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上的男人》小小哈哈

69、第69章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夏安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绝对不会后悔的决定。错误的开始，总得迎来一个正确的结束，将这一团理不清的毛线分割开来，让它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被时间铭记，而不是被生活牵扯着。

　　夏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卫烈，他在看他们两个甜蜜的过去，他在看他们曾经许诺过的美好的未来，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看着卫烈痛苦无助的样子，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痛，又很快恢复平静。

　　听到这句话的卫烈，本来硬挺着的肩膀瞬间弯曲了下去，一股巨大的悲伤将他笼罩，他牢牢地堵住房门，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绝望，他卑微得像是细小的灰尘，苛求着最后的希望：“夏安，夏安，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我都改，我都改！”

　　卫烈的声音沙哑得好像一根鱼刺即将要刺破喉咙，空气里的氧气似乎都在为他默哀为他燃烧，稀薄得让卫烈竟觉得呼吸不过来，连痛苦的喘息都无比费力。

　　身边好像突然变成了真空的环境，一股窒息感笼罩着卫烈。卫烈的意识脱离了身体，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另外一个卫烈，就好像那不是他自己。他看着那个卫烈卑微地请求，痛苦地哭泣，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极了。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卫烈，身上竟然没有穿着高跟鞋和漂亮的裙子，这么丑的样子怎么能拿来见他的夏安呢？

　　时间好像过得格外缓慢，甚至连秒针走动的步伐都看不见，只看见它停留在这一刻，停留在卫烈最痛苦最绝望的这一刻，这一刻的夜晚，没有阳光，只有黑暗，即使卫烈打开房间的大灯，也只看到灰暗色的光线，阴郁沉闷，像一把尖刀横亘在他和夏安面前。

　　“卫烈先生，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夏安心痛地看着眼前的卫烈，即使他露出这般的表情，也无法改变夏安做下的决定，这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是啊，卫烈根本不懂夏安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夏安想要的，从来不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感情，他只要一见到卫烈，就会想到卫烈身上的伤口，想到他宽大的脚掌踩在娇小的高跟鞋里的痛苦，想到他本该短酷的黑色长发，想到他一个人悲伤地准备去做变性手术。

　　“夏安......”卫烈此刻的心里有这好多的话，他想倾诉自己的爱意，想让夏安明白自己的想法，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嘴唇紧闭着，就好像被针线缝住了一般，一张嘴，就是破裂的伤口。

　　“卫烈先生，我们互相冷静一下，我的决定是不会改了。”夏安沉默了片刻，转身便往两人的衣帽间走去。

　　那是一个类似于小房间的地方，那里的衣服被卫烈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每一处地方都是放着两人的成套的衣服，每次夏安选衣服的时候，卫烈都会穿上另外一套。要么是同底色，要么是有着相同的花纹，更多的是情侣装，只不过女方的是裙子罢了。

　　男装和女装混在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真是一家人的样子。

　　夏安的目光悲痛地扫过它们，一件又一件，都是两人亲手选的，只是里面没有任何属于卫烈的男装，连中性化的衣服都看不见。

　　夏安问道：“卫烈先生，我以前给你选的男装，你都扔掉了，是吗？你害怕被我发现，于是，你再也不敢碰它们。”

　　那时候的夏安最喜欢卫烈穿这样的衣服了，中性化服装，男性化的服装，穿在身材高大齐耳短发的卫烈身上，好看得让夏安移不开眼，只想为“她”着迷。原来，事实的真相一直就在夏安身边，只是夏安从未怀疑。

　　“我没有......”扔，卫烈焦急地想要解释，只是夏安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解释了。

　　“你不用回答我，我问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扔不扔，又有什么区别。”夏安阻止了卫烈的回答。

　　夏安脚步缓慢地走了进来，步伐轻得好像害怕惊动了这里的安静。他四处查看了一番，最后将他结婚前的衣服收了起来，那些衣服一点也没有沾染卫烈的痕迹，自从他们结婚后 ，夏安便再也没有穿他以前的衣服。

　　只是今天却不一样了，一切都要回到从前，他又要穿上他单身时的衣服，就好像这段感情从未发生。

　　“夏安......”卫烈惊慌失措，他大步上前，走动间带着风声，卫烈一把握住了夏安的手腕，他修长宽大的手掌，竟能完全的包裹住夏安的手腕，卫烈低头，愣愣地看着两人相握处。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一个没有卫烈高大的瘦弱男人，在这些日子，将高大健壮的卫烈宠成了一位真正的女孩。

　　“夏安......”卫烈痛苦地呢喃着，他慌张地想要阻止夏安的动作，却在夏安平静的眼神下，无措地放下手。

　　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请求夏安呢？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夏安呢？就凭他欺骗了夏安？就凭他骗婚了夏安？就凭他是个真正的男人而不是女人？

　　卫烈就这样痛苦地看着夏安，看着夏安一件又一件地收走只属于夏安的衣服，而他精心为夏安准备的那些，却一件也没带走。这样明显地划分界限，让卫烈以为，自己就是个让夏安避之不及的恶臭物品一样。

　　明明就在今天之前，他们还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袋子的声音稀里哗啦的，很快，夏安就拿走了自己想要带走的东西，东西很少，少得可怜。是啊，对于一对新婚夫妻来说，又能有哪样东西不包含着两个人的心血呢。

　　“卫烈先生，你该让我出去了。”夏安冷静地看着卫烈，礼貌又疏离，就好像对待陌生人一样。

　　卫烈捂紧了疼痛的心脏，剧烈的疼痛弥漫全身，他甚至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好像暴露在由尖锐的刀剑形成的风暴里，冰冷无情地刺破他最后的防线。

　　他眼睛发红地看着夏安，高大的身体固执地抵在门上，冰冷的门框好像也在为他哭泣，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催眠着自己，就好像只要他不让开，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夏安看着卫烈这副模样，他全身都感觉有些无力，他甚至提不起兴趣来和卫烈争辩，良好的教养也让他说不出再多的不好听的话。

　　夏安自嘲地笑了，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卫烈，然后转身便往阳台走去，他的意图很明显，这边过不去，总有另外一条路，二楼的阳台并不算高，大不了受伤便是，从未如此难过生气的夏安这样想着。

　　“我让！我让！”卫烈嘶哑着声音，眼睛红得滴血，语气里充满了脆弱，“你就这样讨厌我吗？要这样威胁我......”

　　卫烈不敢相信夏安的举动，避之不及，就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卫烈心里难受得要死，可他又怎么舍得夏安伤害他自己的身体，在痛苦的煎熬中，卫烈缓慢地移开了身体，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动作僵硬笨拙，为夏安留出一条宽阔的路。

　　夏安抬起脚，看似平静地从卫烈面前走过，他推开门，门外的电梯正闪着暗红色幽深的光。

　　他回过头，屋内正对门口的地方正挂着两人的合照，那是他们去游乐场留下的纪念，那时他们还说要永远在一起，而现在，这张照片正冰冷无情地嘲讽着这对爱人，这对即将分离的爱人。

　　夏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卫烈，看着他的现任丈夫，哦，不，是即将要离婚的丈夫，他说：“如果你不想我讨厌你的话，那就别跟着我。”

　　只有这样说，夏安才能阻止卫烈，所以夏安这样说了。

　　卫烈紧跟着夏安的动作瞬间僵硬了起来，他最害怕的是来自夏安的讨厌，夏安的厌恶，夏安的一点不好的看法都能让卫烈绝望痛苦。

　　“我听话，我不跟着，我不跟着。”卫烈神情惶恐不安，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极了，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竟害怕得不敢靠近夏安，脚上的疼痛又开始犯了，他光脚踩着柔软的地毯上，却再也没有舒缓的感觉。

　　两人一人站在门内，一人站在门外，门关了，世界好像突然被隔绝成两个，就好像一条大河被拦腰斩断。

　　门外。

　　夏安凝视着这道门，平静的表情瞬间崩裂，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落下，无声地哭泣着。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不舍和难过，他只知道胸口一抽一抽的疼。时间太漫长，明明才几秒，夏安就觉得自己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他转身离去，泪珠从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他知道，这一走，他便再也无法回头。

　　门内。

　　卫烈靠在门上，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电梯发出滴的声音，然后再无任何动静。

　　卫烈掩耳盗铃似的冲过去，拿起那双白色柔软的高跟鞋，动作粗暴地套在自己还疼着的脚上，那尖尖的鞋尖将他宽厚的脚掌包裹束缚，直到完全变成高跟鞋鞋底的形状。

　　“他最喜欢踩着高跟鞋，穿漂亮裙子的女人了。”卫烈眼里带着偏执的固执，他随手拿起一条裙子就往自己身上套。

　　他焦急得甚至连裙子穿反了都不知道，只知道一股脑地往身上套。凹凸不平的拉链在他身上划出一条浅红色的伤痕，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看着镜子里素颜的男人，他不自信地捂住自己的脸，然后将头发扒拉下来，遮住两颊，黑色柔顺的长发给他带来了几丝柔和感。

　　卫烈踩着高跟鞋，熟练地提起裙子，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去，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沉闷又悲伤。

　　别墅门口，一辆出租车的已经驶去远方，只留下一个影子，很快就连影子也看不见了。而别墅里属于卫烈的车，正安静地停在车库。

　　卫烈站在别墅门口，他踩着高跟鞋，带着咸味的风儿吹起他特意留长的长发，长裙在风中舞蹈，发丝在海水弥漫的空气中张牙舞爪，本该是美丽的场景，可他脸上悲伤的表情却好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

　　他的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就和小时候那样，安静无人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可总是好景不长，那个充满他全世界的男人，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

　　卫烈高大的身体此刻竟有些站不稳了，他摔倒在地，高跟鞋细细的鞋跟卡在石头缝隙里，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一点也没有淑女的风范。

　　这个眼睛通红眼里充满绝望的男人，脆弱无助，又有些委屈地自言自语：“夏安，你明明说过的，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了你，你也会原谅我的，你说谎，你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