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上的男人》小小哈哈

76、第76章

　　浪漫一向是K国的代名词，只要一说起浪漫，人们总会想到K国，想到花朵遍地的达克市，想到达克市里一场又一场盛大的婚礼。

　　本地居民们还在热议着不久前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盛世婚礼，穿着白纱裙和黑色礼服的情侣好像一直活在他们身边。

　　“那可真是浪漫，达克市从未有过这么漂亮的婚礼。”热情好客的达克市居民聚集在一起谈论着。

　　而他们谈论的对象已经早早地来到了达克市，在这温暖的城市里沐浴着阳光。

　　森林旁，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正站在由树枝编织成的展台上。两人脸庞都格外好看，在阳光下发着微光，看起来般配极了，在这个崇尚爱情的达克市里，他们两个一点也不违和。

　　这两人正是夏安和卫烈。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他们的婚礼现场。

　　距离那场盛大浪漫的婚礼已经一个多月了，而他们的婚礼现场却还是保留着原来的样子，甚至还能看到修缮的痕迹，那由树枝藤蔓编制而成的道路绵延远去，由树枝藤蔓编制而成的桌椅死气沉沉地坐在原地，一点也看不到灰尘的痕迹。

　　只是，绿色不在，花朵已败，徒留枯枝，毫无生机。

　　巨大的，光溜溜的，枯萎的，枝蔓。一个已经没有内心的外壳，即使再好看，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它们脱离了赐予他们生命的树根，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它们醒过来，对于它们而言，好看的代价是死亡，哪怕只有一日的光彩照人。

　　夏安和卫烈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场景，那日婚礼上的一切又好像重现在他们眼前，台上是穿着礼服的情侣，台下是热情祝福的宾客。碰杯的声音络绎不绝，叮叮叮的响着。夏安听不懂的K国语言一直重复着同一段音节，热情好客的达克市居民们在台下热烈地祝福着。

　　在欢声笑语下，穿着礼服留着长胡子的牧师庄严地说着宣誓词，穿着婚纱的女人和穿着礼服的男人互相说着我愿意，他们彼此深情地相望着，对方小小的人影儿倒映在他们的瞳孔里，就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一样，独一无二，再也不会有任何替代品。

　　夏安转过头去，正想对卫烈说些什么，几位达克市居民走了上前和他们闲聊，听不懂K国语言的夏安只好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谈话。

　　“两位先生，你们又过来了。”大胡子男人摸着自己的长胡子，有些惊喜地对面前这两位华国人说道。

　　“您好，您记得我们？”卫烈熟练地用K国语言回答道，他高大的身体微微倾斜，礼貌地询问，就和夏安对待其他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当然记得，只是这位先生，您没有穿裙子，我都费了一点劲才勉强认出您，您穿男装的样子真帅，您的丈夫也很帅。”大胡子男人豪爽地笑着说道。

　　“谢谢您的夸赞。”卫烈回答道。

　　“我们达克市的人们都非常感激您，您留下来这样的现场，即使婚礼结束，我们也不舍得拆掉，这太完美太自然了，几乎与森林融为一体，这样庞大的工程量我都不敢相信是在一夜之间建成，我们在傍晚完成工作，就喜欢拎着酒瓶来这坐一坐，我和我的丈夫吹着晚风，在夜色下放松自己。”大胡子男人眼里充满了惊叹。

　　“您的丈夫。”卫烈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了一遍，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夏安，再次转过来，眼里暗淡无光。

　　“是的，和你们一样，我的丈夫也喜欢穿着漂亮的大裙子和尖得要戳死人的鞋子，即使他那庞大的身体完全塞不进去。”大胡子男人调笑着自己的爱人，可眼里却充满了爱意和包容。

　　“我的丈夫过来了，我得和他一起去选新的鞋子了。两位先生，祝您们新婚愉快，愿你们的爱情和达克市的情人之花一样，从古老到遥远的未来，永远存在。”大胡子男人挥着胖胖的的手掌，向卫烈和夏安告别。

　　远处，一位穿着大红色的裙子踩着笨重的高跟鞋的雄壮的男人正捏着裙角，一步一震地往这边跑来。他并不好看，整个人看起来滑稽极了，可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自信耀眼。

　　卫烈心想，他们明明完全不一样，他和那个穿裙子的男人的目的也不一样，他们一个是大方自愿地穿着，一个是小心被迫地穿着，又难过被迫地脱下。

　　卫烈低下头看着身上的黑白色男装，线条分明，带着凌厉的气势，他失落地抬起头，望向沉默了许久的夏安。

　　“你们在说什么？”夏安问道。

　　“我......”卫烈低垂着眼，正想说着，却被夏安的下一句话给打断了。

　　“卫烈，我还能信任你吗？你还会因为我不懂K国的语言，便胡乱编造一些话给我听吗？”夏安非常认真地盯着卫烈的眼睛，语气也格外正经。

　　“他说，他和我们一样，他的丈夫也爱穿漂亮裙子踩上尖细的高跟鞋，他们的生活很美好，每天在夜晚的风里喝着小酒，就和我们以前，每天清晨在海风中醒来一样常见。”卫烈的声音非常虚幻，虚幻得好像要被风吹走。

　　“你又......”夏安见卫烈又开始说起他们相爱时的事情，就如同卫烈每次恳求他放弃这件事情一样，夏安正想打断，却在卫烈空洞无波的眼神里止住了话头。

　　“他还记得我们两个的婚礼，他还说，祝我们新婚快乐。”卫烈继续说道，只是最后这句祝福说得格外缓慢，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沙哑。

　　夏安神色复杂地看着男人装的卫烈，他高大挺拔的背蜷缩了起来，明明达克市没有冬天，他却好像正处于冬日的冰天雪地，寒气入骨，冻得他抱起来胳膊。

　　夏安狠狠心，背对着卫烈，不忍看见这样的画面，他压制住自己同样不稳的嗓子，说道：“卫烈，我已经陪你来看我们曾经的婚礼现场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你也该做到，现在，我们去婚礼登记处，注销我们的婚礼登记，领取我们的离婚证书。”

　　身后一片寂静，安静得夏安都能听见卫烈的呼吸声，就好像快要窒息了一般，拼命地吸取着维持生命的氧气。

　　“好。”片刻后，嘶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达克市婚姻登记处。

　　一对又一对情侣脸上带着笑容，正有序地排着队，他们窃窃私语着属于自己的秘密，时不时哄然大笑，甜蜜得要掉牙。

　　这些情侣们，有老人，有中年人，有青年人，甚至还有稚气未脱刚刚成年的人。有男人伴侣，有女人伴侣，还有男女伴侣，甚至还有一位男人捧着一盆花独自在后面排队。这座城市用包容一切的态度，平等地看待他们。这座城市里的人，也用包容的眼睛，看着各种各样的爱情。

　　毕竟，这座城市，它就是因为爱情而建立的，它崇尚自由的爱情。

　　在这一张张笑脸中，只有排在最后的两位华国男人格外不一样，他们的表情沉默又悲哀，无形的沉闷的气氛在两人间弥漫。

　　时间过得很慢，时间又过得很快。

　　那位捧着花的男人在工作人员的劝阻下苦着脸离开，嘴里还愤愤不平地嘟囔着什么。

　　在工作人员惊讶的眼神中，卫烈和夏安说明了来意。

　　“这位先生，你看起来并不想离婚。”办事的小伙看着面前的两位男人，说道。随后，他将手上的两页纸质文件递在卫烈的面前。

　　卫烈没有回答，他高大的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手臂沉重得好像有千斤重一样，一点一点地往上抬，动作极为缓慢，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已经故障的机器人，还在苟延残喘地运作着。

　　夏安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若是以前，夏安一定会紧张地握住卫烈的手，将脆弱的卫烈拉到自己身后保护好，然后由他这个男人来面对这一切。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夏安本来一直阳光灿烂充满对生活的热爱的眼睛，此刻也暗淡了许多，带着挥洒不去的阴影，就如同乌云遮住了太阳。

　　小伙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此刻的神情，明明不舍，却还是要分开。爱情总是这样折磨人，小伙很耐心地举着纸质文件，直到那双僵硬的手颤抖地接住了它们。

　　“希望下次我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穿着短袖的小伙善意地对这对已经分开的前任情侣祝福道，紧接着，他便开始继续工作。

　　没有冬天的达克市，暖阳下，依然寒冷刺骨，连所有人都在称赞的暖风，都是冷冰冰的。

　　门外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天空上，湛蓝的天白色的云，地下，一对情侣的内心却正在面无表情的无声哭泣，悲切，凄凉。

　　飞机再次起飞，驶入无情的蓝天，下面飘散着的云，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机舱内的人。

　　A市，海边别墅。

　　夜已深，别墅温暖的小夜灯已经冷冰冰地自动开启，黄色的光照在院子里，照亮了未来只会有一个人走过的路。

　　夏安站在别墅大门口外，卫烈站在别墅大门口内，两人之间只隔着这指纹解锁的大门，只需一声令下，就能彻底分为两个世界，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卫烈，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家。”灯光下，那个总是无限度的包容着卫烈的男人这样说道。

　　卫烈高大的身体蜷缩着，他红着眼眶颤抖着手，将一张已经被摩挲得掉色的工资卡递到夏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