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到无边天作岸》文刀申扬

14、凡间花精

　　重回蓬莱后没多久，凌绝师尊命薇渡将我和南宫耀一起召到了云仙台。
　　闲云朵朵，白鹤齐飞，蓬莱仙岛上一派宁静祥和。
　　光阴似箭，我来蓬莱仙岛拜师学艺，已经整整两万个年头了。
　　师尊那清雅高华的脸庞上此刻竟带了一丝淡淡笑意，漆黑眼眸如古井无波：
　　“海族灵渊，火族南宫耀，恭喜你二人此番出徒。自此之后一千年，南宫耀将带领灵渊游历四海八荒，行遍三界六道。望你二人能够牢记蓬莱仙规，不忘初心，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将师门所学发扬光大，将天下苍生置于心间。”
　　我有些兴奋地偷偷瞟了一眼南宫耀，他此刻一脸的激动难耐，似要出笼的鸟儿一般，恨不能立时化作原形飞上九霄云天。
　　师尊将一切看在眼里，对着薇渡道：
　　“薇渡，你已经在蓬莱陪了我几万年，这次也随他们一同去见见世面吧！”
　　凭我对师尊多年的了解，他此番将冰雪聪明的薇渡安插在我们身旁，定是怕我和南宫耀冒冒失失，万一有个行差踏错不好收场。不过后来那一千年的事实证明，我和那只火凤十分成功地将薇渡引得晕头转向，不明所已。
　　于是我们三个蓬莱弟子——两个长着翅膀的，一个带着鱼尾的，便开始了轰轰烈烈又肆意逍遥的游历生活。那一千年里，除了在三界六道间降妖伏魔，快意恩仇之外，我们一行人还大摇大摆地闯过冥宫，打过恶霸，偷过古丹，逛过花楼……
　　最妙不可言的是——薇渡擅酿酒，她制出的那一坛桂花酿能醉到人心底去；南宫耀擅用火，收伏了什么鹿妖兔精的，总能用三昧真火烤的香飘千里。三人每每趁夜黑风高之时，于月下开怀畅饮，大快朵颐，那一千年日子过得分外潇洒快活——
　　谁也不曾料到在游历的最后一年里，我们三人却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篓子，差一点落得个元神俱灭，魂飞魄散。
　　那一日天高云淡，我们几人正闲闲地在凡间的醉仙楼吃酒。南宫耀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店家，快些将你们店里最好的烧酒统统拿上来！”
　　我不甘示弱地附和道：“再来几碗红烧狮子头，清蒸排骨，香焖肘子，酱汁猪蹄，小鸡炖蘑菇……总之，肉越多越好！”
　　店小二一愣，瞠目结舌地望着我，顿时傻站在那里。
　　南宫耀当即给了我一个“师妹你当真十分彪悍”的眼神，我立刻用了一个“江湖儿女何拘小节”的眼神将他压了下去。
　　片刻之后三人正把酒言欢，忽然听到邻座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嘀咕：
　　“喂，你们有没有听说最近在闹鬼？”
　　“是啊，这附近几个镇子上长得俊俏一些的年轻人，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听说不分男女，但凡模样生的好，都会被盯上。”
　　“真的吗？那夜里出门的话，可千万要当心些！”
　　“我自己倒不用担心，长得十分安全，只是我家娘子生得花容月貌，这可如何是好……”
　　我飞快和南宫耀对视一眼，他立即会意，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走，我们去看看究竟。”
　　言罢他举步出门，我和薇渡将银两扔给店小二后，连忙也跟了出去。
　　待到将附近许多镇子均探查一遍之后，我们几个终是弄清了事情的缘由——原来凡间最近有许多花精在四处作乱，总是于夜里搜罗那些样貌漂亮的年轻男女，想来是要抓去吸取精元，以助自己修炼内功。
　　南宫耀素来怜香惜玉，想到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都被花精捉去，不由得义愤填膺，作势欲起：“这些小小花精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我南宫耀的眼皮底下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本太子今晚定要替天行道，将你们一网打尽！”
　　我被他一番义正言辞震得有些糊涂，一股正义感从头浇到脚，遂豪迈附和道：“师兄所言极是！我们不如先收服了这些花精们，再去灭了它们的老巢！”
　　薇渡却眉心轻锁，面上带了几分犹豫：“师尊说人界乃六界之本，行事要万分小心，切不可以莽撞冲动。况且我们此番游历马上要结束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师尊还说为仙者要心系苍生，惩恶扬善，不忘初心，替天行道……这些薇渡你不记得了吗？”南宫耀微微眯起桃花眼——凌绝师尊是薇渡千年不变的软肋，南宫耀似乎早就看透这点，每次都会搬出师尊来当借口，次次成功，屡试不爽。
　　果然薇渡听闻此言，面上那几分犹豫瞬间被熄灭，挺了挺胸膛说道：
　　“去就去，你们两个前去捉妖，我来负责救人！”
　　待到暮色四合之时，只见空中月华如水，天边只有几颗稀疏寥落的星。
　　三人在月光下御风而行，一路果然撞见许多出来觅人的小花精。这些花精们一个个生的身姿曼妙，妖娆动人，此刻正悄无声息地潜入各个小镇中。
　　一行人飞快御剑而起，在茫茫夜色中使出各式华丽仙法，捉妖捉得不亦乐乎。其实这些小花精道行并不高深，只是数量众多，不知为何竟会如此大胆地在凡间作乱。
　　夜色微凉，耳边风声阵阵，我提着碧水剑大声问身侧的南宫耀：
　　“师兄，你收了多少只妖？”
　　“我还没有数，反正定是比你多！”南宫耀拍了拍自己的乾坤袋，得意非常。
　　“哼！”我一边挥舞着碧水剑，一边将捉来的小花精收入腰间乾坤袋中，顺便加快了御风飞行的速度。
　　薇渡在我们身后紧紧相随，用高明的医术将被方才被抓住的凡间男女一个个救了起来。那些被救起的凡人顿时感激涕零，连连磕头。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竟敢坏我好事，还不快快前来送死！”花丛间有请冷冷的声音忽地响起，带着几分薄怒。
　　但见一个高挑动人的黑发女子从静谧的花丛中走出，头戴一顶美丽的花环，俊脸艳若桃李，朱唇丰盈如花瓣，柳眉斜挑，艳丽十足。
　　南宫耀的那双桃花眼在夜色下顿时亮了几分，仔细整了整衣衫径直走到那女子面前：“惭愧惭愧。在下南宫耀，趁今夜月色如此之好，特来向佳人讨教。”
　　我和薇渡早已习惯了他这副德行，索性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来远远地瞧热闹。
　　那高挑佳人被南宫耀如此调戏，脸上怒意更胜，手中那把的羽扇轻轻挥舞，轻喝一声道：“花缚！”
　　华丽的羽扇一张一合，那位高挑的花精单手执扇，容颜半遮，远远望去分外娇美婀娜。随着她低头念咒，有无数美丽花朵从羽扇中不停飞出来，在半空中盈盈起舞。没多时天地之间便成了繁花的海洋，那场景分外缤纷妖娆。
　　“师兄小心，那些花有毒！”薇渡远远地向南宫耀传音。
　　“无妨。”南宫耀轻巧地立在九尾银狐的背上，但见红色的火焰不断蔓延，如同火红的缎带般缠绕着他的双臂，那张俊脸映着火焰的光芒，显得分外魅惑夺目。
　　“南明离火，翼击！”夜风中南宫耀猛然展开双臂，缎带般的火焰徒然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着，飞快地冲向半空之中的花朵。
　　烈焰熊熊，红光冲天，方才那漫天花朵在南明离火的席卷下纷纷化作灰烬，于空中缓缓盘旋降落。
　　那位花精美人见敌不过他，立即足尖一点，飞快地御风而起。
　　众小花精们仿佛得了她的什么指令，一个个在身上亮起了萤火般的光华，排成整齐的队列随着她一同向北飞去。
　　“快追！她们要逃！”薇渡朗声说道。
　　我正打算起身，南宫耀纵身一跃拎起我们两个，瞬间化作流光溢彩的火凤真身，载着我们向夜色深处一路追了过去。
　　那些花精们仿佛就在不远处，奇怪的是身下那只火凤飞翔的速度却是不知为何越来越慢，火红的羽翼颇为吃力地上下扇动着。
　　我不由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身下火凤骄傲地欢鸣一声，我这才稍稍安心。
　　寒冷的夜风吹了过来，在月光下追了许久之后，但见一座巨龙般的山峰徒然横亘在眼前！
　　那群山峰高大苍茫，巍峨傲岸，极似传说中的冷峻又强大的威龙，傲立而洒脱。远远望去，巍巍群山直通青天，此刻似乎正在与不落的星星交谈，让人不敢惊扰。
　　茫茫夜色之中，这条巨龙更显得凝重而庄严。
　　薇渡有些迟疑地开口：“我怎么觉得这里有些异样？南宫师兄，我看咱们还是不要继续追下去了。”
　　我亦皱了皱眉道：“南宫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周身乏力，头晕目眩？”
　　那鸟儿却丝毫没有理会，抖擞着翅膀向着群山深处一路追了过去。
　　我们彼时并不知晓，自己竟误打误撞闯进了伽叶山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