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Q300拾渣记》玲珰布偶

12、四年前的秘密

　　“沈边星……”楚天元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给沈边星打电话。
　　“在哪呢？”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冷冷的，楚天元听了却觉得很舒服。
　　“小七家那边。”电话那头，楚天元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没精打采的。
　　“我来接你。”沈边星说完挂了电话，把鞋柜上的钱包塞进裤兜，走了出去。
　　“不用了……”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楚天元笑了笑，市郊离宇科大的路程有些远，打车不堵的话也要半个多小时，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小时了，沈边星这么好使的脑袋瓜，怎么连这点加法都不会做了……
　　楚天元走到路边一棵大杨树的长椅边坐了下来，看着一辆辆车从眼前飞驰而过，看着看着，突然有种望眼欲穿的味道，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掏出手机刷了刷屏幕，不知不觉又开始盯着一辆辆驶过眼前的车，尤其是出租车。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巷子口的路边，沈边星高挑的身影从车里下来，朝他走了过来，路灯下看上去有一层暖暖光圈。
　　楚天元站起来，看着沈边星一步一步走到面前，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吃饭了吗？”楚天元干干巴巴的问。
　　“没有呢。”沈边星看着楚天元，淡淡倦倦的眼神里，有种姗姗来迟的温柔，稍不留意，又转瞬即逝……
　　“我想吃火锅了……”楚天元摸了摸空虚的胃。
　　“走吧。”沈边星转过身时，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丝淡淡的笑，那笑里温柔中带着一丝宠溺，就好像说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摘给你……
　　楚天元在万千个睁眼瞎的瞬间，终于瞎猫碰到死耗子撞上了一次这千年一见的笑容，不由得愣在了原地，被路边一阵汽车尾气刮的有些凌乱……
　　“怎么了？”沈边星回过头等他……
　　“发春了……”楚天元微微一笑，屁颠屁颠追了上来……

　　山城火锅店的生意依然像门前那两串红辣椒一样红火，老板娘看到楚天元和沈边星，风韵犹存的脸上又绽开少女般的娇羞笑容，楚天元噼里啪啦点了一堆东西，老板娘扭着杨柳细腰走了后，楚天元笑着往前探了探身子，对沈边星说：“我请客。”
　　“下午打工赚的。”还没等沈边星开口，楚天元又补充道。
　　“好……”沈边星稍稍抿了一下嘴，右脸上一个小巧的酒窝若隐若现，小时候只要一笑，右脸上便会浮现出一个深深的酒窝，不知道招来多少叔叔阿姨不知检点的乱亲乱啃，其中也包括楚天元的，沈边星后来一天比一天酷，终于练就一副全世界都欠我钱的扑克牌脸，那个惹骚无数的小酒窝，也难得一见了。
　　吃了几口涮羊肉，楚天元的胃里却突然觉得有些堵，“喝点酒吧？”楚天元问。
　　“嗯。”沈边星点点头。
　　一杯扎啤被楚天元咕咚咕咚一口喝掉大半杯，都说酒撞怂人胆，楚天元喝完酒却觉得自己更怂了……
　　憋了大半辈子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可还是想说些什么，换了个话题张口就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小七的爸爸，按理说毁了他的童年，他该恨才是。
　　可就是恨不起来，不但恨不起来，还觉得他可怜。
　　交通事故鉴定的结果，他妈妈是全责，也就是说，霉运是他们家给小七家撞上门的。
　　小七的爸爸因为撞死了市长的夫人，虽然既没有法律责任，也没有交通事故责任，但是不久后还是下岗了，工作丢的不明不白，又心知肚明。
　　小七的妈妈后来也回家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天天吃饱了就只剩歇斯底里的吵架了，吵着吵着，小七妈妈得了重病，一年后小七也成了没娘的孩子。
　　小七爸爸后来进了个市郊的煤矿上班，两年后又得了尘肺病……
　　妈妈那辆鲜红的小轿车，像是个恶鬼缠身的诅咒，小七家从那一抹鲜红的血色开始，一步步过成如今这般田地。
　　如果那天小七要和他拼命时，他把小七揍一顿，无动无衷的走开，现在的自己，至少还能没心没肺的过日子……
　　可那天他揍了小七一顿之后，偏偏跟着小七走进了那个泥泞不堪的巷子，看到一个七零八落的家，回到家他便和楚厉南吵了一架，让他帮小七的爸爸重新找份工作，楚厉南从书桌前抬起眼睛冷冷看了看他，跟看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似的，不过是几个轻如草芥的生命，就算活的水深火热，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这个草芥还粉碎了他们完整的家……
　　沈边星从来没有听楚天元提过小七家的事，也从来不知道楚天元为什么会对小七那么好，好到他只能越走越远，远到眼不见为净……
　　楚天元的周末，不再全是赖在沈边星的房间为非作歹，他偶尔会去小七家开在巷子口的小卖部帮忙看摊，小七好陪着他爸爸去医院治病，偶尔慢慢变成经常，沈边星再也不用担心周末不能好好看书了……
　　下午放学，楚天元也不是每天都从小学部跑到初中部前面的操场上打篮球等他放学了，他会把小七护送回家，学校那么多欺负小七的人，楚天元心甘情愿当起了护花使者，沈边星放学路上清静了好多，他求之不得……
　　小七的自行车坏了，第二天骑了一辆崭新的来学校，是楚天元用零花钱给他买的，楚天元那天放学骚扰了沈边星一路，哭穷，从他裤兜里掏钱包出来买雪糕吃……
　　楚天元第一次被楚厉南打到离家出走，是因为半夜和小七去夜总会，接小七的姐姐下班回家，在夜总会的门口和一群小流氓打了起来，正好被一个刚刚去他家拜访过的房地产开发商看到，把他塞进一辆豪车直接送回了家……
　　楚天元被楚厉南一脚踢出国门，是因为小七的姐姐在夜总会的包间被人灌酒灌死了，没人管，楚天元放下身段求了楚厉南好多天，楚厉南无动无衷，楚天元最后自己带着一群小跟班，冲进夜总会的包间，把那天灌倒小七姐姐的人打成重伤，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差点没醒过来，那人是宇城□□老大的儿子，楚厉南亲自出面，对方只答应绝对不打死他，楚天元这些年在国外的住址，只有楚厉南一个人知道……
　　沈边星攥着一杯啤酒，只喝了一小口，默默听着这些他太熟悉，却又毫不知情的事，这些年，他除了把小七当成楚天元喜欢的人，再没想过第二种可能……
　　“楚天元……”沈边星声音微微有些拘束，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与他四目相对，好好叫一声他的名字……
　　“嗯？”楚天元抬起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沈边星，从小到大，这双眼睛沈边星再熟悉不过了，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楚天元的眼睛里，从来也没有什么正经八百的神色，不是轻佻就是自大，不是百无聊赖就是恶趣横生……
　　可此刻，楚天元看着沈边星，眼神里却突然有一丝矮到尘埃里的期待……
　　“回家吧……”沈边星放下酒杯，不由自主把手伸向楚天元的爪子，最后一秒却打了个擦边球，只拽了拽楚天元的袖子。
　　“好。”袖子微微一沉，心便一阵荡漾，楚天元微醺的站了起来，结了帐便和沈边星一同走出火锅店。
　　两个人并肩走在学校门外的窄街上，路灯昏黄，恰到好处……
　　走得似乎是有些近，手总是在有意无意间碰触在一起，又在昭然若揭的前一秒分开……
　　转角的路灯坏了，两个人走进一段漆黑里，楚天元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小鹿乱撞，脚底下也不稳当了，被一块小石子轻而易举绊了个踉跄，一头栽进沈边星怀里……
　　“没事吧……”沈边星沉重的鼻息喷在耳边，声音有些沙哑，唇齿间一股淡淡的酒香，就在楚天元嘴角分毫之处……
　　“有事……”楚天元勾了勾唇角，咬了上去……
　　沈边星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箍住楚天元结实又纤细的腰，嘴唇重重迎了上去……
　　舌尖在狂乱中还没来得及交缠在一起，黑暗中突然打来一束刺眼的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
　　沈边星有些不舍的离开了楚天元湿润的双唇，十分没好气的低声问了句：“找死吗？”
　　手电筒关了，黑暗中慢慢走出几个人来……
　　“楚天元，你还敢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楚天元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膝盖被人用棍子敲折了……
　　只在短短的两三秒钟，一切发生的太快，沈边星还没来得及反应，楚天元已经倒在地上，疼出了斗大的汗珠。
　　“你怎么样……”沈边星蹲下来，脸色比楚天元还要惨白，手指青筋暴突，伸手想要摸一摸楚天元扭曲的膝盖，又怕摸疼了他，心疼的有些微微哆嗦，转过头看着渐渐围上来的一群人，冷冷问道：“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那个人穿着紧身的黑T恤，张嘴嘿嘿笑了笑，露出一颗大金牙，“小兄弟，怎么又是你，上次拿刀砍的不够深吗？你还要保他？”
　　楚天元正在一旁疼的倒吸凉气，听到那人的话，突然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抬起一张惨白的脸看向那人，“你说什么？”
　　大金牙转过头来，一脸诧异的看着楚天元，“你不知道吗？不是吧……”
　　说完笑着看向沈边星，“你也真是腼腆啊，想泡他连命都不要了，怎么就没告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