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Q300拾渣记》玲珰布偶

11、舌尖的惶恐

　　楚天元正看得全神贯注，身侧有人突然拍了他一下肩膀，楚天元猛然抬头看时，见魏远穿的娘里娘气站在他面前嘿嘿乐着。
　　“你好啊，吉祥物。”
　　“什么吉祥物……”楚天元一脸迷茫。
　　“因受来历不明吉祥物强暖气流影响……”魏远指着报纸上一段话念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啊？”
　　“哦……”楚天元看着报纸如梦初醒的点了点头。
　　魏远在楚天元旁边坐了，看着老大在不远处撒花打滚，“一大早出来遛狗，你可真闲啊……”
　　“羡慕吧，你要实在眼红，赶明儿老大给你遛。”楚天元靠在椅背上笑了笑，“我在家接着睡懒觉。”
　　“整天跟个冰川住一块，你还能贫得出来，这生命力得有多旺盛啊。”魏远感慨到。
　　“冰川见了我，就化成北大西洋的暖流了……”楚天元这几天越来越觉得在沈边星面前贫不起来了，好不容易碰到个不用在意形象的，嘴皮子上下一磕就开始胡扯了。
　　“我看你也挺闲的，不然帮我个忙吧。”魏远边听楚天元扯犊子，边上下前后打量他，越看越满意。
　　“什么忙啊？”楚天元问。
　　“万达那边这两天有个服装设计师大赛，我们那组有个男模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今天下午就要走秀了，之前的衣服都是照他身高体型做的，来不及改了，我看你身材和他差不多，只稍微瘦了一点，那衣服穿你身上准没错，你去救救急，我这儿在学校转悠一上午了，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求你了，工资日结你去翻倍。”魏远跟抓救命稻草抓着楚天元，撒娇的晃了晃楚天元的胳膊。
　　楚天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抽出胳膊坐远了点，“太娘了，不去。”
　　魏远凑上来又一把拉住楚天元的胳膊，“你不去我今天下午就要完蛋了，咱俩这交情，你能忍心眼睁睁看我死吗？”
　　“咱俩好像也没啥交情吧……”楚天元试图抽出被魏远死死搂住的胳膊，没有成功。
　　“真要我大庭广众给你下跪吗？”魏远说完顺势就要往地上滑落……
　　楚天元忙把他拽起来，差一点没把他搂在怀里，抬起头正好和下了课骑车路过的沈边星四目相对……
　　沈边星淡淡看了他一眼，扭头蹬上车走了……
　　“那个，沈边星，等我一下……”楚天元蹭的站起来，甩了甩身上的狗皮膏药，魏远仍黏在身上不肯下来，“行，行，行，一会儿就去，你先松开我让我说句话去。”
　　魏远松开四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楚天元撒丫子跑了几步追上沈边星的自行车，一把拽住了……
　　“干嘛？”沈边星回过头冷冷问道。
　　“没啥事。”楚天元扶着车子喘了两口粗气，指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魏远，“你学生怎么这么多奇葩……”
　　“怎么了？”沈边星看了一眼魏远，脸色稍微柔和了些。
　　“我去帮他点忙……中午不回去吃饭了，晚饭应该也不用等我，你把老大带回去吧。”楚天元说完朝老大吹了声口哨，老大屁颠颠跑了过来。
　　“去哪呢？”沈边星下车给老大套上项圈，抬头问道。
　　“嗯……万达。”楚天元生怕沈边星问他做什么去，眼神躲躲闪闪，当模特这么娘的事，还是别提了。
　　“好……”沈边星拉着老大骑上车走了，楚天元看他俩个背影走远了，才垂头丧气走向魏远，今早出门前看看黄历就好了……

　　一下午被魏远当个布娃娃一样摆弄来摆弄去，楚天元臭着一张脸都快沈边星附体了，无奈穿啥啥好看，整个一个衣服架子，上台时脸越臭，台下的小妹子就越是五迷三道，楚天元向来不怯各种场合，走在台上突然跑神了，想到沈边星那张面瘫脸如果出现在这T台上，不知要迷倒多少小丫头片子，一丝浅笑浮上嘴角，眼底荡起一丝不清不楚的暧昧，走一圈下来自己都不知道掳走了多少目光……
　　走完秀，魏远的设计朋友扔下手上的工作走到楚天元面前，“小帅哥，你这条件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以后可以试试往专业模特方向发展哦。”
　　楚天元正脱光了上身套上自己的T恤，把一旁的魏远眼馋的直流口水。
　　“不了，我这祸国殃民的美貌还是关在家里专门祸害一个人比较好。”说完接过魏远手里的薪水，笑着挥挥手，走出乱糟糟的后台。
　　走出商场时，天已经黑了，楚天元走向路边一辆出租车，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回到商场地下一层的超市，拿下午刚刚挣到的钱买了一堆营养补品，出门打上车朝市郊一处低矮的城中村走去。

　　小七家一条七拐八绕的巷子，和四年前没什么两样，巷子里的小土路下过雨后赞起一坑坑烂泥水，一不小心便会陷进两脚臭泥。
　　楚天元一路绕着地雷走向小七家那扇低矮的小铁皮门，四年来地雷的位置也没咋有啥变化，污泥坑被他一个个娴熟的绕了过去。
　　楚天元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院子里响起踢踢拉拉的拖鞋声，开门的是小七的爸爸，一边拉开生锈的小铁门，一边扇风箱似的咳个不停。
　　“铁叔……”四年不见，小七的爸爸又瘦了一圈，一张蜡黄的脸皮，像是风干过的一样。
　　小七的爸爸抬起眼睛，看清楚了门前站着的人，有些拘谨的笑了笑，忙把楚天元让了进来。
　　“小七呢？”楚天元走进灯光昏暗的客厅，在半旧的沙发上坐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中午吃饭时候说放学要去同学家写作业，会晚点回来。”铁叔忙着去给楚天元倒水，转过身看到茶几上的东西，脸上微微露出为难的神色，“你这孩子，每次来都这样，叫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叔只管吃就是了。”楚天元端起水喝了一口，“您身体还好吧。”
　　“嗯，还好，药按时吃着，这几年也没怎么严重。”小七的爸爸和楚天元说话时从来都是垂着眼皮，不太和他目光接触，从楚天元第一次来看他时就这样，这些年过去了一直没变过，似乎是因为内心的感觉太过复杂，人不得不面对，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避。
　　这是怎么样的一段缘分呢，昏暗的客厅里一老一少相对而坐，本来说是冤家仇人也不为过，可这些年相处下来，硬是被楚天元处成了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那年他在热力公司开拉煤的大货车，正式职工，虽然工资不算高，养活一个老婆一双儿女也够了，出事那天发生的一幕幕，他到现在也没忘，只是不愿意再想了，可每当这孩子拎着一堆东西来到他家门口喊他一句叔时，他便没办法不去想，想起来又是一场熬煎，最后也只想通了一件事，谁都不怨，这是命。
　　那天他开着公司的大货车，拉了满满一车煤从市郊穿过宇城南北大道向热力公司的锅炉厂走，从上班起就走的路，来来回回多少个春秋，孩子都生俩了，一条路走的滚瓜烂熟，待到那辆鲜红的小轿车钻到他车轱辘下面时，还跟做梦一样。
　　那个挤成烂泥一样的女人，就是眼前这个孩子的妈妈。
　　如果她再晚那么两三秒冲出来，这孩子现在还是个有娘疼的人，自己也还有个像模像样的家，该多好。
　　从小七家出来时，漆黑的夜幕上已经挂满了星星，巷子里只有两三只灯泡挂在插满玻璃碴的砖墙上，楚天元借着微弱的灯光慢慢走过这条泥泞的小路，来到巷子口时，正好看到小七从一亮黑色的奥迪车上下来，小七背对着他，手被车里的人攥着，轻轻摆了两下，那人才松开，车窗慢慢摇上……
　　小七有些费力的站直身子，看着车走远了，才僵硬的转过身……
　　楚天元看着小七惊慌失措的眼睛，慢慢走了过来……
　　这事要是搁从前，处理起来很简单，楚天元早一个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可四年前他们惹完那场大祸，楚天元住在小七家那晚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就再没有立场扇他了……
　　“哥……你怎么来了……”还好不是青天白日，昏暗的光线化解了小七脸上大半的羞赧和尴尬。
　　“我来看看你爸……不早了，快回去吧……”楚天元说完伸手拍了拍小七的胳膊，朝巷子外的马路走去。
　　小七看着楚天元的背影走远了，眼泪顺着火辣辣的脸庞流进嘴角，淡淡的咸，那滋味有些像他那晚偷偷爬上楚天元的床，吻上他的嘴唇时的味道，人们都说初吻是甜的，可那个吻，他只尝到了一丝淡淡的咸，还有他被楚天元一把推开时，撞破嘴角的一丝血腥味……
　　“哥……要了我吧……”忍的太久，突然有一天爆发时，都不知道自己可以下贱卑微到如此地步……
　　那时的他，竟然哀求着爬了回来，闷热的夏夜，他全身湿答答的，在黑暗中颤抖着双手扯下楚天元的身上唯一一件衣服，把脸埋了进去，舌尖在慌乱中探寻……
　　“你疯了。”
　　楚天元在黑暗中又将他一把推开，提上短裤跳下床，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小七擦干净脸，忍着下身的疼慢慢往巷子里蹭去，年少时的梦，曾经碎了一地，他那么小心的一片片拾起来，拼凑在一起，护在心底一个小小的角落，依然珍惜着那丝单纯和美好，他走一步，就听到一声细若游丝的碎裂声，方才尴尬的相逢，所有矜持和幻想瞬间化成一段徒劳的过往，那个小角落，还是碎了个一丝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