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tsofia

1、第一章

　　人生中总要选择，总不能有了一个又想要另一个，这样不对，这样太贪心了。李卓雅在五岁就学懂了这个道理。

　　妈妈对她说，要学跳舞，就要努力上舞蹈课，不能迟到早退，不可以浪费时间在看电视和玩耍上。李卓雅知道自己喜欢跳舞，所以很坚决地放弃了一切玩乐的时间。每天下课之後，李卓雅就跟着母亲去舞蹈学校学跳舞，风雨不改。

　　直至小学六年级的春节，她又要面临一个选择：去专门的舞蹈学校还是继续读书呢？

　　李卓雅和老师讨论了很多，最终决定专心读书，放弃舞蹈。

　　母亲说：“卓雅，读书也好，跳舞太辛苦了。”

　　李卓雅以为自己会彻底和舞蹈告别，但没想到该是她的还是跑不了。

　　初二的国庆假期，李卓雅和三个朋友去逛街，她真的以为是去逛街，所以穿得很随便，普通的白色Tshirt和牛仔裤，朋友们却穿得非常……隆重，应该说是精心打扮，漂亮的连衣裙和高跟鞋，头发梳得非常别致，一看就是小公主似的。

　　“你们要去哪儿？”李卓雅忍不住问。

　　“去万荣面试做练习生。”

　　万荣？李卓雅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说不出在哪儿见过或听过。不过朋友们这麽认真打扮，又在背自我介绍，估计是做演艺工作的公司了。

　　“你没看过《烟火》吗？就是万荣拍的戏。”朋友兴奋地说。“只要能进去，就可以见到很多明星。”

　　李卓雅当然知道《烟火》，去年暑假上映的爱情电影，不但在国际影展得奖，在国内的票房已经过亿了。

　　“我还想见杜云深。”朋友一脸憧憬，“长得可帅气了。”

　　“这名字好像挺熟……”李卓雅本来就不关注娱乐圈的人物。

　　“现在最火的男歌手，你真是要看看娱乐新闻。”朋友痛心疾首地说，完全不理解李卓雅为何如此孤陋寡闻。

　　李卓雅本着好奇的心情，就跟着朋友一起去万荣的选拔会场。万荣的选拔会在一间五星级酒店举行，虽然正式面试时间是下午三时，但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排队，等着拿号码牌。

　　李卓雅替朋友排队，因为她们说走路过来太热，脸上的妆都花了，要上洗手间补妆。排队的时间最是百无聊赖，李卓雅只好扫视场内看有没有特别的人。

　　很抱歉，来到面试会场的人都很正常，起码是五官端正，看上去都非常乖巧聪明，不知情的话还以为来了奥数决赛现场。

　　李卓雅在这群人之中明显是打扮最朴素，加上满脸不耐烦，一望而知不是为了面试而来。

　　可是，偏偏有人找上她。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来面试的吗？”走到李卓雅身边的是一个漂亮的少年，清秀得不可思议，俊眼修眉，鼻梁挺直，看着比她大一两岁。

　　“我不是来面试，只是帮朋友排队。”李卓雅连忙解释。她可不想被误会。

　　“原来是这样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少年有点惋惜地说，向她微微躬身，就走回同伴身边。

　　李卓雅看着少年的背影，他正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生说话，眼睛还是往她身上瞟，她很努力地回想自己是不是认识他们，但她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

　　另一边厢的少年对着同伴说：“星河，她居然又是陪朋友来面试，那我们要直接把她叫走吧？”

　　“她会愿意过来面试吗？”宋星河最怕遇上这种陪朋友的老套桥段。他和柳道非本来在上舞蹈课，莫名其妙被安排过来做跑腿。人事部副总监透过闭路电视，寻找适合的人，让他们加以观察。

　　李卓雅刚好是其中一员。

　　“也许会愿意，你看她的站姿像个舞者。”柳道非在旁观察了李卓雅十多分钟，和排队的少男少女很不同，李卓雅的站姿很好看，姿态挺直优美，而且五官很清秀耐看，应该是一个有潜质的孩子。“要不让副总监过来一次？”

　　“嗯，让他去哄小孩子。”话虽如此，但宋星河本身也是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我们继续去维持秩序。”他已经见到一些小孩等得不耐烦，要家长开口安抚。如果连等一会儿也不行的话，那肯定不适合艺人。

　　李卓雅在等待朋友面试时，被工作人员带到另一间房间休息。工作人员还对她说，面试时间比较长，她可以坐在这里看杂志和吃零食。李卓雅心想，这间公司的安排真是人性化，完全为别人着想。

　　房间里还坐着一男一女，看着比她大几岁，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感觉像是广东话。李卓雅拿起桌上的文学杂志翻阅，那个女生开口对她说：“妹妹，你为甚麽不去参加面试？”

　　李卓雅抬起头，看着那个脸带笑意的女生，第一个反应是───她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有种新闻主播的质感。

　　“我没打算做艺人，只是来陪朋友。”李卓雅笑说，“姐姐也是等朋友面试吗？”

　　“我觉得你挺有潜质做艺人。”那女生说，“你学过舞蹈吗？”

　　“以前学过一点，不过上初中就不跳舞了。”李卓雅回答道。不过她是怎样看出来呢？

　　“你走路的姿势出卖了你。”那女生看出李卓雅眼底的困惑，笑着解答她的问题。“你在哪儿读书？”

　　“外大附中，功课特别忙。”李卓雅笑说，“姐姐，您是中学生吗？”

　　“比你大几岁，现在是高中生，内地是说高中生吧？”那女生望向身旁的男生求助。

　　“我也不确定。”那男生歪了歪头，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

　　李卓雅惟一留意到的是男生有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眼角微微向上挑，又带点温柔多情的感觉。

　　那女生看着李卓雅说：“说了这麽久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何希雯，妹妹，你叫甚麽名字？”

　　“我叫李卓雅。”李卓雅看何希雯不像坏人，便把名字告诉她。

　　“卓雅，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面，我们先走一步了。”何希雯和那男生站起来。

　　“哦，希雯姐姐，哥哥，再见。”李卓雅向他们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房间，继续看杂志打发时间。

　　一星期之後，李卓雅如常回校，班主任却给她塞了一封信。

　　“老师没有拆开，你回家才看。”

　　李卓雅拿着有点份量的白信封，信封面上写着学校地址和她的名字，字体非常工整，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坐公交车回家的途中，李卓雅拆开了这封信，看一看是谁这麽迂回给她寄信。

　　「敬启者：欢迎加入万荣公司！阁下已成功获得取录，成为练习生的一份子。

　　现请 阁下确认同意加入本公司，签署附件〈取录确认函〉，并於2005年10月31日中午 12时或之前递交。如人事部於截至日期前未收到 阁下的回覆，则视作自动弃权，敬请留意。

　　如有任何疑问或查询，可於办公时间内(星期一至五上午7时00分至下午1时；下午2时至9时30分) 致电XXXXXXXXXXX与我们联络。」

　　李卓雅冷笑一声，这肯定是骗子，她根本就没有在万荣面试，说不定是朋友作弄她，太无聊了！

　　李卓雅回到家里，就把这封信扔进垃圾桶，然後专心做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