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锦鲤锦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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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碧水青天，桃色妖灼。
丞相府的鱼池很小，只有小院的三分之一那么大。池旁有一棵极高极壮的桃树，每年的春季都会日复一日地下着桃花雨，是这府内一道经年长存的美丽风景。
张良此时正坐在鱼池旁的小榻上，单手撑着下颔倚在池边，另一只手捧着杂色的鱼食朝鱼池里投去。
他的手下涌动着一群彩色的锦鲤，正争先恐后地扑上前来，鱼鳍一张一合地吐着水，鱼唇大大的张着，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了碰其中一只锦鲤的唇，在碰到的一瞬间他立刻就缩了回来，然后有些好奇的将手放到颔下蹭了蹭，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一面笑一面侧头朝一旁的侍者高喊起来:“阿易阿易，这锦鲤长得可真好看。”
阿易笑眯眯地“嗯”了一声，道:“公子，这是相国大人昨日特地命人买回来的，他还亲自挑选了许久，就是知道小公子最喜欢呢。”
张良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复又问道:“那，良之前养的那一群锦鲤呢，去了哪里了？”
阿易微笑道:“那群锦鲤长大了，这小池子装不下它们啦。相国大人将它们送去了城外河中，小公子不必担心，大人总是会想的很周全的。”
张良“哦”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祖父总是为他考虑的，也知道他养的锦鲤总是会长大的，所以现下它们离开他了，也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舍。
思考间他笑眯眯地朝侍者点了点头，转过头又捧过一手鱼食，专心致志地喂起鱼来。
韩非到丞相府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一袭青衫的俊俏少年倚在碧水之畔，层层叠叠的桃花落到他发间肩际，他眯着眼笑着，成群的锦鲤在他指间来回的穿行嬉戏着。
九公子看着少年的笑容，不自觉便怔了怔。
这世间有着这样纯粹澄澈笑容的人，他迄今为止只见过两个。一个是被大韩国捧在手上珍宠着的红莲公主，他的妹妹；另一个便是眼前的子房，张丞相家的小公子。
而所幸的是，这二人恰恰都是他想要毕生守护的人。
韩非眯着眼笑了笑，然后朝前走了几步走到鱼池边，放软了声音对少年道:“咳，子房，为兄今日是来为前日的事情道歉的。”
张良闻声立刻便侧过身仰头看他一眼，旋即笑道:“韩兄，良没有生气。”
韩非疑惑地“嗯”了一声，皱眉道:“那你前日走的那样快，非怎么唤你你都不应。”
少年轻笑了一下，仰了仰下颔又转回头去，拿着鱼食继续喂鱼道:“良当时不是就已经说了么？课业尚未完成，当然得走快些。”
韩非闻言探着头看了看他的神情，顿时便哼了一声，嘀咕道:“分明就是生气的，还死抵着不承认……”
张良侧头:“韩兄说什么？”
“啊没什么!”
韩非立刻变了语气，笑眯眯地道，“非是在说，子房说没生气，那就是没生气。”
张良微微笑了笑:“哦，这样啊。”话毕又侧回头去了
韩非见少年应了一声后又扭头回去逗鱼了，便顺着他的动作看了那池里的鱼群一眼。
看着看着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旋即倏地伸手把少年从榻上拉起来，为他拂去肩上桃花，笑眯眯地道：“子房，为兄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张良顺从地站起身来，却不自觉皱了皱眉尖，疑惑地问道：“韩兄，看什么？”
韩非却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牵起他的衣袖拉着他告别了管家，便朝府外奔去。
他们转过了七条街一路奔朝东面，途中经过了行人极多的勤王街，之后绕向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接着跨过了一小段地上河，最后停在了九公子府侧门前。
张良看着身旁笑得一脸神秘的兄长，又看了看眼前的侧门，顿时无奈地叹了一声。
他道是要带他去哪里呢，没料到兜来转去竟绕到了九公子府，还一脸这样“不可说”的神情。
这样想着他便拽了拽兄长的手，又问了一句：“韩兄，是惊喜么？”
若是惊喜的话，也好让他有个准备。毕竟兄长给的惊喜，从来没有哪一次是没有变成惊吓的。
韩非闻言却是在一旁“哼”了一声，神神秘秘地不答话，只顾着伸手推开侧门将他带了进去。
这侧门是直接通向府邸后院的，而韩非向来不允侍者进入后院，所以里面并没有什么闲人。
后院内有一个比丞相府鱼池大三倍的鱼池，他将少年带到院内一池旁，顿了片刻才颇为得意地指着池水，志得意满地大叫道：“子房，你看！！”
张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而凝眸看了半晌却什么也没看出来，顿时无奈地又将头侧了回来：“韩兄，你叫良看什么？”
韩非瞪了瞪眼：“没有看出来吗？”
张良无奈：“……真的没有。”
韩非闻言噎了噎，自己也拧着眉看了许久，待发现的确什么也看不出来时，立刻转身进屋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东西。
张良侧耳听着屋内乒乒乓乓的响声，正惊讶着什么东西竟要兄长找那么久，下一瞬却见他捧了一把积了灰的鱼食走了出来，接着兴冲冲地朝着池里“哗——”地抛了出去。
然后瞬间，方才还很平静的池水便翻腾了起来，成群的锦鲤扑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抢食着那堆积了灰的、不知陈放了多久的鱼食。
张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砸吧着嘴问一旁笑眯眯的兄长道：“韩兄……你是饿了他们多久？”
“！！”
韩非闻言几乎想揪着他的耳朵同他理论了，顿时气呼呼地道，“锦鲤不会怕饿，它们自己会吃水草……啊不对!子房你的关注点错了！！”
张良看着兄长几乎快要被气坏了的样子，顿时捂着嘴偷摸地笑了笑，接着却轻咳了一声，转瞬便一本正经乖乖巧巧地询问起来：“哦，那韩兄，良要关注什么啊？”
韩非哼了一大声，拉着他的衣袖朝水池走近了些，然后指着那些锦鲤道：“你看这只，这么大，这么这么大，”
一面说着一面还用手很夸张地比划起来，“是不是？比你院里鱼池中的那些可大多了。”
张良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啊，是这样啊。”
韩非傲娇地点了点头，拉着他又指着另一只锦鲤：“那你再看这只，颜色多好看啊，有红黄蓝三种颜色呢，”
说着话眯着眼昂了昂头，又道，“是不是比你院中池里那些颜色好看多了？”
张闻言良几乎要笑出声来，却只是“嗯嗯嗯”地点着头，满口应道：“是是是，可真好看。”
韩非便颇为满意哼了一声，拉着他又看向了下一只，继续滔滔不绝地解说：“那你再看看这只……”
这一番介绍下来，听起来倒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玩物一般。
“韩兄。”
张良在一旁沉默地看了许久，突然却满含笑意地唤了他一声。
“嗯？”
“谢谢你。”他道。
韩非闻声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嗯完以后蓦然反应过来少年在朝他道谢，立刻又疑惑地“啊？”了一声。
张良见状倏地便眯着眼笑了起来，头顶树影斑驳地洒在他身上，映得那笑容格外璀璨。他笑着道：“谢谢韩兄，替良捞回了被祖父放生大河中的锦鲤。”
“诶？”
韩非蓦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道，“也，也没什么，子房高兴就好……”
张良笑眯眯地望着他道:“嗯，很高兴很高兴。”
韩非闻言“唰——”地脸又红了几分。
接着却不再指着那群锦鲤介绍了，立刻扭过头望天望地就是不望身侧少年，像是为了摆脱窘境一般飞快地转移了话题，胡天海扯地道:“对了子房，你这么喜欢锦鲤，一定也会很喜欢鲛人吧。”
张良果然被他带离了思路，疑惑地仰了仰头，惊讶无比地道：“鲛人？”
韩非立刻昂着头笑眯眯地道：“嗯，桑海就有鲛人哦。”
张良顿时诧异地瞪大了眼，却又觉得兄长的话向来喜欢胡诌，便有些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韩非“嗯嗯嗯”地点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是的是的，为兄以美酒担保!”
张良向来知道兄长嗜酒如命，这下立刻便信了七分，立刻高兴地拽住他的衣袖兴冲冲地道：“那韩兄，传说中鲛人腮畔有鳍，五指连蹼，额际有鳞，织绡绮丽……都符合吗？”
“符合的符合的!”
韩非笑眯眯地道，“非虽未得见鲛人女子，但凡是见过的鲛人男儿里，无一不是唇若含朱，眼若流波，貌若好女。”
张良原本点着头听得认认真真，但是越听却越觉得不对劲，立刻便“咦”了一声，道：“这描述怎么听起来略有些耳熟……”
韩非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难以自持，一面笑着一面拍着他的肩道：“哈哈哈哈子房，这就是前日卖花女子对你相貌的描述啊!”
“……”
“…………”
张良愣了愣，顿了片刻，旋即微侧了侧身子，朝着兄长眯着眼笑起来，道:“韩兄，你又玩笑了，良又不是鲛人。还有，今日家中尚还有事，良先告辞了。”
韩非：“……”
韩非：“诶诶诶，别生气别生气，子房别生气啊……”
……
怎么感觉他已经陷入了一个不停犯蠢逗孩子生气，然后又反复道歉去哄人开心的死循环？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锦鲤锦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