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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依萍:你小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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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萍感觉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幕。
一阵寒风吹来,衣服裹得紧紧的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秦五爷想说的明显不止这些。他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说:
“她的目标是你。”
阿嚏——
依萍又打了个喷嚏,在这种应该惊讶严肃的时刻。
喷嚏打完了,紧接着鼻涕也慢条斯理地流了出来。
说不出的尴尬。
依萍捂住鼻子,寻找着身上有没有什么能擦鼻涕的东西。但甫一低头,一张纸巾就被递到了眼前。
——这是刚刚秦五爷用来擦手的,一时忘了丢。
依萍说了声谢谢,立刻接过来狠狠地揩了揩鼻涕。但毕竟这种事不太好看,于是她转过身去。而身后的秦五爷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大概是在想刚才就是擦了擦溅在手上的茶水,不脏。
确定鼻涕擦干净之后,依萍才松了口气,转身再次面对着秦五爷。她擦得有些用力,整个鼻子都通红通红的。
“红玫瑰是静华舞厅派来故意砸您的场子,但现在舞厅里最叫座的人是我,所以她要把我推下水,好让您损兵折将,然后静华舞厅顺势成为上海滩第一歌舞厅。您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秦五爷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依萍也点头,坦白道,“但是我最近几天可能没办法压住红玫瑰的风头。”
秦五爷的眉头微微皱起,但这个动作十分细微,让人根本察觉不到。依萍也没有察觉到,她轻咳了一声,说:“因为我好像感冒了,嗓子有点疼。”
“你的意思是。”秦五爷看着她,慢慢地说,“只要你感冒好了,你就有办法?”
这话说完,依萍的脸上就露出奇怪的表情,那眼神就像在说“我为什么连这点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在见到了红玫瑰之后,还能有这种理所当然。
秦五爷后退两步,他不得不以重新的目光打量眼前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
不,陆依萍一直都不是个小姑娘。
她被自己的父亲赶出家门,和母亲居住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相依为命。她过早地尝试到了一些残酷,拥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刻仇恨。但她又给自己的心里留下了一方净土,那方净土里有她的母亲,有她对唱歌的热情,也许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秦五爷笑了。
他的笑只分为两种,一种是生意人的笑,一种是面对欣赏之人的笑。
“我果真没有看错你,陆依萍。”
依萍也跟着笑,露出八颗雪白漂亮的牙齿,连同眼睛里也带着笑意,像缀了星星。
“因为我是大上海舞厅的台柱啊。”
依萍果真感冒了。
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擦完鼻涕的纸巾都快堆成了一座小山。傅文佩端了姜汤进来,又辣又难喝,还没什么用,偏偏依萍不能拒绝,在傅文佩担忧关切的眼神下一口气喝完。
“咳咳——妈,求你别再煮姜汤了,对我没——咳咳,没用。”
“好端端地怎么就感冒了呢?”傅文佩探了探依萍的额头,还是在发烫。“是不是被子薄了?这被子用久了就是这样,明天妈就去买床新被子回来。不过你晚上睡觉有踢被子的习惯,依萍,你晚上还是过来跟妈睡吧。”
说来说去都是担心的话。
依萍拉住她的手,咳了两声,道:“妈,我没事。我已经吃了药了,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她的嗓子痛得不行,连说这么几句话都艰难得很。
傅文佩拿她没辙,只能道:“那你好好睡一觉。”依萍连连点头,她才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门被关上后,依萍立刻下床跑到门边,贴了只耳朵上去,确定傅文佩也进了房间之后,她才偷偷地松了口气,立马换衣服换鞋。
三分钟后,晚上八点,依萍蹑手蹑脚地、偷偷出了门。
飞快跑到胡同口,见小张果真在等着,依萍不由抱歉一笑:“对不起啊张师傅,这么晚了还麻烦您。”
昨天秦五爷看她感冒了,就放了她的假,准她这几天都不用来上班。但依萍却觉得这样不行,她要是不提前来摸摸红玫瑰的路数,到时候怎么一箭上垛地赢她?所以这几天她必须得来。也跟小张提前商量好了,晚上七点钟再来接她。只不过她妈太担心她了,片刻不离,弄得她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小张朝她笑了笑,不多说话,拉起她就往舞厅去。
他跑得飞快,黄包车却稳稳当当的。依萍甚至还能倾着身子跟他说话:“张师傅,谢谢你。”
小张微微偏头,露出他笑着的唇角。
依萍琢磨着哪天请张师傅出去吃个饭,老这样麻烦别人,怪不好意思的。
二十分钟后,到达大上海舞厅。
此刻还正是热闹的时候,舞厅门前人潮拥挤。依萍感冒着,脚有些发虚,差点被人潮给挤得摔跤。还是小张扶着她挤过人群。
“依萍?”
即将要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回头一看,可不又是何书桓。依萍本不想理会,但她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了站在人流之外的其他人。
依萍猛然把何书桓给拉了过来。
那群人里还站着杜飞,而杜飞跟何书桓是好朋友,那么何书桓也极有可能认识那群人。
“你认识他们!”
依萍浑身无力,可她手指紧紧攥着何书桓的衣领,即便哑着声音也能听出其中的凌厉和质问。
舞厅走廊灯光晦暗,而她与何书桓又离得有些近,过往的人纷纷对他们投向异样的目光。小张见此情形,立刻走过去挡在依萍前面,高大的身躯牢牢将依萍护在他的阴影之下。
何书桓从未见过如此尖锐的她,一时有些懵了:“他们?他们是谁?”但好在他脑子转得快,下一刻就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尔豪和如萍他们啊。”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相信我,尔豪和如萍人很好,他们肯定非常乐意也成为你的朋友的。”
依萍的手攥得更紧了,紧得几乎要将她的指甲隔着衬衣把掌心戳破。
“滚。”
依萍嘶哑着声音说。
何书桓以为自己听错了,笑呵呵地凑得更近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
依萍盯着何书桓,一字一字地、带着恨意和冷酷地、说了话:
“带着你的朋友们,立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