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公子的小恶犬》苌楚七

35、第 35 章

　　原仕杰暗叹，那条狗虽然吵闹，可它在时，原洺轩至少比现在活泛些。

　　虽然不愿意承认，原洺轩的确不习惯了。

　　他想将脑海中关于那条狗那个人的记忆抹去，却始终萦绕不去，他记得他用身体为自己挡下魔物攻击，记得他从腹中生生挖出定元珠，记得他在眼前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如同沉落池底的石头，尽管不见天日掩埋深处，却留下了痕迹，再难消磨。

　　这一日原洺轩临窗沉吟良久，两手结印，以神力窥视天机，看到了一窝刚出生的耗子。

　　那家伙，还真是一世不如一世。

　　那地方像是一处后院柴房，墙角被鼠妈妈刨了个洞做窝，一窝生了六只耗子，粉粉嫩嫩都在嗷嗷待哺，看不出哪只是穆清寒投生。

　　“若言。”

　　原洺轩唤了几声若言才仓惶出现，头发衣衫凌乱，脸红得像抹了胭脂。

　　原洺轩淡淡看他一眼：“我叫不动你了是吗？”

　　“不，不是的主人……”若言惶恐不已，跪在地上叩头。古琅出现将他搂在怀里，没好气道：“你总欺负猫儿干什么，他对你忠心耿耿，自己命不要了也要去救你，你就这么对他？”

　　若言推开古琅，使眼色让他别说话。原洺轩面无表情道：“去给我捉耗子来。”

　　“耗子？”古琅和若言皆是一愣。

　　“主人，为何要捉耗子？”若言不解问道。

　　“难道说……”古琅反应过来，“魔君这最后一世，是投成了耗子？”

　　“算你不太蠢。”原洺轩道，“把它给我寻来。”

　　古琅道：“老实说啊，他上一世为了救你不惜挖破肚子与整个魔界为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别折腾他了，让他好好当一只耗子吧。”

　　原洺轩冷冷看他一眼，若言立即道：“主人放心，若言是猫，最会逮耗子了，一定给主人捉来。”

　　古琅还要说什么，被若言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呲牙咧嘴。原洺轩默然片刻，道：“罢了，你伤还没好，就别去了。”斜了古琅一眼，“好好养着，少与这只蠢狼厮混。”

　　“你说谁是蠢狼？我这么英俊潇洒……”古琅欲争辩，被若言捂住嘴，只得呜呜作响。

　　“你去。”原洺轩看了看古琅，若言虽然是猫，可让他去捉耗子，原洺轩舍不得，这头蠢狼正好差遣。

　　“凭什么我去？我可是天上地下最为英俊的狼，你竟然让我去逮耗子？”古琅不愿，被若言使了几个眼色，心立马软了，“好好好，我去，就当是为了我的猫儿。等着。”

　　古琅闪身而去，若言暗暗松了口气，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真要与那头蠢狼搅在一起？”原洺轩冷冷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若言头匍得更低：“主人，若言也不知为何，在他面前便心慌意乱，无法自持。”

　　原洺轩道：“你是被这凡间之情所扰，乱了仙根，待他日回天庭，吃些忘情草吧。”

　　若言心中一震，惶惶道：“吃了忘情草，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正是要什么都不记得。”原洺轩神情漠然，如玉雕泥塑，“无情无欲方可为仙，否则与这些凡尘污泥何异。”

　　若言默然，良久后道：“可是……”

　　“你不愿意？”

　　“若言不敢，只是……”没等若言说完古琅便回来来了，手里捧着几只小耗子，正吱吱吱叫个不停。

　　“喏，你要的耗子。”古琅道，“是生吃还是蘸酱啊？”

　　原洺轩起身看了看小耗子，很容易便找出了穆清寒投生的那一只，揪着尾巴提起来，转身走了。

　　“赏你了。”

　　古琅看着手心几只嗷嗷待哺的小耗子，本想随手扔了，再一想，这些耗子和魔君一块投生，也算是魔君的同胞兄弟姐妹，要是就这么扔了肯定活不了，干脆又给送回母耗子身边去了。

　　原洺轩把耗子放在桌上，小耗子身上已长出绒毛，眼睛还未睁开，满桌团团转，叫声虚弱无措。

　　原洺轩戳了戳耗子的小脑袋，将青池叫来。青池见桌上有只耗子，立马脱下鞋子，原洺轩皱眉：“你做什么？”

　　“公子，有耗子！”青池道，“公子别怕，待我来拍死它。”

　　原洺轩道：“不可动它，去取些吃的来。”

　　“公子，你这……是要养着？”青池有些怀疑人生，养马养狗还算正常，怎地要开始养耗子了？这什么趣味？

　　“去。”

　　“是，公子。”

　　原洺轩将耗子放在手心，瞧这小小的一团憨态可掬，想起穆清寒当马做狗时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在魔界穆清寒死时原洺轩收了他的一魂一魄，此时他重新投胎魂魄不全，便记不得前尘忘事，就是一只普通耗子罢了，原洺轩大可直接将他弄死，可看他这副模样，原洺轩又不想杀了。

　　堂堂魔君投生成一只耗子，岂不是笑话一桩？

　　原洺轩想养着他，一来看笑话，二来省得他三世轮回后重返天庭，又成了那副讨人厌的样子。

　　比起穆清寒，还是这只耗子可爱些。

　　青池拿了些糕点来，原洺轩便拿去喂耗子，小耗子眼睛都没睁开，闻了闻没吃，吱吱吱朝原洺轩手心拱。

　　“公子，它还小呢，恐怕还没长牙，这是找奶喝呢。”青池道。

　　“奶？”原洺轩皱了皱眉，“哪里有奶？”

　　“这……自然是它母亲，呃，母鼠那。”青池挠挠头，“要是没奶，恐怕它活不了。”

　　原洺轩看着在自己手中拱动还张着嘴找奶喝的小耗子，道：“你去找来。”

　　“啊？”青池懵，这让他哪里去找只母耗子来？

　　“公子，这……”

　　“快去。”

　　原洺轩脸色沉下来，青池不敢多嘴，出去找耗子去了。

　　青池满府找耗子的事原仕杰知道了，问他怎么回事，青池将原洺轩养小耗子的事说了，听得原仕杰也是百思不解。

　　“洺轩，听说你养了只耗子？”原仕杰进门时原洺轩正在逗耗子，将之放在桌上，走哪堵哪，看它团团转的样子觉得格外有趣。

　　“这……你若是想养动物，我帮你去寻些好的来。”原仕杰道，“鼠类到底不干净，万一被咬了……”

　　“无妨。”原洺轩淡淡道，“我就喜欢耗子。”

　　原仕杰一时无语，道：“好吧，你喜欢便养着，只是寻母鼠给它喂奶，怕是不易。”

　　原洺轩没说什么，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难得他有个喜欢的事物，原洺轩不忍他失望，又道：“皆是以乳为生，想来都一样，我让人去寻些牛乳羊乳之类的来。”

　　原洺轩点头，继续逗鼠。

　　寻羊乳牛乳比找有奶的母耗子简单多了，小耗子饿了一天，闻到奶香就喝起来，小尾巴翘得老高，因喝得太急整个栽入碗中，扑腾了着吱吱乱叫。原洺轩揪着它尾巴提起来，笑道：“蠢。”

　　耗子似是不满，抖了他一脸乳汁。

　　时光如梭，个把月过去，耗子长大了不少，已经不用再喝奶，原洺轩将自己的吃食分给它，给什么吃什么，一点不挑，很快就长得肥肥胖胖，只是灰溜溜得丑了些。

　　因为睁眼便由原洺轩养着，耗子与他很是亲近，时常爬到他腿上肩上，或往他怀里拱，像是把他当成了妈。有时候耗子爱乱跑打洞，原洺轩不必去寻，只要在地上放些吃的，它饿了自然自己出来。

　　府中人对小公子的特殊趣味很是不解，私下里时常议论，青池少不得维护主子，没少斗嘴。原仕杰喝令下人不可妄议，对原洺轩的举动也是不解。

　　他想起原洺轩曾说过自己的仇敌投胎成了狗，此时他对这耗子这么好，难道这耗子也是他故人投生而成？

　　原仕杰想不太明白，见原洺轩与一只耗子同吃同寝，却待人生分冷漠，不免有些怅然。

　　“洺轩，中秋将至，我着人备了船，明晚去游湖赏月，你可要一同前往？”原仕杰试探着道，“你老在家闷着，出去走走，舒活舒活筋骨也好。”

　　原洺轩兴致淡淡，戳着耗子的圆肚皮，耗子顺着钻进他衣袖中，一路爬进他怀里，又从他衣襟处钻了出来，啾啾叫着。

　　原洺轩把他揪出来，要不是知道他魂魄不全不可能留有前世记忆，还以为是又来占自己便宜了。

　　原仕杰见他无意，叹息一声，正要出去，原洺轩道：“明日我去，最好少些不相干的人。”

　　原仕杰大喜：“好，断不会让人打搅。”

　　………………

　　原洺轩会答应出游，原仕杰很高兴，命人精心准备，原本打算邀请几位好友，因原洺轩的话也作了罢，只是六皇子不知怎么得了消息，非吵着要一块去，原仕杰无法回绝，只好把他捎上了。

　　上次为原仕杰挡了古琅一击，六皇子养了好几日才见好，原仕杰心中过意不去，便事事都依着他，他也越发黏着原仕杰，没事了就来寻他。

　　中秋之夜，南湖河畔，彩灯如虹，画舫凌波，将夜晚衬得犹如白昼。数艘画舫漂在水上，皆是富丽堂皇，状元郎家的不过是普通的一艘。

　　“寻之，这月饼味道真不错，来尝尝。”六皇子大咧咧坐着，将自己咬了一口的月饼掰开一半，递给原仕杰，原仕杰没接：“好吃殿下就多吃些，我自己拿就是。”

　　“你怎地与我客气，你拿的怕就不是这个馅儿的了。”六皇子又递了递，原仕杰只好接过来。

　　原洺轩靠窗坐着，托腮看着外面，水波光影映在他脸上，恍惚犹如画中仙。忽然他衣襟一动，一只耗子钻了出来，爬到桌上咬月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