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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一章 ...

  •   苍凛无法听到林铃的心声,他撑着身子从轮椅上滑下来,一片一片,收集起遍地的伤心。
      花了一个晚上,不眠不休地努力,不屈不挠地尝试,终于补好了林铃最爱的这只青花瓷碗。对于健康的人来说,熬个通宵不过是第二天会困倦,但是对于苍凛来说,这无异于和死神共舞。
      第二天一早,他捧着这只碗敲开林铃的房门:“周末了,一起,吃早饭,好吗?”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又低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林铃用红红的眼睛盯着他乌紫的嘴唇看了半天,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苍凛很高兴,咳嗽着笑了几声:“你去,洗脸,我等你。”
      一顿早饭林铃吃得索然无味,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虾仁鸡汤面,终于忍不住看向那个从落座后就把眼睛长在了自己身上的男人:“你不吃吗?”
      这是她回到嘉兰后,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苍凛笑着摇头:“你吃。我心里,高兴。”他已经三天没吃下东西了,胃里的绞痛片刻也没有离开过,虽然她主动问起,他也不敢贸然动筷。
      林铃吃完一碗面,又干坐了一会儿,说:“我要出去玩。”
      苍凛的目光仍然黏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好。去哪里,我陪你。”
      林铃别过脸:“不需要。我要去游乐场,已经和同学约好了。再说,我想玩过山车,你怎么陪我?”
      她言辞尖刻,带着一点刀锋般的锐利。而苍凛并不生气,继续用那种溺爱到要把人融化的目光看着她:“只要你想,我就可以。”他的爱意深如海水,足够在漫长的岁月中侵蚀刀刃。
      林铃楞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起身往外走。
      “小铃铛。”苍凛勉力提着气息叫了一声。
      林铃不耐烦地回头:“您不许我出门吗?”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无力地摆手:“可能,有雨,穿厚点。”
      林铃楞了一下,然后果断地扭头跑掉了。张伯送她到游乐场门口,她看着阴沉沉的天色,眼里露出挣扎和迷茫。
      林铃并不是一个极限游戏爱好者,只是突然很想体验一下那种在惊险刺激中忘掉一切的感觉。
      坐进车厢,扣上安全扣,车子启动的瞬间就已经惊心动魄,强大的力量压在身体上,轻微窒息,身体仿佛被抛向空中,短暂又漫长的失重之后,陡然俯冲旋转,晕眩,返回车站。
      林铃从车厢中走下来,脸色苍白,眼神淡漠。高速和失重带来的刺激还残留在身体上,但是她觉得无聊。她又去玩了跳楼机,大摆锤,飞椅,海盗船,鬼屋,全部都是大同小异。她拿着贵宾卡一路走特殊通道,很快就把所有的刺激项目玩了个遍。
      最后,她买了几根彩虹色的小拐棍糖,看着它们想起一个遥远安逸的小城和一个英俊温柔的男人,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她攥着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回到苍家,苍凛已坐在大厅里等她,他不着痕迹地瞥过她脸上尚未褪色的笑意和手里的糖果,朝她招手:“过来,到我身边,坐下。”
      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林铃的心忽然提了起来,她跑过去坐下,等着他的下文。
      苍凛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掌心,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绑架你的人,已经,抓到了。”
      林铃蓦然睁大了眼,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胳膊上的细小绒毛都竖了起来。苍凛来回抚摸她的手背,柔声哄她:“别怕,小铃铛,别怕。我已经,把他,锁起来了,手和脚,都打断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再让别人,伤到你。所以,别怕。”
      林铃闭上眼,然而眼眶中积蓄的泪水越来越多,终于承受不住,春雨般纷纷落下。她的泪水越落越急,模糊了视线。她忽然想起,当初从苍家离开时就是这样,现在,只要先生问清前因后果,知道了她那些不堪的遭遇,就应该是再一次说再见的时候了吧。
      明明早就知道结果;明明,早就做出了决定;明明,答应自己不会再陷进去;明明已经说好不爱他了啊……
      为什么还是会难过;为什么,还是会不舍;又是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伏在这个男人膝头,失声痛哭。
      苍凛轻轻拍她的头,抚摸她的长发,仍然于事无补。她几次哭到哽咽,直到泪水把苍凛的衣服都打湿了,才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看着他。
      苍凛伸开胳膊,敞开自己的胸膛,声音如同放在温温的蜂蜜水里泡过:“来,到这里来。”
      林铃支起身子,爬上他的膝头,把自己藏到他宽肩长臂的保护中。她瘦瘦的胳膊抱着他的脖子,满是泪痕的小脸埋在他肩头,一开口全是哼哼唧唧的哭腔,于是她又开始哭。
      他一下下拍她的后背,顺着她衣服的领子看下去,看到隐约露出的艳丽颜色后,眼里不慎露出滔天的怒意,转瞬间,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他抱住他小小的珍宝,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耳朵,说尽了积攒半生的好话软话,终于把她的泪水止住了。他拿出手帕让她擦脸,又叫人拿冰袋过来给她敷眼睛。
      折腾了好一阵子,林铃终于平静下来,拿开冰袋用哭得红肿的眼睛望着他。
      苍凛皱眉,又把冰袋压在她的眼睛上:“敷着。以后,再不许,这么哭,会把,眼睛,哭坏的,知道吗?”
      以后,他们之间,还有以后吗?
      林铃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苍凛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他在她的屁股上轻拍一下:“再敢,哭成这样,就打屁股。”
      她红红的小鼻头动了一下,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
      苍凛揽着她,端过杯子喂她喝水。林铃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忽然问:“那个,坏人,怎么办?”
      苍凛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捏着自己一片衣角的幼白手指,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说道:“他参与,团伙制毒,这一条,就该,判死罪。”
      林铃眼睛一亮,仿佛溺水的人看到浮木:“已经把他交到警察局了吗?可以直接判死刑了?马上执行吗?”
      苍凛眼前闪过那僧人的残肢骸骨,满地狼藉,掩住心头的狠戾,一本正经地柔声哄她:“已经,执行了。所以,别怕。”
      她从他膝头跳下来,脸上真正带了如释重负的轻松,抱起刚刚乱七八糟散落地上的糖果自己跑上楼去给林陵打电话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苍凛才收回了温柔的视线,笔挺的身子顿时弓起来。他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胃部,下人凑过来,他一边往外咯血,一边在喘息的空隙叮咛:“别在家……去,医院。”
      林铃和哥哥的电话持续了很久,挂断之后,她偷偷摸摸地开门看了一眼,大厅里空无一人。难道先生又去公司了?她这么猜测,自己缩回身子,洗洗睡了。
      一夜好梦。
      从这天之后,林铃每天出门的时间都会稍微晚一点,回来的时间也会稍微早一点,但是十天过去了,她一次也没有见到过苍凛。整个苍家都因为主人的缺席而显得格外空旷。
      她忍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在放学路上问起张伯。
      张伯一脚急刹把车停在路边:“夫人,您终于主动问了。先生做了胃切除手术,恢复状况不好。他怕您担心,就硬撑着住在医院里,也不许我们提起来。这些天来,先生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全都是您,求您去看看他吧。”
      林铃心里如遭重击,她的嘴唇无意识地哆嗦:“走,我们去医院,快去医院!”
      一路上,张伯仍在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话:“您不在家的那一年,先生每天都板着脸,看人的时候眼里都是冰渣子。整个嘉兰都被他倒了个个,天都翻了过来,可还是找不到您。书房里的灯常常整夜开着,后来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说喝醉了也许就能见着您了。好不容易,把您找着了,您虽然不理他,先生心里还是高兴极了。吩咐这个吩咐那个,务必要把您照顾周全。他自己连口粥都喝不下,却生怕您有饿着冻着,有哪里不合心意……”
      医院到了,林铃跳下车冲进大厅,连电梯都没坐,直接跑楼梯到了最顶层的专属病房。她先看到的是站在门外的冯英。
      冯英看到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招手让她过去,透过玻璃窗户让她看向病房里面。
      苍凛靠坐在床头,闭着眼不知是在睡还是昏迷,脸上扣着氧气面罩,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床头链接着电子仪器。
      “重度心脏衰竭,切除了四分之三的胃,肾脏也有衰竭的迹象……”李丰茂不知何时走过来,身上穿的白大褂上还挂着令人心惊的污渍。他说了半天,发现林铃似乎根本没听进去,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肩膀,“等他醒了,你可以去看他,但是最多只能半个小时。”
      似乎冥冥中就在等这一句话,病房里的苍凛睁开了眼睛,他心有所感般,把目光笔直地投向了病房的窗口。
      做了一个简单的消毒后,李丰茂带着林铃走进了病房。李大医生忙前忙后地做检查,他的病人却只顾着盯着家属一直看,半点儿精力也不分给他。
      傲娇的李大医生哼了一声:“你不看我,我就不给你换鼻氧。”
      终于得到苍凛的一枚冷眼的李丰茂心满意足了,给他换上鼻氧之后,哼着小调儿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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