。”
      韩非没有回答,却径自眯着眼笑得开怀。
      嬉笑间他微仰了仰头朝天上望了望,看到那里河汉袅袅,浩大沉雄,便眯着眼沉默了好半晌,等到快要走到九公子府侧门外的小径时才突然又开了口。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非甘之如饴。”他悠悠地吟了两句,才又侧身朝着卫庄勾了勾唇嘲讽道,“诶呀庄兄你这种……不懂的啦。”
      卫庄闻言默了默,侧头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我可以把这看做是对我的言语攻击。”
      韩非顿时一脸无辜地回视他道:“唷,这就要看庄兄心情咯。”
      卫庄:“……”
      心情?
      他只想把人丢出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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