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老昄

29、除夕（下）

　　除夕，福利院门口，楚褚拎着两大包东西从的士下来，秦亦赶紧上前将楚褚手里的玩具、衣服接过来，笑意盈盈，“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孩子们肯定很开心，又有礼物了。”
　　楚褚干咳了声，默默跟在秦亦身后，没做声。
　　进了门，十几个孩子全围了上来，欢呼雀跃，脸上都笑嘻嘻的，尤其是看到秦亦手里的玩具，更是开心的手舞足蹈。
　　秦亦将玩具发下去，回头看了眼楚褚，笑着对孩子们说道：“这些玩具可不是我买的，是旁边这位。你们收到礼物，该说什么呀！”
　　“谢谢褚哥哥！”“谢谢你的礼物！”得到玩具的孩子异口同声朝楚褚弯腰说谢谢。
　　望着一个个洋溢着快乐的脸蛋，楚褚站在秦亦身后，嘴角不觉也露出了笑意，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被孩子们拉着进了厨房，院长跟几位阿姨正和面，“褚哥哥，跟我们一起包饺子吧！有大葱馅的，韭菜馅的，还有香菇鸡蛋馅。褚哥哥，你会不会包饺子啊？你跟我们一块来包饺子吧，可好玩啦！”
　　说着，孩子们兴冲冲洗手，跑到院长身边，用力揉着面团，玩的不亦乐乎。
　　院长抬头望着楚褚，脸上满是笑容，“总算把你盼来了，待会跟我们一起吃饺子吧，人多热闹！”
　　秦亦跟着进来，挽起了袖子，站在砧板前剁起了猪肉，眼睛扫了扫旁边的蔬菜，淡定指挥起楚褚，“帮个忙，把这些洗干净，一会做馅用。”
　　厨房里，众人手里都忙着活，连小孩子都干得起劲，只剩下楚褚站在中央，看起来是有点怪。楚褚这样想着，便将篮子里的蔬菜放到了水龙头下，尝试着清洗干净。
　　楚褚刚拿起大葱，身后猛然有人靠近，伸手替他挽起了袖口，然后手被对方握住，在耳边轻声说道：“像这样，才能洗干净。”边说着，秦亦边侧头望着他，眸子里透着浓浓的暖意。
　　楚褚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任由秦亦贴了上来，双手覆上他的手背，仔细清洗着蔬菜，温热的水流划过，沿着手背蜿蜒而下，刺激得楚褚一阵战栗，小心调整紊乱的呼吸，生怕被对方看出端倪。
　　对楚褚而言，每一秒都过得很漫长，时间似乎停止，意识到两人姿势过于亲密，楚褚刚要开口，秦亦突然退了回去，放开了手，转身鼓捣手里的肉馅。
　　楚褚呼了口气，僵直的背终于得到放松，但还是不敢回头去看某人，仿佛一回头对上秦亦的目光，就会泄露什么似的。
　　忙活了一阵，饺子皮终于完成，秦亦也调好了馅儿，可以开始包饺子了。站在身旁，秦亦突然侧过身问楚褚，“需要示范吗？”
　　楚褚横了对方一眼，倒没出声，镇定自若地拿起饺子皮，夹起肉馅放里面，直接捏成了团。一旁的小孩子见到楚褚的饺子，捂嘴哈哈大笑，“原来褚哥哥不会包饺子，哈哈！”
　　秦亦瞄了眼楚褚包的饺子，忍住了笑，只说了句，“烧麦也不错！”
　　“不要，不要，我们不吃烧麦，我们要吃饺子！”几个小孩子围着秦亦，对楚褚的独特饺子造型左看看右瞧瞧，伸手捏了捏，齐声喊起来。
　　楚褚盯着自己包的饺子，又看了看秦亦的，样子是有点奇怪，为了掩饰尴尬，只能低头继续再尝试一次，对于包水饺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他，楚褚还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
　　不过，事与愿违。在几次不成型的失败尝试后，楚褚终于放弃了包水饺这件复杂的事，转而投入煮水饺。等锅里的水烧开，放饺子，开了加2次冷水，然后把饺子捞起来。秦亦简单介绍后，楚褚正式实施。
　　第一步烧水还算顺利，只是将饺子倒入锅里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楚褚一股脑将饺子全倒了进去，热水飞溅到了手上，楚褚立刻缩回了手，盯着锅里黏成一团的水饺，微微皱眉。
　　秦亦见楚褚呆站在那里，凑上来往锅里看了看，连忙用锅铲将饺子慢慢推开，然后又加了些凉水。
　　秦亦转身，见楚褚偷偷将手藏在身后，瞬时明白发生何事，冷冷睥了对方一眼，便将烫红的那只手从楚褚身后拽了出来，抓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了好几分钟。
　　定定望着秦亦的侧脸，楚褚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只是这么看着对方，舍不得移开视线，周围都变得安静了，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但却是如此的温暖。
　　饺子终于煮好，食堂里大家坐在一块，电视机里正放着春晚，主持人抑扬顿挫地恭祝观众春节快乐，小孩子挤在一起开心地吃着水饺，盯着看春晚里的歌舞表演。
　　虽然是在简陋的食堂，只有几张桌椅和一台电视机，桌上也没有山珍海味，只是几样家常菜，但是楚褚坐在这里，还是感受到了过年的幸福和温馨，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
　　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院长端起白酒，对楚褚再三道谢，“楚先生，很感谢你上次送小默去医院，多亏了你啊……”
　　秦亦在一旁打趣，“可不是！这么说起来，我也得好好敬领导一杯，不止为了小默，还为了这几个月来总经理的悉心照顾。”说着，秦亦也跟着举起酒，朝楚褚戏谑地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十分干脆。
　　楚褚正准备回敬院长，秦亦压住他的手腕，向院长开口解释道，“楚褚身体不适合喝酒，心意到了就行。”说完，便给他倒了杯橙汁。
　　侧头望了秦亦一眼，楚褚抿抿唇，似乎并不领情，微微靠近，压低声音斥道：“多管闲事！”
　　院长见两人凑的很近，说着悄悄话，颇感欣慰，“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真替你们高兴！你们俩都是不错的孩子，以后也要互相帮助才好啊。”
　　听到院长的话，楚褚一顿，忙坐直了身体，想立刻反驳又找不出话，只能保持沉默。
　　倒是秦亦，高兴地回道：“我们感情一直不错。以后也会相亲相爱，不好意思，用错了词，是互帮互助。”
　　秦亦说着，转头深深看了眼楚褚，眼里满是笑意，“我们不仅是上下级关系，还是非常亲密的好朋友。”
　　院长点点头，“秦亦的朋友不多，而楚先生又是非常善良的人，你们能结识并成为好朋友，这也是一种缘分啊！”
　　秦亦跟着附和，歪头询问楚褚，“缘分不浅，确实该珍惜！楚褚，你说是不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褚不好发作，只能强忍胸中的不悦，恨恨瞪了眼秦亦，带着警告和不满。
　　吃完饭，大家一起来到院子里，听到可以放烟花，小孩子最高兴了，欢欣雀跃地抓起各种烟花，跑到院子中央迫不及待点燃。
　　漆黑的夜空，一簇簇烟花接二连三地绽放，色彩绚烂，流光溢彩，将夜空点缀的分外夺目，孩子们的欢笑声喝彩声，院子里立刻热闹起来。
　　“要不要来玩？”秦亦拿着几个五颜六色的烟花朝楚褚扬了扬手。楚褚报臂站在门口，一脸嫌恶地看着他，明确表示拒绝。
　　秦亦淡淡笑了下，便走到院子里跟那些孩子一起放烟花，看起来玩得很开心，脸上的笑容都灿烂起来。
　　楚褚在原地默默看着，点火的时候秦亦会提醒孩子躲远点，烟花炸开的时候会跟孩子们一起仰头望着天空，还会抓着小孩子的手举着烟花棒转圈圈。
　　对方的身影隐匿在璀璨的光芒里，笑容很好看，有种扣人心弦的魅力。
　　一瞬不瞬地盯着秦亦，楚褚自己毫无察觉，看得很入神，连院长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都不知道。
　　院长看着院里欢乐的场景，目光慈爱，突然出声感慨道：“秦亦这个孩子，心思重，很多事都藏在心里，对于父母的去世，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有时候难免会偏激了些。不过，本质是善良的，不会主动去害人。楚先生在他身边，我很放心，希望你能劝劝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太执迷！”
　　楚褚沉默了会儿，望着秦亦的身影，慢慢开口道：“其实，很多时候我并不了解他。”
　　院长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随后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秦亦对你不一样。我相信，你的话他会听进去。我只希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能过得轻松自在。”似乎欲言又止，院长只是摇摇头，不打算说下去，缓缓进了屋。
　　楚褚望着院子里秦亦愉悦的笑脸，陷入了沉思。良久，肩头被人拍了拍，秦亦站在他身边，微微笑着，“发什么呆！一直盯着，我那么好看？”楚褚撇撇嘴，眼里带着鄙视。
　　秦亦靠近了些，跟楚褚站在一块，望着耀眼的烟花在夜空转瞬即逝，“越美丽的东西，越短暂，越难抓住。”
　　“怎么突然有这种感悟？”楚褚不以为然地笑道，“秦律师不像悲春伤秋的人！”
　　秦亦没说话，只是握住了楚褚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楚褚一惊，忙抽了回来，表情不悦，看向对方的目光带着冷意。
　　秦亦忽地松开，视线望着上方的夜空，表情很是落寞，低语自嘲道：“就像我很难抓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