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姜以纾

2、02

　　“你先别声张，也别问她，等我过去，我马上就到。”仲尼说完挂了。
　　舒淇额头豆大的汗，活快三十年了，头一回碰上灵异事件，精神方面还真有点吃不消。

　　仙桐加上蔺凡微信，他没同意。
　　她也不着急，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晃悠着两条腿，发呆。

　　舒淇竹竿一样杵在洗手池边儿，看着仙桐。
　　她白，漂亮，精致得跟个瓷娃娃一样，确实跟正常人类的平均长相有些出入。
　　可她就不是人吗？舒淇不敢想。

　　熬了四十分钟，仲尼到了，舒淇几乎是冲过去，躲在他身后，跟他顺方向看着沙发上的仙桐，小声汇报，“她回来就一直没动弹。”
　　仲尼呼口气，拍拍舒淇手背，“别怕，我先问问她。”

　　仙桐看见仲尼，挑眉，“咦。表哥。”
　　仲尼重吞了口喉结，“仙桐啊，干嘛呢？”
　　仙桐：“我在等蔺老师同意好友。”

　　仲尼也没注意她说什么，他脑子运转飞速，“那个，老姨的事，我很遗憾。”
　　仙桐扬眉，“怎么了？”

　　舒淇抓紧仲尼，一颗心被掀到了嗓子眼。
　　仲尼呼吸也急促起来，没来由得后脖颈子一股凉意，“你不知道她半年前跳楼了吗？”
　　仙桐反应平淡，“知道啊。”

　　仲尼适才稍稍放心，可马上另外的疑问又席卷而来，“那那封信是谁给我的。”
　　仙桐：“慧心师父给你的，钱也是她给你的。”

　　仲尼挑眉，“你怎么没告诉我。”
　　仙桐：“你没有问我啊。”

　　仲尼还是不明白，“那她为什么要以我老姨的身份给我写信？而且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仙桐摇摇头，回答第一个问题，“不知道。”

　　仲尼呼口气，拉着舒淇到一边，悄声商量，“我再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帮我打听打听那老处女怎么回事，你也网上搜搜她慧心道长这个名儿。”
　　舒淇一经大事儿就没什么主意，亏得有仲尼，虽然人也怂得一逼，可较她算稳当的了。

　　仙桐不知道俩人慌慌张张要干什么，也不管，她注意力还在蔺凡没有通过好友这件事上。
　　蔺凡当时说‘三十六块四’的时候，可认真了，怎么不通过呢？

　　半个小时过去，仲尼终于问清楚事情缘由。
　　仙桐是表妹没错，老姨半年前就意外丧生也没错。

　　慧心道长在一开始收养仙桐时，不怎么乐意，拿老姨给她的钱随性挥霍，养了仙桐两年，产生感情了，老姨后来给她的钱，都舍不得花了，全给仙桐攒着，到现在，也有个五十来万了。
　　五十来万是仲尼他妈的猜测，以她纵观整件事的身份判断，只少不多。

　　本来老姨出事，慧心遗憾归遗憾，心里还是有点确幸的，毕竟她走了，仙桐就是她的了。
　　可是，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破烂得只能拿药接济着，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就以老姨的口吻给唯一近处的亲戚——仲尼，写了封信，把手上钱都装上了。

　　关于仙桐是为什么在盒子里，仲尼没问出来，打算听听她本人怎么说：“桐桐。”
　　仙桐抬头，“嗯。”

　　仲尼酝酿一番，尽量让自己的态度平常一些，“你怎么会在盒里？”
　　仙桐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慧心师父把我送到车站，我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就到盒子里了，就到你家门口了，我身上的东西都没丢，我自己也……”
　　她话还没说完，舒淇一脸严肃地过去拉她，“走！马上去医院！”

　　仙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拽上车了。
　　路上，舒淇看着仲尼，把她所有的紧张都传递过去。
　　仲尼摇头，他真不信仙桐会碰上这种事。

　　到医院，仲尼把车停进车场，领着两人走向急诊电梯。
　　舒淇有轻微的恐黑症，在黑黢黢的环境里，汗毛都竖起来了，“怎么车场灯这么暗。”

　　仲尼在她俩身后，护着，“你见哪个停车场还灯火通明的。”
　　说着话，仙桐‘嘭’得一声撞上一个什么东西，在惯性被弹出去之前，她赶紧抓住。

　　是一件衣服，那应该是个人。

　　仙桐站定之后松了手，先道歉，随后转身朝左边走，然后又‘嘭’得一声，撞上什么东西。
　　根据触感判断，应该是辆车，低梁不算低，估计是辆越野。

　　仲尼和舒淇在状况之外，“桐桐是不是磕了？”
　　仙桐捂着肚子，“没事。”

　　话毕，一个声音飘过来，“又想偷车？”
　　仙桐拧眉，转向声音来源，“不是的，我不小心撞到了。”
　　“嗯，还撞疼了你。”他说。

　　熟悉的对话。

　　仙桐有点紧张，伸手去摸舒淇，“我跟我朋友一起的。”
　　他说：“团伙作案？”

　　仲尼此时插了个嘴，“教授？这么巧？”
　　蔺凡解锁车门，车灯闪了闪，叫仙桐看清了他的脸，也叫她一愣。

　　噫。有点好看。

　　后面，仲尼跟蔺凡说了两句话，就领着仙桐匆匆走了。
　　走进急诊，他跟舒淇一脸严肃，走到当班医生跟前，“医生，我们做个检查。”
　　医生见俩人来势汹汹，把手上事情搁置一旁，“什么检查。”

　　舒淇把仙桐拉过来，“全身检查。”
　　医生看他俩也是色厉内荏，不紧不慢地开了几个检查项目，“科室在二楼，自己找。”

　　等电梯的时候，仙桐才有机会问：“为什么给我做检查啊？”
　　舒淇没有告诉她，她跟仲尼怀疑她被人卸了器官，不然好好一个人怎么会被装在盒子里送过来，而且以仲尼他妈的了解，钱有五十来万，她那口袋里，可不止五十来万。

　　不是她异想天开，是现在这世道，什么稀罕事儿都有，还是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尤其这姑娘，长得漂亮，看着也健康，通过这么个奇怪的方式被送过来，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多想。

　　仙桐身上并没有开过刀的痕迹，可舒淇没跟她说他们要干什么，她也就无从解释给他们。
　　检查很枯燥，一项一项查过去，时间一点一点消逝，久到仲尼上下眼睑开始打架。

　　夜间项目不多，有几项也只给紧急情况通行证，仙桐查完可以查的，舒淇陪她去卫生间，在门口，又碰上蔺凡，他旁边还有个年轻人，低着头，看起来，跟仙桐差不多年纪。
　　舒淇跟蔺凡打了声招呼，没多留，四人两两为组擦身而过。
　　仙桐方便的时候，舒淇跟仲尼打电话，“我强烈的直觉告诉我，仙桐少了个肾。”

　　仲尼跟她急，“你别瞎说！结果没出来之前别下定义。”
　　舒淇：“你知道为什么女人的直觉都特别准吗？我看书说，女人在视觉上，可以向外扩张45°，所以女人的视野广阔，占了先天优势，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仙桐绝对出事了。”

　　仲尼平日对危言耸听一向置若罔闻，刚刚却心抖了下。他上心了。
　　他停顿半晌，说：“你去看看仙桐腹部有没有疤。”

　　舒淇：“没用的，老姨半年前就死了，仙桐有可能在半年前就已经被慧心送出来了。”
　　仲尼眯眼，知道舒淇还有后话。
　　舒淇果然又说：“消失半年，什么疤也都通过手术消除了。”

　　仲尼不觉得，“仙桐只记得她睡了一觉就到我家门口了，真格这过程能有多长，她要是半年都在别人手里，难道你要说她从没清醒过？这不实际。”
　　说完又补充一句，“收收你的脑洞，你以为是你看过的小说呢？”

　　舒淇还是觉得不对劲，“不是，我跟你说……”
　　仲尼打断她，“好了，一切以检查结果为主。你也记住，管好嘴，别出去念叨。”

　　舒淇心里有一百种猜测，仲尼不想听，也没办法强迫。
　　电话挂断，仙桐出来了，晃了下手机，“好友添加同意了，我把西瓜钱转给他了。”

　　舒淇注意力还在她不切实际的想象里，敷衍了一句。
　　夜间项目并不复杂，再加上急诊总是会出现突发状况，是以检查都是高效率的，她们回到大厅时，有几项的检查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仲尼提了口气，压在胸腔，才敢展开那几张纸。
　　万幸，仙桐的器官都很齐全，至少舒淇最初的猜测，被推翻了。

　　仲尼一颗心回归原处，跟仙桐说：“没事儿，给你做个体检，过两天给你联系联系学校。”
　　舒淇还是觉得不对，哪怕白纸黑字写着仙桐没问题，□□都还健在，她仍然觉得，这期间一定出了什么事，可仲尼态度摆在那里，她也不敢再多嘴了。

　　回去路上，舒淇想起一茬儿，“我俩刚在二楼卫生间门口看见蔺凡了。”
　　仲尼点头，“嗯。停车场碰到他的时候，他说来医院接个人。”
　　舒淇好奇，“那男孩儿？我看他也不大，会不会是蔺凡儿子啊？”

　　仲尼瞥她一眼，“你还没完了？我导师洁身自好那么多年，全球上下有目共睹，别瞎造谣。”
　　舒淇：“也可能是有了孩子以后洁身自好啊，不是说蔺凡被一个五十多岁的包养了吗？”

　　仲尼不耐烦了，“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
　　舒淇没答，“万一儿子是那老太太的呢？”

　　仙桐摇头，“不是的，是他外甥。”
　　舒淇挑眉，看向后座的仙桐，“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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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