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少年的鬼话与黄衣小姐》舍川

5、变红的白色姑娘

　　但此刻我是坚信当时的黄衣小姐没有在看我，而是在看那柄玉箫，不是我。现在的我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如同一种对过去的告别。脱离前十多年前已经习惯了的皮囊，投入到一种未知的，长大了的恐惧之中去。

　　“你别动我！”我顾不得很多了，将那个雪一样皮肤的小姐推开。她的声音由尖利到平息，最终回到了最初温顺的模样。

　　这位假小姐的温顺本就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是一位粉红得不得了的女孩子，甚至，在雪白的皮肤下面，开始渗出有些许朱砂颜色一样的新鲜斑点。她本不温顺，现在也是这样的，她在地上□□地扭动着，像是在跳什么奇怪的舞蹈。

　　她抽搐着，抽搐着吐出些许色彩斑斓的鲜血来。

　　我的腰带找到了！

　　原本也不是很难找，因为是一只白色的腰带，在整间房中，都没有这种颜色。

　　那位先前是白色的身体，此刻变成了红色和粉色的混合物。

　　那位小姐像是化作了一滩散发着河底腐坏水草腥气的废水，现在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

　　我想我的黄衣小姐了。

　　于是我把这位小姐的黄色腰带拿走了。

　　我打开窗，外面依旧带着那样多的烟尘气息，天边忽然绽开了一朵小烟花。

　　夜已过半，为什么会有烟花呢。我回头看了一眼，恍然间感觉方才看见的天边的烟花是红色的。

　　我在家里买了很多烟花，想要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或是晌午，放了给她看。因为黄衣小姐夜里是不能出门的，而我又是真真的想与她并肩去看。

　　右生这个死脑筋想出了一个办法，他用折扇给了我一记爆栗，将我的脑袋打出了一个硬生生的，一按就发痛的肿包。

　　“你可以把烟花放在她家院子外嘛，反正你也登上过她的绣楼了。”

　　右生说着，露出了深不可测的专业说书人的微笑。要是左生在场，恐怕两个人要彼此心领神会心照不宣地抱成一团哈哈大笑了罢。

　　这样好的主意，我居然不曾想到！

　　或许是因为右生总爱用硬邦邦的竹扇子敲我的脑袋。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我很疼，也好像已经被他没轻没重的扇子打傻了的时候——

　　我似乎杀人了！

　　我惊觉不对，但背后那位白生生的小姐，身上着实卧满了暗红色的血渣子，我蹲下去扶她起来，她也不再像方才那样伸出白玉做的藕条一般的手臂来拥抱住我了。

　　我断定她是个大骗子，方才说得那些情云爱雾中的鬼话，都是她惯常说了的。会说给我也会说给他，昨日才讲给一位风流翩然的佳公子，明日便转头讲给一个肥腻油滑的老叔父去了。

　　女孩子们的声音是那样甜软美丽，我听着也不免心痒，险些将她当做了我亲爱的黄衣小姐。

　　“姑娘啊姑娘。”我在心中这样喊。

　　姑娘没有说话。

　　为了让这位姑娘一路好走，也为了让我一路好走，我替她擦干净了身体，衣好了她柜子里带些新
　　式花样的寝衣，然后将她重新塞入被筒之中。

　　她的被子很凉快，可能是被开着的窗子外的风吹凉的。还有一丝丝的脂粉香气和外面扑进来的烟火气。

　　我最喜欢这样冰冰凉凉的被子了每天都托管家帮我晾夜被，他也很乖，帮我晾了三年的好夜被。还不忘在被子里塞进一星半点刚刚晒好的好闻花朵。

　　但我忍住了睡自己亲手晾的这样好的被筒的欲望，抓紧时间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后去擦干净了地上的血。

　　一切如新之后，我朝着放烟花的地方伸了个懒腰。

　　一个没有睡过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