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猗猗（重生）》岳十九

4、第四章 许秀才

　　明觉抱着吃食赶紧上前，不动声色地把男子挤到一边，对兰兰道：“兰兰，饿了吧？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依依的未婚夫许文斌。许文斌得中秀才后，一直在县里求学，听母亲说自己的未婚妻经常在镇上抛头露面，卖东西挣钱，觉得大拂面子。于是便赶来镇上一看究竟。
　　许文斌今天特意来集市就是看看自己的未婚妻有没有抛头露面，上次他说了姐妹俩，被兰兰抢白了一顿，在众人面前很是丢面子。今日来看依依没来，兰兰却来了，便想再好好教训兰兰一番。
　　烧鸡的香味一下子散开，兰兰笑道：“你买了鸡？”
　　明觉点头：“你上次不是想吃吗？我还买了……”
　　“你怎么……”兰兰原先只顾生气，这才发现明觉不再是一身土黄的僧衣，换了身青衣直裰，戴了方绛色的年轻公子们的折巾，干净俊爽，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好看不好看？”明觉看兰兰直直地盯着自己，笑了笑。
　　兰兰脸一红：“你……”
　　一边的许文斌早就看不上眼了，虽然兰兰只是他未来的小姨子，可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少年男子卿卿我我，实在有辱斯文。
　　许文斌今年二十岁，是十里八乡少有的少年秀才，加上长得俊秀，镇上的老老少少都认得他，更有许多年轻女孩子盯着他偷看个不停。所以许文斌在乡亲们面前高傲无比。
　　许文斌家里有一个母亲，一个妹妹，父亲早年过世，留下了几亩薄田。许斌因中了秀才在县学读书，养不了家，要不是县里发给秀才的几升米，只怕要饿肚子了。其他的全靠母亲做活，家里很是清苦。许母当年为儿子说媒时，许文斌还没中秀才，柳守义家里人口简单，家境在村里出挑，依依柔美又能干，才选择了柳家。许文斌心里一直不乐意，但许家这几年受柳守义各种帮扶，便不好说什么。
　　“你一个女孩家，不好好呆在家里，在这里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许文斌看了眼冬子，没见过；又看了眼明觉，忽然认出这是云居寺的小和尚，神情更是激愤，“你自己来罢了，还和一个和尚拉拉扯扯！”
　　如果明觉刚才穿着僧装时，许文斌这样骂，众人肯定不意外，可明觉现在换上了读书人喜欢穿的青衣直裰，又戴了帽子，哪儿有和尚的影子？不禁有些惊奇。
　　还有看热闹的人问道：“和尚？和尚呢？”
　　兰兰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本就是火爆脾气，与姐姐柔顺的性子相反，柳眉一竖，对着许文斌道：“秀才老爷，您别在这儿跟我们一般见识。您将来是要做老爷的，有人伺侯，哪像我们农家人，要自己做活，靠天吃饭。您不用抛头露面，可您怎么连家人都养不活？许伯母和许妹妹不也要做些活计赚些钱财吗？我可不是我姐姐，由得你教导。再说，你自己都养不了自己，有什么脸来教训我？”
　　围观的人知道许秀才家的情况，这下悄悄议论起来。许文斌气得只想吐血。
　　只听兰兰又道：“你要是顾及你的秀才身份，对我们姐妹有什么不满，回家给我爹说过，我爹再来说我，我会听的。可你在这里，不顾及脸面，还想以你的秀才身份压我，我才不怕你！”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娇娇俏俏地像一只刚立枝头的迎春花，言语爽利。这时候虽然有对女子的约束，但多在上层大户人家。一般乡镇的女子并不受特别的约束。围观的乡人听了纷纷点头，不由对着许秀才悄悄指点起来。当然也有年轻姑娘们看到三个年轻男子，一个赛一个地挺拔干净，像棵小青松似的，偷偷地在外面看了又看。
　　许秀才自从中秀才后，受乡人追捧，处处以县里乡绅的作派要求自己，没想到被兰兰戳得七零八落，怒气把他秀才应有的修养给冲掉，他指着明觉：“他不是和尚，是什么？”说着，还要来取明觉头上的帽子。
　　一旁的冬子想来帮忙，脚往前迈了一步，又缩了回去，明觉被人戳穿，对他只有好处。
　　明觉脸一沉道：“许秀才，你作为一个士子，是众乡亲的榜样，却丝毫不以为意，当着众乡亲的面欺负兰兰不过，恼羞成怒，还想欺负我们不成？”
　　“我以前是在云居寺，许多人都知道，我生下来就被父母丢弃，后来得柳婶抚养到五六岁才去了云居寺。这些年，也多受柳家照顾，所以灵智上人准许我还俗。你是秀才，无人时要慎独，平时更应慎言慎行，刚才说那样的话岂符合你的身份？看在你与大姐婚约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还请好走。”
　　明觉不卑不亢，娓娓道来。周围的人看看明觉，看看许文斌，再看看一旁的兰兰，还有僵立的冬子，探寻意味十足。
　　明觉看众人盯着自己，他活了两世，本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看到许多女子含羞地偷偷望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他来镇上之所以不与兰兰一起卖东西，就是怕惹到别的女子的目光。记得两人第一次来时，有人盯着自己看了一阵，回去的路上可没少被兰兰拧胳膊。
　　许文斌满脸通红，一摔袖子，气呼呼地走掉了。
　　明觉拉拉兰兰：“东西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兰兰却睨了他一眼，悄声道：“好容易走这么远的路来了，人正多，一会儿卖完就走。”
　　果然，围观的年轻姑娘们拿起剩下的几方手帕和团扇，凑到明觉跟前问道：“小师父，哦，不，公子，这个多少钱啊？”
　　明觉不知道多少钱，一旁的冬子正要回答，看到兰兰悄悄给明觉伸出一只手掌，明觉道：“五文钱。”
　　一会儿，剩下的几方手帕和几个绣囊都被买走了。
　　明觉拿起买的吃食，对兰兰道：“赶紧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兰兰接过来，咬了一口烧鸡，又看向明觉：“你什么时候换了这样的衣服？”
　　明觉一笑：“我昨天给你说要还俗了，所以就先买了件衣服。我也给你买了，还有姐姐的，柳叔的，都在包袱里。”
　　“你哪儿来的钱？”兰兰眨眨眼睛，小声道，“不会是偷的香油钱吧？”
　　“又瞎说。先吃东西，一会儿就要凉了。”明觉又招呼一旁的冬子，“冬子哥，也来一块儿吃吧。”
　　冬子来时的一腔欢喜早就成了冰天雪地。本来以为明觉是和尚，再与兰兰怎么好也跟自己挣不了。只要将来自己对兰兰好，二人就能好好过日子。等他看到明觉换了士子的衣服，把自己身上的短褐一下子比了下去，又与兰兰无比的默契体贴，心里如浪潮翻涌，站立片刻都觉得碍眼。
　　“不用了，谢谢，我先回了。”冬子不理二人，拔腿走了。
　　兰兰望望远去的冬子，叹道：“爹爹会不会骂我？”
　　明觉笑笑：“有我呢。不怕。”
　　兰兰咬了口饼，又道：“你以前像个闷葫芦，呆呆的，今天怎么能说会道起来？”
　　“你都受欺负了，我能不站出来吗？”明觉道，“本来我想把许秀才说一顿的，可你一张口，就把他镇住了，我只好闭口了。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整天和你在一起，当然也渐渐学会了和人吵架。”
　　“我那是吵架吗？”兰兰看四周无人，偷偷拧了一把明觉，“你不分黑白。对了，刚才最后那么多小姑娘小媳妇来问你价钱，你笑嘻嘻的面不改色，与以前很不一样。”
　　“别人问我价钱，我当然告诉他们了。什么与以前不一样？”
　　兰兰沉思了一下：“你以前见了女子都要低头叫声施主，从不看她们。现在……”
　　“我还俗了，还要叫什么施主，你又瞎想什么？”小醋坛子。明觉心道。
　　“那……既然还俗了……”兰兰撕下一块鸡肉，扬手塞到了明觉嘴里，“好吃不好吃？”
　　明觉嚼了几下，道：“好吃。”
　　兰兰眉开眼笑，又撕下了一块肉喂明觉。明觉看着欢快的兰兰，想起在窑洞里二人吃红薯的情景，百感交集，只觉泪水要流出来，赶紧拿起一块饼挡住啃了起来。
　　二人吃过了东西，兰兰洗过手，看到明觉买的几身衣服，不觉皱眉道：“你干嘛买成衣呀，买了布我回去做给你，还省钱。你看我们今天辛苦一天，才挣了一百文。”
　　“好，我知道了。娘子。”明觉道，“我以后都听娘子的。”
　　“谁是你的娘子！”兰兰嗔他，脸不由地红了。
　　“你就是我的娘子。”明觉活了两世，最大的好处是脸皮厚如城墙，说起羞人的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如果现在可以更进一步，比如说亲一下，明觉更不会推辞，可他怕吓坏了宝贝姑娘，只好像以前那样，二人并肩向家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天使们都考个好成绩！
求下收藏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