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情回来过》十一豆

56、飙车

　　“你别拦着我！”宁湘怡被林风清拦住了，一路带到了楼下。可惜林风清抓得太紧，她挣了几次都没挣开。
　　到了楼下花坛，林风清见四下没什么人才放手。见宁湘怡一脸气鼓鼓的模样，贴心地帮她揉着被捏红了的手腕。“我也不想拦你，可是你进去有什么好处？抓个现行，让明飞父母和他们再吵上一架，然后决裂？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摆明了说她刚才冲动了。
　　“之前你引导明飞父母去医院，帮医院解围，我能明白你的考虑。既解决了一场纠纷，也当众给了杨家母子难堪。可是你为了帮明飞，重要的不是出一口气，而是替她的孩子想一想，替她的父母想一想。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孩子的母亲没有了，抚养权自然是给父亲。从现实的角度，明飞的父母已经老了，就算他们有那个心，你让他们再费尽心血拉扯一个孩子？不现实。孩子总归是要跟着杨业的，你这样子，让明飞父母和他们母子闹掰，对孩子没有好处的。其实，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的不是么？”
　　可就算心里明白，可想着怎么也憋着一口气。“可是你也听到了，明飞还没有出殡呢，那老婆子竟然已经开始替杨业张罗着再娶的事情了，你要我怎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他们？”想到他们说的话，宁湘怡就来气。

　　“那你想怎么样？争夺抚养权？孩子的亲生父亲还在，你觉得法院会把孩子判给你，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单身女人？判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还是判给她有抚养能力的亲生父亲？”
　　林风清一语道破了现实，宁湘怡垂着头不说话。道理她都明白，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林风清的话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
　　看着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林风清的眉间露出宽色。“给你。”只见林风清张开宁湘怡的手，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了她手里，随后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调出了一个音频。“东西交给你了，修复它就是你这个计算机高手的事了。”
　　宁湘怡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林风清录音了。
　　“现在重要的是收集有利的证据。”一旦抓到对方的把柄，便可以对他有所制约。必要的时候，这些东西还能成为呈堂证供。
　　宁湘怡把那个文件用蓝牙分享到自己的手机上。
　　分享成功，她抬起头，想还手机却看见楼下有个人形迹可疑，鬼鬼祟祟。

　　“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把那人唬了一跳，本能地就要逃。但宁湘怡比她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你是谁？”宁湘怡又问了一遍，气势凛然。
　　“师姐，是我。”那人缓缓地抬起头，有些面熟，但宁湘怡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见宁湘怡一脸在回忆的样子，主动开了口：“师姐，叶嫣然，大一的时候在学生会跟过你办活动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是学生会的主席了，大概不记得我了。”
　　宁湘怡脑海中过了一下，确实有点印象。“‘嫣然一笑’？”她是个很阳光的女孩子，笑起来总是有两个大大的梨涡，当时学生会的人就一起开玩笑，叫她“嫣然一笑”。
　　“对，是我，想不到师姐还记得。”叶嫣然一脸欣喜，可是她目光中的喜悦马上就黯淡了下去。其实杨家人去医院闹事胡主任谈话的时候她也在，只是那天戴了口罩帽子，是以宁湘怡没印象。
　　宁湘怡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找我有什么事？”她还给林风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避一下。

　　两人走到了小区一处隐蔽的角落，四下无人，叶嫣然摘下了鸭舌帽。
　　刚进大学时，还是一脸稚气的阳光少女，现在，时尚之余又多了几分老练。只是，她的脸上却没了曾经的那种纯净的笑容，此刻，深深地透着疲倦。
　　“师姐，对不起！”她薄唇微微颤抖，吐出了这几个字。
　　宁湘怡听得一头雾水。
　　“昨晚我值夜班，明飞师姐那台手术的助手就是我。”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滚落，“就是我去谈的话，可是不管我怎么说，对方都不肯签字。其实那个时候，要是我们胆子大一点，手术早点开始，只是那么几分钟，也许明飞师姐的结果不会是这样......”
　　她抬手捂住嘴，两行清泪淌过她的手指。
　　“我来......我来想再看明飞师姐一眼，可是......我没有脸见她......”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宁湘怡没有记错的话，她和明飞当时在一个部门，明飞还是她的老乡，两人的关系很少。
　　“师妹，不怪你，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你明飞师姐不会怪你了，她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宁湘怡鼻子发酸，但还是上前抱了抱她。她熬了一个夜班现在也还没有回去休息，一定很难受。

　　“可是师姐，我真的没法原谅我自己。本来以为老师说的那些故事不过是旧思想的糟粕，却没有想到会在身边真实上演，而明飞师姐成了其中的受害者，我却无能为力。”那一台手术，她听见麻醉机上警报不停在响。明明手术时间并没有很久，类似切子宫的手术她跟过很多台。可是等她下台的时候，却是满头大汗，四肢冰凉。
　　“师妹，不怪你，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无奈。”这么残酷！
　　“当年学卫生法的时候，明明说医疗以抢救患者生命为第一要义，为了抢救生命，所有的程序都可以简化，退后。可现实中，我们却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桎梏，没救回来，有错，救回来了依旧要被指责。为什么国内的医疗不能以患者意愿为第一参考，总要让家属来做决定，把自己的生死交给别人来处理？遇见好的家属，全力以赴；遇见自私的，为了为数不多的钱，隐瞒病情，放弃治疗，以至于某些患者到死了都不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病而死的。这样的临床真心没意思，师姐，我真的觉得我干不下去了。可是八年，八年学的全是医，真的转行，又能做什么呢？”梦想被现实撕碎，叶嫣然自己越想越觉得绝望。

　　宁湘怡到底比她见识过更多，经历过更多，此刻虽然痛心，依然平静。“谁让我们生活在中国这个人情社会里？”父母子女之间，血缘亲情，割不断的联系。哪怕有时候这种亲情单薄如纸，它所形成的纽带，却依然如同枷锁，把彼此牢牢禁锢。那种病重时不曾抛头露面，病人去世后涉及赔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家属在临床真是见怪不怪，以至于形成了一个怪相。她也厌倦，所以试图改变，试图倾尽所有家资去探索一种新的模式，新的关系。
　　“我们也许是最艰难的一代，挺过去也就好了。如果你真的决心要放弃，要转行。师姐也会支持你，帮助你。”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往往又为你打开了一扇窗，人生那么多条路，又有哪些条是绝对正确的呢？
　　“师姐，可是我真的没有信心会再干下去了。感觉现在这一行就像一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宁湘怡拿出纸巾会帮她擦去泪水，“其实，放弃的理由有很多种，多是日积月累形成的。但坚持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想想你是为了什么走到今天的。”她给了她一个拥抱，拍了拍她的背，对她说了一句对自己说过无数遍的话：“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一切都会好的。”
　　“师妹，在这件事里你也没有过错，不必自责。走，我带你去看看明飞师姐，她会很高兴看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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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你还是个人生导师，开导人也蛮有一套。”林风清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手中晃动着红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宁湘怡。淡淡的酒香在鼻尖萦绕，是岁月沉积的香醇。
　　“不多麻痹麻痹自己有时候怎么活下去。”话一出口，她自己和林风清都愣了。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伤。
　　她没心没肺的笑，就在酒杯快到达他唇边时，她劈手躲了过来，“不许喝！跟我走！”
　　当两个人站在车库里，林风清明白了宁湘怡的用意，原来是怕自己酒驾。
　　她在他的几辆得意座架前转悠了几圈，最终看中了一辆宝石蓝的跑车：“就是它了。”
　　“你怎么就选它了？”
　　“怎么了，舍不得？”宁湘怡杏眼圆瞪，仿佛在嫌弃他小气。
　　“我人都是你的，这些车子当然都是你的。不过你以前不是觉得我的这些跑车又扁又宽你嫌丑吗？怎么今天突然改变主意了？”
　　“虽然我嫌弃它的外表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它的性能！来，挑车吧!”她倚着车门，豪气干云道，“我要跟你比一场！”

　　半个小时候，一蓝一红两辆跑车出现在了京西高速上，如魅影随行，马达的轰鸣撕破了夜的岑寂。宁湘怡挑了个偏僻的路段，此时车辆甚少，二人毫无阻碍。京畿之地，路的两边都是崇山峻岭，如蛰伏的猛兽。
　　宁湘怡开着敞篷，任由夜风吹乱自己的头发，感受着那极限的刺激。几百马力的加速，轰鸣声唤醒了血管中的那些躁动因子。
　　林风清没想到她是飙车好手，一直紧跟其后。
　　两人狂飙数十公里，只是快到一个收费站时，林风清抢先一步，跑在了前头。在进收费站时，给了她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两个人在一个不知名的收费站下了高速，拐进过道。在快到一处村庄时，宁湘怡把车停在了路边，爬上了路边的一块巨石，抱着膝盖，仰着头，看起了星空。林风清在她身旁坐下，一腿伸直，一腿屈起，手随意地打在上面，肆意而洒脱。

　　宁湘怡偷偷偏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真的一脸认真地望着星空，黑夜里，他英俊的轮廓若隐若现。认真的男人果然是最帅的。
　　宁湘怡看得出神，林风清转过头，眼神交汇，抓了个正着。
　　宁湘怡故作轻松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大晚上跑到这荒郊野外看星星。”
　　“不会，厌倦了灯红酒绿，看看星星也不错。有兴致我也可以和你聊聊诗词歌赋，人生哲理。”
　　“讨厌！”可她心里却是笑开了花。原来，做什么事，都有人陪就很幸福。
　　陪你哭，陪你笑，陪你荒唐地发泄，陪你无理取闹。
　　“看不出来，你的车技不错，差点就被你比下去了。”
　　“以前在美国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开着车去荒原上一路狂飙。”任由那广袤荒原上的风，吹走心中的愁绪。“那边真的是地广人稀，一眼望去，平原漫无边际。可每次在旷野中停下车，心里就有种深深的孤独感......”
　　“你不会孤独，以后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