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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夏夜 ...

  •   “你可真行。”听完时矢的经历,砂月冷眼给予了唯一评价。
      “肃清了那么广阔的平原,太厉害了!”来栖翔发自真心道,双眼亮闪闪,“简直可以和龙也大人相比了!”
      “我还没见过亡灵呢,有机会我们也去看看吧。”那月转向砂月,好奇心爆炸。
      “不……这并不是多么值得……我当时受渊涧之力的影响,做的很多事情实属迫不得已。肃清的平原过于靠近渊涧,平民没法定居,只是徒劳损耗兵力而已。”时矢不禁夸,一年未见日光的苍白面容上浮出一层薄红,然而他似乎立时又想起什么,这层薄红迅速地消退了。
      “这套盔甲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月轻轻碰了一下桌上的头盔,即刻被弹开,“你看。”
      他又牵过来栖翔的手放在头盔上,再去触碰便没出现刚才的反应:“借用一下小翔的手~”
      “喂你这家伙——”来栖翔迫于身高的差别,郁闷地被伸手。
      “哼。”砂月抱臂不说话。
      “它上面的咒文,看,比如这块。”那月指着头盔,“看起来像是压制渊涧之力的远古文字,我读不懂,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时矢摇头:“我的记忆有一年的混乱期,整具铠甲都不太清楚是怎么套到身上的,至于这些咒纹,我只知道是主教炼制的。”
      “你们主教倒是神通广大。”砂月瞥了一眼头盔后脑的图案,“还懂吸血鬼的咒语。”
      “说起这个……”时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他钻研各类咒术神谕,十分擅长融汇贯通,虽然我不懂这上边的含义,但明白缺一不可。”
      “这和我们成为通缉犯有什么关联吗?”砂月眯起眼,敏锐地指出。
      时矢忙解释道:“追捕,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希望在不惊动国的情况下尽快找到神子,表面上为与西大陆岩国的友好邦交,实际上这都是主教为了我才想的办法。”
      “我好想见见这位主教。”那月说起来情绪有些低落,“我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寻找了解神子力量的人或古卷,我还没完全掌握神力,很多用法传承得特别模糊,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砂月摸摸他低垂的头:“会想起来的。”
      时矢遗憾道:“这个恐怕要等一等了,主教大人为了找你们去了岩国,最短要过一个月才能回来。”

      “所以说,你究竟为什么要跟来?”圣川真斗将手中星盘与天上群星分布相比对,一边用木杖在地上画出行进的路线,不时修改。他身侧的篝火劈啪作响,在深夜的幽林中一如窃窃私语。
      “皇宫太闷了,跟你这个护卫一起出来透透气。”神宫寺莲穿了一身自己改过的法师袍,下身裤脚利落地收紧在皮革短靴中,上身却是符文累牍层叠的繁复开襟长衣,袍角直垂到膝盖下。他拨弄了一下篝火,使其更剧烈地燃烧起来。
      圣川看他一眼:“不要扯我后腿。”
      “你总得先告诉我来这的目的。”神宫寺不再在他面前做什么掩饰,在火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卧,带着些慵懒问。
      “记得圣骑士殿以前和我上过神学院的那个一之濑时矢吗?”
      “那是谁?”
      圣川手中木杖顿了顿,无奈道:“当时我们还做搭档参与过你的驱灵式,他是护卫,别告诉我你都忘了!”
      神宫寺从腰际隐秘的皮革兜中抽出几只独特的细飞刀把玩,不时将其抛入半空,又迅速地稳稳接住:“我对男人都没印象。”
      “……那提到HAYATO你总该想起点什么了吧。”圣川觉得他快该生气了。
      “哦……有点印象了。”神宫寺懒洋洋道,“一年前出征西区傻乎乎地把肃清界线扩到渊涧的那位将军大人?前几个月王兄好像提过很多次。”
      “即使没有这件事,他也是圣骑士中战功最高才能最大的一位,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全盘否定他,我了解他要比……算了,跟你争辩一点意义都没有。”
      圣川意识到自己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他重新捡起丢开的木杖,意图继续心平气和地制图,却迟迟没有下笔。
      “怎么了?”神宫寺很少见他这样心神不宁的样子,想想对方多半又在顾虑身份问题,拿出杀手锏,“想想你钻研的亡灵咒语哪个我不知道,王兄又没处罚过你。”
      “……这件事不同,我隐约觉得前头是一片无底的沼泽,如果告诉你,我怕你也陷进来……”圣川盯着地上错综复杂的地图,神色凝重,“你还是回去吧!明天早上就离开这片密林。”
      “也?你已经陷进‘沼泽’了?”神宫寺挑眉,直起身来看圣川掩在火光阴影中,神色不甚分明的眉眼,他撩起对方被红光映成蓝紫色的整齐刘海,才看清他眉间深深的褶痕。
      “那我更得掺一脚了。”他用拇指轻轻按抚这片凸起,“别忘了我的咒法水平。”
      “你是我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我不能让你涉险,明天就动身。”
      “那无所谓。”神宫寺凑近了他的耳朵,恶趣味道,“你猜我回了皇宫会怎么做?”
      “你……算了,反正迟早要告诉你。”圣川眉头一拧,僵持半晌叹了口气,拨开他的手,正襟危坐道,“如果大王子问起,记得说一概不知。”
      “还有,”他用木杖敲敲地面,“既然要同行,你就得安安分分听我每天教你至少200道应急咒语,我知道你的天分,少偷懒耍滑。”
      “好,好,都听你的。”神宫寺完全投降。

      “砂月~”那月悄声唤他。
      “……”砂月没出声,翻了个身安静看着他,酒红色眸子沉沉。
      那月立时领会精神,用神力在他二人周围隔出一道屏障。
      这夜他们留宿在时矢临时的住处——比起圣骑士的身份显得过分简朴的小木屋——屋子只有一间,四人索性打了地铺,门缝吹进的风贴着木板驱散夏夜的闷热,却未能吹散砂月心头的躁郁。
      “让我看看伤口吧。”那月坐起身来,木板咯吱的响声被限制在神力构成的屏障中,一边的来栖翔无知无觉地翻了个身,梦话断续。
      砂月沉默着伸出手,上边是刚到时矢家中时为应急缠满的绷带,此时不再疼痛,多半已经愈合了。
      但他没阻止那月的动作,即使有些多此一举的意味在,他仍很愿意看看那月亲手解开绷带时惊喜的模样。
      他会为他的恢复感到开心。
      他也一样。
      那月盘腿坐在他跟前,捧着他右手像龙捧着黄金,小心翼翼翻来覆去地看,浅绿色的双瞳亮晶晶地专注在先前伤口的位置:“那种力量消散了!”
      砂月隔着他脸上做伪装的法术屏障揉揉他软乎乎的金发,看着他明朗的微笑失神。夏夜的蝉鸣透过不甚严密的木屋窗隙漏进来,他又想起在古堡的时候。
      ——他妄图从镜中找到哪怕是一丝或一毫独属于那月的辉光,却只是不自量力。
      现在,愿望终于实现。
      他是无坚不摧的矛,亦是冰冷坚固的盾,他守护了这份光芒,最终又被拯救,成为永远坚不可摧的伴侣。
      他坚信那月永不会离开他,就像他二人曾同属一体。
      ——但他愈发贪心,想要的已不仅仅是那月在众人眼前无异的笑容,甚至更为吝啬。
      ——不,他不能独占,他已拥有得够多。
      那至少,再要一个拥抱。
      砂月握住那只还在检查他伤口的手:“那月。”
      “嗯?”
      “我想抱你。”
      “哦……诶?”
      “你躺下就好。”
      “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那月乖乖躺到他身边,视线平齐,浅绿的眸子中似有温柔水波荡漾,他主动伸手圈住砂月,拍拍他的脊背,“会冷吗?”
      “不。”砂月翻身伏在那月身上,仿佛汲取温度般更加紧密地贴合,两人身量相仿,只是砂月由于先前一段时间受伤过重,显得有些惨然而冷冽的瘦削,同一张脸,气质和细微之处都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他埋首在那月颈侧,鼻翼间逐渐被淡淡的草木香包围,这一天中躁动烦闷的心绪,都在这清香中平复。
      那月忽小声地哼起歌来,鼻息轻轻拂过他的后颈,神力的微弱光芒随着歌声流淌而闪烁,像幽林的萤火虫,亮光在砂月半阖的眼皮外浮游。
      即使没有睡意,这样的氛围仍足够醺然,几乎令他沉溺入梦,恍惚间,歌声淡去。
      “……谢谢。”
      他听见那月叹道,眼眶中忽然就有陌生的暖涩,顺着鼻侧流下。
      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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