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上的男人》小小哈哈

86、第86章

　　拥挤的人群中，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久久未动，时间特意为他们停留下了脚步，一切都静止着，宛如毫无生命的雕像中出现的一点异样。

　　夏安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好像就是一个失去五感的人类，可他却又清晰地听到到面前高大的男人胸口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响声，他灵敏地闻到来自卫烈身上独特的味道，他微弱地触碰到两人之间浮动的空气，他明白地看清那双黑亮眼睛里的卑微的怀恋和小心翼翼的的满足。

　　一时之间，夏安的喉咙好像被胶水封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嗓子，他怔怔地放下按在卫烈手上的手，两人就此僵持在这。

　　直到一道明明陌生夏安却觉得有点熟悉的女声响起，这才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

　　“快看快看，又是那个男人。”坐在座位上的女孩子兴奋地对身旁的男孩子说道。

　　“又是？是谁啊，我怎么没有印象？”男孩子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两个男人动作奇怪地站在角落。

　　“哎呀你记性怎么这么不好，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做公交车的时候，同样的位置，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保护着一位个子矮一些的男人，当时你还说身高差得有点太多了。”女孩子拍了拍男孩子的脑袋提醒道。

　　“是有这回事，我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不过，他们应该是一男一女才对，你现在看到的是两个男人，你肯定看错了。”男孩肯定地回答道。

　　“没看错，只是那个高大的女人被换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那个被护着的个子稍矮的男人一直没变过，你说那个男人怎么运气这么好啊，不管是找女朋友还是找男朋友，都能找到身材条件这么好的，我真的太羡慕了，就是有点可怜那个个子非常高大的女人了，我当时看她对他的眼神，那种独一无二，我都看得出来。”女孩子可惜地说道。

　　“不过，一下子女朋友，一下子男朋友，他就没有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吗？还是说gay骗婚？虽然他们脸好看，可这个我不能忍。”女孩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也变得不高兴起来。

　　女孩子这样说着，她却没有注意到，周围人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人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夏安和卫烈的身上，更多的都是在看夏安，他们眼里带着好奇和看八卦的神情。

　　“嘘，小声点，小心他们听见了。”男孩子与夏安震惊又奇怪的眼神对上，他连忙捂住身旁喋喋不休的女朋友，然后歉意地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便再也不敢看被谈论的夏安和卫烈。

　　两人肆无忌惮的谈论，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跳进夏安的耳朵里，听得夏安耳朵都窘迫地红了，外人都开始误会夏安是个双性恋了，甚至开始怀疑夏安的动机。

　　如果夏安处在他们的角度，肯定也会觉得，这个男人又交女朋友，又交男朋友，生活如此没有原则非常凌乱，一点底线都没有，是谁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男人吧。

　　被冤枉的夏安有些失落，也不再缠着卫烈捂住他嘴唇的那只手。其实只要夏安说出真相，没有人会不站在夏安这边，卫烈受到的将会全部是愤怒的责骂，只是夏安抬头望向卫烈，又重新垂下眼。

　　夏安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就如同决定离婚那日，即便夏父夏母如何指责，即使一直站在他这边的苏柔也开始对夏安失望，他都不愿意说出事实，不愿意让所有矛头都刺向卫烈。

　　卫烈也同样听到了这样的话，他心疼又愧疚，眼睛直视着夏安，声音沉沉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是我欺骗了你。”

　　夏安避开了卫烈的直视，没有试图说话，他只是低着头就当没有听见，像一只自欺欺人的躲在壳子里的乌龟。

　　冰冷的栏杆都好像在对他说话，它说，你们看看这个男人，明明离婚了，却还在可笑地保护着那个人，一边说着要永远离开，一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卫烈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安，随后，他侧头看向那对情侣的方向，声音大得整个车厢里的人都能听见，他目光坚定地对那对情侣说道：

　　“他的爱人一直以来都只有我一个人，女朋友是我，男朋友也是我。妻子是我，丈夫也是我。白天是我，晚上也是我。我就爱男扮女装试试新的生活，这明明是我们夫夫的私房之乐，为什么到了你们的嘴里，就变成了乱七八糟的性取向？就变成了骗婚？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评价，你们什么都不了解，就开始臆想别人的生活。穿裙子踩着高跟鞋的是我，仅仅因为你们没有认出来，于是你们就将语言的暴力放在了我的爱人身上，你们该针对的不应该是我吗？”

　　周围的人群也同样听到了先前两位情侣的谈话，现在听到了卫烈的解释，他们奇怪的目光都转向了那对情侣。

　　男孩子仍旧捂着女孩子的嘴，听到被女孩议论的当事人之一的解释，他瞪了女孩子一眼，小声又无奈地说着：“叫你别乱说。”

　　虽然话里带着指责，可男孩子却还是挡在女孩面前，拉着女孩子一起站起来。

　　夏安清澈的眼睛望着卫烈的侧脸，他看着卫烈为了他和别人的对峙，复杂而又纠结的情绪在他胸口交叉感染着，他不知道该是欣喜柔软，还是理智地不高兴，又或者是愤怒不满？

　　直到听到卫烈说的“我的爱人”这四个字，他这才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要解释这不是事实，只是卫烈的手这次却紧紧地捂住他的嘴，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卫烈用他那双黑亮得溢满了对夏安爱意的眼睛，柔和地看着夏安，嘴里说的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谁说的，或许是夏安？或许是那对莫名其妙开始臆想坏事的情侣？又或许是他自己，他说：

　　“这是我们的事情，我们没有影响到任何人，除了我们自己，谁也没有资格辱骂污蔑我们，他可以骂我，你们不可以。我不会骂他，你们更加不可以。”

　　夏安身体微微僵硬，他抬起头，眼睛像是被锁定了一样，直直地落在高大的卫烈的脸上，随着他脑袋的转动而转动着。

　　以往的夏安总是那个坚强地将所有事情都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会默默地替他的前妻卫烈解决好一切，他会沉默地接下本该属于前妻卫烈的责骂和纷争，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或许他的身材不够高大，或许他的“妻子”身材太过高大，他也会站在前面冲锋挡火。

　　而现在，一切都被卫烈说了出来，卫烈理解他，卫烈知道夏安的本性。

　　事情暴露之后，原本因为很多人无端冤枉而心里偶尔有点委屈的夏安，心里的那微小的委屈就在此刻消失殆尽。过去的那段时间也是值得的，至少，被护着的那个人懂。

　　“我这么听着也觉得是你们不对，虽然我也不理解他们两个男人的爱情，但说实话他们的确没影响到其他人，就他们两个的事情，关你们这对男女什么事啊？”拉着扶手的大叔正气凛然地对那对情侣说道。

　　“就是啊，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开始乱说别人骗婚了，我看你一眼，我还觉得你也骗婚呢！”一位年轻的女孩在人挤人的车厢里大声地为夏安和卫烈说话，她跳起来伸出脖子试图和他们对上眼，她鼓励地对夏安和卫烈微笑着，还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爱情，真搞笑。”也有不支持的人看笑话似的说着不赞同的话。

　　男孩女孩红着脸窘迫又羞愧地站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那些目光就好像是透明的镜子，将他们当时的丑态一点一点的还原了过来。

　　“对不起，我们不该侵犯你们的隐私，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随意谈论你们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脸，羞愧地对着夏安和卫烈的方向道歉鞠躬。

　　卫烈不置可否，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继续注视着夏安。而夏安却是示意卫烈放下手，然后他礼貌地看向他们。

　　“因为我以前就见过gay骗婚女孩的事情，所以我一想到这种事情就很愤怒。我完全没有顾及到事实和场合，就在公众面前说出我的猜想，真的很对不起，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女孩非常真诚地第二次鞠躬，她的背深深地探了下去，她身前的男孩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夏安看着他们，就好像正在看着思想还未成熟的孩子一样，即使听到难听的话，夏安仍旧选择原谅他们，夏安知道她并没有恶意，说道：

　　“我也很讨厌gay骗婚女孩，可是，不是每一个同性恋都是这样的，你不能以偏概全的描述。男女之间，男人也会骗婚，那你为什么不指责男人呢？女人也同样会骗婚，我们需要的是指责做出这件事情的个人身上，而不是把这件事情按头在某一个性别某一个性向上，它不该成为某个性向的标签，因为每个性别里，都有着这样的人。”

　　女孩听了这话，脸上的羞愧更甚了，男孩拉着女孩一直不停地给夏安和卫烈道歉，他们如此的诚恳并且保证着：“对不起，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用带有偏见的目光看待其他人了，您的教训很有道理。”

　　随着车子的到站，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车，那对情侣也带着歉意和羞愧走了下去。

　　车子里稀稀落落几个人，可卫烈还是紧紧地将夏安护在角落，温情地对视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和缓了许多，再也不见抗拒之感。

　　很快，就到了夏安所在的小区，车子叮咚一声地停下，车门在排气的声音过后摇摇摆摆地打开。

　　卫烈先行一步下车，他站在车门的下方，伸出了手，等着夏安。

　　等到夏安走到车门前，就正好看见这样一幕，只见穿着白衣黑裤的高大的男人，他漂亮又帅气的脸庞上带着明艳的笑意，他伸出那只修长好看的大手，放在夏安的身前，就好像公主在等着王子一样。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动作，这正是夏安曾经对卫烈做过的事情。夏安在站立禁区黄色的牌子上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手虚虚地放在卫烈微凉的掌心。

　　走下车，那白色的衬衫还未从夏安的眼里移开，只听见那道在他梦里徘徊了许久的好听男声再次响起。

　　卫烈珍惜地捧着夏安的手，将它小心地放在夏安的身侧，他脸上笑着，声音却带着隐约的沙哑，他语气轻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夏安，我以后用男人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