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上的男人》小小哈哈

85、第85章

　　当两人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天空之上，夕阳的余晖映衬着橙红色的天空，那抹淡淡的斜阳不再像午时那般刺眼夺目，让人无法直视。

　　天空之下，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的城市被一条条街道贯穿，繁忙的人们走在路上，脸上或喜或悲，或哭或笑，有人默不作声，有人开怀大笑，皆是人间百态。

　　夏安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和僵硬的手指，他看着行人们路过他，他也同样感概良多，他感受着来自身旁高大的男人的注视，心里有些别扭地不自在，内心深处又有着痛苦。复杂的情绪让夏安整个人都有些迷茫。

　　连夏安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烈。当初坚定地提出离婚的，正是夏安自己，夏安从不后悔他的决定，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变性手术”这四个字，更不会忘记卫烈腿上的伤口和脚上因高跟鞋留下的痕迹。

　　而现在，又该怎么办呢？因为担心卫烈受伤，害怕卫烈失去生命，夏安再次违背了自己的理智，他们又因为同一件事情搅在了一起。

　　夏安低头看向卫烈的脚下，一双宽大舒适的皮鞋正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紧张又慌乱地挨在一起，他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地说着：“卫烈，我们已经离......”

　　我们已经离婚了。

　　这七个字，卫烈不用听完就知道夏安想要说什么，他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却又在抬眼的那瞬间，又带着期待的笑意，就好像他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夏安！”卫烈打断了夏安的话，他低着头，眼神柔软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说过，只要我抓住了，你就不会再躲着我了。你不能再违约了，你已经违约很多次了。”

　　听了这话，夏安瞬间沉默了下来，还想继续反驳的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的确是夏安亲口说的，就在今天，距离现在才几个小时而已。

　　夏安不敢再说话，他只好默默地转身，丢下还在原地的卫烈，一个人径直往前走着。

　　“夏安。”卫烈见夏安没再反驳，他脸上的笑容都明艳了好几分，这夕阳的余晖都比不上他的帅气与漂亮，连微风落在他身上时，都带着不寻常的轻柔。

　　卫烈大跨步地追上夏安，他一边走着，一边侧身看着夏安，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高大的男人脸带笑意，略微矮一点的男人沉默不语。

　　这情形就如同他们初遇的那段日子，只不过穿着高跟鞋的高大的女人变成了穿着男士皮鞋的高大的男人，一切没有什么不同。

　　“我认真照顾了我们的植物，其中有一棵的落枝又发芽了，我把它种了下来，再过几个月，你就能看到一颗小树苗了。”

　　“夏安，妈......夏阿姨那个小区，那位总是纠缠你想给你相亲的大婶，被另外一个大爷给缠住了，他们的思想观念一模一样，那位大婶不接受同样的观念放在她自己身上。”

　　“她以前总缠着你，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她就缠着你，还想邀请你和她女儿吃饭，现在她做过的事情都回到她自己身上了......”卫烈侧着身子走着，他的眼睛一直落在夏安的脸上，一秒也不舍得离开。

　　卫烈不知道夏安有没有再听，但卫烈并不在意，夏安的一点退步，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喜悦之中，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夏安有着一点点接触，他有着千言万语想和夏安说，那怕夏安并没有回应。

　　只是当卫烈说完第一次见面，夏安突然回话了，这让卫烈心里的喜悦更甚，只听见夏安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公园吗？”

　　第一次见面，公园？

　　卫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股不敢置信的情绪弥漫在他的胸口，长年累月积攒的委屈突然浮了上来，他的声音因哽咽而变得有些沙哑，他眼里有着狂喜，有着激动，他委屈地说着：“对的，夏安，你说的是对的，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公园，夏安，原来你还记得，我一直都以为你忘记了，你也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就去年的事情，那天你还穿着裙子和高跟鞋，我记性再不好，也不会记错时间的。”夏安疑惑地望向卫烈。

　　他不懂卫烈为何突然情绪这么激动，就好像是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是的，你没有记错，是我记错了。”卫烈低垂着眼，喃喃地说着，就好像一盆冰冷的水浇在正在旺盛燃烧的小火焰上，噗的一声带着水气就只剩下潮湿的斑驳的焦木头。

　　卫烈满心的欢喜激动，突然又重新被低落失落占领。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哪有人还会记得很多年前那么小的事情，他帮助过那么多人，又怎么会记得小小的卫烈呢？

　　卫烈收起来情绪，再次抬起头，又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好不容易夏安才对他有点好脸色，卫烈不会让其他的事情打扰了他们两个的兴致。

　　“你......”夏安看着卫烈突变的情绪，他想像以前那样体贴地询问，却还是强忍住了自己的习惯，正好卫烈的神情又恢复了自然，夏安就埋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两人步伐未停，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路口，车来车往，人行道旁堵着熙熙攘攘的车辆，一眼望去，入眼的全是各色的车。

　　每天的雷打不动的堵车又开始了，卫烈看着路过的爆满的公交车，只见玻璃窗上挤着一张又一张扭曲的脸，人贴人，脸贴背。

　　卫烈突然拉住夏安的手腕，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夏安，说道：“夏安，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好不好？”

　　不等夏安拒绝，卫烈就已经拉着夏安，往旁边的站台跑去，他高大的身体轻快地踏着春风，衣角飞扬，夏安只感受得到那只强劲的手正紧紧地握住夏安的衣袖，不容拒绝，无法抵抗。

　　“卫烈！”

　　夏安被迫跟着卫烈快速奔跑着，风打在他的额头，头发拂过他的眼睛，他看着繁忙的人群一一为他们让路，他甚至来不及给他们道歉，连鞠躬的姿势都没摆好就被拖走了。

　　公交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原本就很拥挤的车里，没几个人下车，反而又多了好几个人上车，他们推搡着挤着进去，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站立点就能支撑他们一路。

　　“卫烈，我们不着急，没必要这么赶。”夏安喘/息着对卫烈说道，突如其来的剧烈的奔跑，让夏安脸颊都有些微红。

　　卫烈没说话，他只是隔着夏安的袖子，拉着夏安的手腕，一同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跟着排队，而他的余光一直都在注意着夏安。

　　“人太多了，挤不上去的，如果你非要坐公交车，我们可以等下面几趟人少的。”夏安看着车里人挤人的模样，他拉着卫烈便想退出排队的队伍。

　　“夏安。”卫烈突然回头看着夏安，眼里的神色就好像七彩斑斓的彩虹一般美丽。

　　“嗯？”夏安道。

　　“可是我想，我想。”卫烈说着不着头脑的话，嘴角却带着怀恋的笑。

　　夏安愣愣地看着此刻在夕阳斜晖下露着好看笑容的男人，他高大的身体，漂亮的眼睛，帅气的脸庞，好像就在此刻和那个露着明艳笑容的高大女人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曾经的夏安宠着“她”的小心翼翼的任性。“她”任性，他也同样任性。

　　不等夏安回答，卫烈就已经拉着夏安挤上了公交车，直到刷卡滴的两声，车门紧闭，车子晃动着往前开去。

　　人群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去，甚至有些人因为没有扶手而不小心地撞在别人身上。夏安背对着车头，和卫烈面对面的站着，一不小心没站稳，夏安便控制不住地扑倒在卫烈的怀里。

　　那坚硬的肌肉，结实的身材，都被夏安一一感受到了。

　　夏安又想起了他和女人卫烈相拥时的情景，同样的坚硬壮实，而当时傻乎乎的夏安，却因为从未和女人近距离接触过，傻傻地认为他的爱人只是因为平胸和高大才会显得如此。

　　夏安抬起头，正好和卫烈带笑的眼睛对上了，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深深地映着属于夏安的脸，夏安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呆愣和弱小。

　　独属于卫烈的气息包裹着夏安，再加上那双熟悉的眼睛的注视，让夏安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推开卫烈，转过身去，装作整理自己的衣服。

　　“夏安。”浅浅的呼吸声洒在脖子上，卫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安僵硬着身体，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他和女人卫烈相处时，他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顾忌，他都是想尽办法地保护着弱小的卫烈。可现如今，两人的身份对换，夏安竟然有些无措起来。

　　在以前的卫烈面前，夏安一直都是强大的存在，他用他男人的肩膀，用他并不强壮的背，保护着卫烈，心甘情愿地让高大却脆弱的卫烈依靠着依赖着。

　　而现在，卫烈恢复了他本来就该有的模样，他不再柔弱，反而看起来高大健壮，不再是那个需要夏安保护的人了。

　　夏安正胡思乱想着，卫烈突然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夏安，我们去中间好不好？”

　　同样也不等夏安回答，卫烈便拉着夏安的手，在一片抱怨声中，艰难却又坚定地往车子中间的位置走去。

　　“挤什么啊，本来就没位置了！”

　　“你们就好好地待在前面不好吗？”

　　不管人群如何反应，卫烈仍然坚定地拉着夏安走去。

　　在那个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角落，那个小小的角落里，曾经站着两个人，一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人踩着高跟鞋穿着裙子，他们言笑晏晏，高大的女人将略微矮了一头的男人护在了那里，车子骤停骤起，人群忽仰忽倒，踩着高跟鞋的女人的身体却巍然不动，小腿上的肌肉爆起。

　　现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两个人。

　　卫烈小心地将夏安靠在那个角落，随后他双手扶住两边的栏杆，就像以前那样，牢牢地将夏安护在这个安全的角落。

　　时不时的红绿灯让公交车猛然刹车，人群随之倾倒，而卫烈却站得稳稳的，东倒西歪的人群撞到他的身上，一点也碰不到角落里的夏安，夏安什么也不需要做，他只需要站住不动，便不用遭受公交的痛苦。

　　夏安神色复杂地看着卫烈，心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打算继续说着可能会伤人的话。

　　“卫烈，我都说过了我们......唔......”夏安环顾四周众人的目光，随后小声地拒绝，只是一只微凉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这样的场景熟悉得让夏安都有些愣神，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夏天，回到了那个充满热情的日子。明明不算久远，夏安却觉得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只见阳光照在面前男人的脸上，光影交错间，卫烈发出一声轻笑，他低着头看着夏安，然后轻轻地对夏安眨眨眼。

　　就如同他们遇见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在同样的地方，做着同样的事，说着同样的话。在夏安看来，那是他们的初遇，而在卫烈看来，那是他求而不得的再遇。

　　高大的男人眼里带着满足的笑意，满天的星辰都比不上此刻他眼里的光芒。

　　卫烈稍微松了松捂着夏安嘴唇的手掌，眼神柔和地说着以前说过的话，他说：

　　“嘘，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