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天》范伊沙瑞

17、冥荒对峙

　　冥荒此时正陷入一片混乱，妖族集结着大批军队不知正赶到何处，如果妖族动乱起源于冥荒，那凤凰范伊在冥荒重生是否会受阻
　　“妹妹有心事？”笙阙感受到晋越的呼吸沉闷不畅，一路上也不多话
　　晋越看了一眼旁边与自己并肩飞行的笙阙，他周身淡雅得一尘不染，淡蓝色的双眸缺失了该有的光泽
　　“哥哥的眼睛……是化形时便没有的吗？”史前的灵化形的时候张成什么样的都有，多了些东西少了些东西都不足为奇，毕竟在化形前也没有太多参照物，不过是几句父神的描述加之灵自己的领悟力而完成
　　“吾之眸，能集天地灵气，视万物风采，是那个灵抢去了。”笙阙回答，言语平淡，似乎别人抢去的不过一颗石子，一件衣物
　　“谁？”问这个问题时，晋越心中赫然浮现出湘洄的样子，他若真不是生泉，那他身上曾经显露的生泉灵力就当来源于生泉本身的一部分——眼睛
　　“敌人。”笙阙牵起晋越的手，“吾感受到他了！”
　　笙阙突然情绪高涨起来，有些激动
　　冥荒是一望无垠的黄土，生长的植物也呈黑焦色看不出生死
　　晋越也感受到一群杂乱的气息，并非来源于湘洄，而是其他生灵
　　很快他们便见着地面上一群妖族四散奔逃的景象，还有其他种族也混在其中，神族竟也有三两个
　　天空远处几个影子正飞速向晋越二人飞来
　　“快跑！”
　　“快呀，逃！”
　　地面的一个神族士兵朝着晋越笙阙二人大喊，不停的挥手让他们往回走
　　晋越牵着笙阙落地
　　“赶紧跑，再不跑就没命了！”一个妖族满脸鲜血推了晋越一把，血印沾染在衣裙上
　　说罢，他们不停的亡命奔跑，互相搀扶
　　“发生了何事？”晋越拉住那个呼喊他们的神族士兵
　　“湘洄天主已经疯了，他绑架天帝陛下，驯服冥荒孤婴做他的杀手，对进入冥荒的所有生灵痛下杀手…我们必须马上回去搬救兵！”神族士兵说话的功夫，天空上刚还远远的几个影子这会轰的一声落在他们周围，吓得众人一惊
　　晋越看过去那些被抛过来的东西是一堆摔得稀烂的白骨
　　“啊——”
　　一个女妖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看见这些白骨彻底疯了，抱着脑袋赤脚跑走
　　触目惊心的一幕，因为那些白骨不是单纯的骨头，而是神骨，什么东西竟可以将神的骨头剃得如此干净
　　“孤婴，是冥荒孤婴！”神族士兵脸色惨白，因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同胞被啃食的惨烈
　　“劝你们也不要再往前，湘洄天主驾着冥荒孤婴很快就会追来！”
　　神族士兵不再与晋越纠缠，拖着伤残的身躯徒步奔跑在没有边际的冥荒大漠中，晋越看地上奔跑的众灵皆被封了灵力，难怪不能飞行
　　“你们不要独立前去，很快各族援兵便到！”那神族士兵回头大声提醒
　　晋越皱眉，湘洄疯了，怎会？
　　“妹妹在不安什么？”笙阙关注到晋越的情绪波动
　　“湘洄就是你的敌人？”晋越与笙阙拉开距离，“哥哥随吾来冥荒，是为他？”
　　被晋越点破笙阙抿唇一笑，“他用了太久的眼睛，吾总得拿回来。”
　　那双美丽的蓝色双眸美丽动人，可确实与这张脸不够契合，若是放到湘洄那张诱人的脸上确实更贴切
　　“神族大军来了妹妹。”笙阙面朝后方天空
　　金光闪闪的天边一大片人马正靠近，而另一侧也有大片大片其他族人马赶来
　　“哥哥，照顾好自己。”晋越突然退开飞速离开原地，只身往冥荒更深处而去
　　笙阙站在原地，没有追
　　冥荒深处还是荒漠，飞了半刻钟时间晋越已经明显感觉到四周气息动荡还充满危险，天色不知是太晚还是如何，正开始变得昏暗
　　晋越放慢脚步，冥荒孤婴也在，它是冥荒的守护灵，一向对擅闯冥荒者杀无赦，能将神族啃至白骨者定然是它
　　湘洄如何能驯服冥荒孤婴？湘洄绑架天帝？怎的也想不明白，他与天帝一向交好，是天帝云凌将他救回安置，这其中的蹊跷让晋越不安
　　晋越站立双手结印，释放出一些上灵之力，湘洄若是感应到一定会主动来寻她
　　神族、妖族大军已至也不见湘洄踪影，晋越立马收住灵力，他们居高临下对着地面的晋越高喊
　　“地面何人？速速离开，联盟军队在此捉拿凶灵，无关之人抓紧时间速速离去！”
　　为首的是妖族和神族两大统领，维钫战将没来在场之人未能识别晋越真实身份
　　晋越看了眼冥荒深处，众族联盟捉拿湘洄一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此时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想要弄清真相只有找到湘洄才能明白
　　晋越不顾大军阻拦再次飞身往冥荒深处去，她有预感，冥荒正在发生一些不得了的变化，冥荒孤婴常年处于沉睡状态，这次被唤醒当真是湘洄所为？她不敢相信
　　“拦住她！那是被罚下诛神台的城主范伊！”在神族大军中有神认出晋越，还把她当做是重生的凤凰范伊，那个让所有人都恐惧的豢养翼军的战神
　　身后的大军追着晋越往前，越进入深处四周越发寒冷，空气中仿佛有冰碴子一般冻得她骨骼生疼
　　冥荒真实的景象展露出来，与人界无异的景色，小溪大树，郁郁葱葱，一片祥和景象
　　可越是平静的地方越容易充满杀机
　　“呜呜呜…”
　　“呜呜…”
　　猛然间树林中响起一阵婴儿的哭声，震耳欲聋尖锐刺耳，震得晋越不得不用灵力护体，魂魄都要为之颤抖的穿透力
　　是孤婴的声音，孤婴既在，湘洄定然也不远
　　晋越再次释放上灵之力，不一会儿，昏暗的四周被一层灵力包裹并发出亮光，灵力混杂不像出自一体
　　“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近，听得有些骇人，孤婴正在向晋越一点点靠近
　　晋越收起灵力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忽而哭声逐渐飘远，往她身后的地方发出更加尖锐的哭声，定是孤婴发现了后面大批军队的气息，暂时放弃晋越朝着那群入侵者发出试探
　　随着哭声的越发尖锐凌厉，天空上方结出许多大小不一的结界，且结界内有如雨点一般密集的用灵力幻化而成的箭矢像孤婴哭声处射去
　　被箭矢沾到的地方所有植物都被烧焦，很快一片葱郁的树林就被射出一圈巨大的焦土
　　联盟大军能者众多，片刻功夫孤婴就被逼得现身，如一栋小房子般大小的体型，身体毛茸茸的像只猫，除了面部五官是个人类孩子的样子，包括耳朵都是猫的形状
　　孤婴双目墨黑，似乎处于失控边缘，张开大嘴露出獠牙，发出的声音一击一击朝大军方向攻去
　　联盟军前排结出结界抵御攻击，后排人员集体发出灵力向孤婴袭来
　　身形庞大的孤婴在攻击中身形矫健，来回躲闪，一阵僵持之后孤婴体力渐渐处于下风
　　“大家抓紧机会斩杀孤婴，莫让湘洄天主再次控制住它！”为首的神族统领大喊
　　晋越右手结印做好准备，孤婴好歹是冥荒守护灵，加之又与湘洄有关，怎能让它在此丧命
　　“妹妹原来躲在这里。”不知何时笙阙竟来到晋越身后并再次牵起她的手，“不如妹妹帮吾一个忙？”
　　“何事？”晋越有些戒备的看着笙阙
　　“他身负重伤，不出一柱香孤婴便会失控，到那个时候，不如妹妹帮吾把眼睛要回来，哥哥替妹妹放他一命如何？”笙阙带着微笑，若不是知道他眼盲此刻他流露的神情当真是充满了真诚
　　这一刻晋越才彻底感受到笙阙对湘洄的敌意，或者说算不上敌意，但是眼睛却是他非要回不可的
　　“除非湘洄愿意，否则……”话音未落，笙阙手心一块蓝色晶石发出巨大灵力瞬间将晋越包围，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笙阙偷袭控制
　　“抱歉妹妹，吾只想看一看父神创造的这人间，”他握住晶石，脸上似乎还有些忧伤，“这个人间到底有什么值得非要出来走一遭的？”
　　晋越想开口，但是晶石的力量让她一时失声，这应该是父神给他的武器，就像她的鄚一样
　　笙阙浑身爆发出强大的上灵力量朝着联盟军而去
　　上灵之力让众联军有了更深的底气
　　“上灵大人！”为首的几个统领向笙阙二人行礼
　　笙阙面无表情，单手环抱着晋越二人立于联军队伍最前
　　“湘洄，吾来了！”他的声音穿透着天地，孤婴身形都为之一顿
　　晋越在努力的冲破父神晶石的力量，笙阙压迫力极强的站在晋越身边，这就是上灵之力，他有心一战，因此对力量毫无克制
　　孤婴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回头往身后望了望似乎在担心
　　众军施力朝着孤婴飞去，有上灵大人坐镇，就算湘洄出现也必无路可逃，他们没了顾忌便全力与孤婴周旋
　　孤婴一双大眼渐渐被黑色布满，孤婴正吸取冥荒的灵气化为己用，第一批联军渐渐不敌，被孤婴猛然爆发的力量震飞
　　“上灵大人，孤婴快失控了！”联军中妖族统领请求上灵大人出手，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减少消耗
　　笙阙抬手一挥，一股强大的纯粹灵力朝孤婴所在处攻去
　　“呜呜呜……”孤婴本想逃，但是在强大的灵力压制下动作缓慢不少，加之四周还是联军所结结界，撞破结界后被笙阙的攻击擦到身体，哭声越发凄厉
　　晋越浑身冒汗，晶石的力量束缚力强到让她呼吸困难，她感受到这蓝色晶石带给自己的压力，笙阙可以用他手中的晶石控制鄚，并短时间压制晋越的灵力，似乎笙阙的存在就是为了克制自己
　　“笙阙！”湘洄的声音传来，他出现在孤婴身上，白袍上尽是血迹，脸色惨白无力，看了笙阙一眼，“你到底是来了。”
　　看不出他有多惊讶，更无恐慌，而是将目光落在晋越身上时，有几分凄凉和期待
　　“小丫头，本大人受伤了……”他的目光越过旁人眼中只有晋越，向她温柔的伸手
　　晋越看着湘洄，他骨节泛白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她努力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一声，身体也还在与晶石抗衡不能动弹
　　“晋越……”湘洄再次呼唤她
　　晋越依旧站在原地，除了眼里的泪光，她甚至呼吸都不受控制
　　湘洄眼里的光芒很快便暗下去，他再次证明，上灵大人在面对世间公敌时，永远都会守护在万灵身前
　　“晋越，再不过来，本大人可就走了哦……”每一字都渐渐弱去，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最终将目光落在面前这数万大军身上
　　“湘洄天主，请交出天帝陛下，否则今日你逃不掉！”神族统领剑指湘洄，一向温和有礼的湘洄天主居然是忘恩负义欺名盗世之辈，不仅顶替生泉大人之名，更是恩将仇报把救他回天界的天帝陛下绑架，此等大逆不道的行径一向是他们神族所不能容
　　一支支灵力做的箭矢向湘洄所在处飞射，他孤身一人站在孤婴身上右手结印用自己强大的灵力结出一张屏障，将自己和孤婴护在里面
　　箭矢源源不断的攻击，屏障完好无损，但晋越知道，一丹湘洄撑不住倒下，那些箭将会把他与孤婴射成筛子
　　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让晋越产生无力与愤怒，笙阙用父神晶石困住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湘洄孤军奋战，自己却还站在敌人那方
　　湘洄灵力深厚，一时半会还不能将他拿下
　　“请上灵大人出手，这湘洄天主负隅顽抗卑职担心他还有援军，恐生变故！”神族统领向笙阙晋越二人请求支援
　　笙阙面无表情，贴在晋越身后微微俯身与她四肢贴合，右手握住晋越纤细一圈的手强制她放出鄚，这是晋越的武器，鄚此刻在笙阙强大的压制下弯曲成弓形
　　右手握弓左手贴合搭箭，灵力幻化而成的箭对准湘洄胸口
　　眼泪急得一串一串落下，笙阙用侧脸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珠，“哥哥与妹妹同在。”
　　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敌意让湘洄目光袭来，晋越与身后的笙阙满弓拉弦正指他心口，一股心痛感让他身体发麻顿了片刻
　　“呜呜……”
　　屏障弱了几分急得孤婴叫起来湘洄方才守住心神
　　“晋越……”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晋越与笙阙站在金光闪耀的弓箭之后，她一次次选择天下苍生罔顾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次次丢下他一人而去，这次……她就这般毫不犹豫拔剑相向？
　　“生泉死泉本该一体，是哥哥的错，让晋越孤独的漂流世间太久，”笙阙怜惜的侧头在晋越额头一吻，“能与上灵大人晋越并肩而立者，唯吾一灵，从今日起，吾与晋越同在！”
　　声音环绕在整片天空，众灵无不为之震撼，两位上灵大人心意相通任谁能不祝福感叹
　　湘洄的眼睛里霎那间爬满血丝，生泉死泉，本该一体？
　　“哈哈哈哈……”湘洄捂住钝痛的胸口笑出声
　　“你与晋越同在？”湘洄看着晋越似在等她的回答
　　晋越被笙阙牢牢困在身前
　　“当然。”笙阙指尖用力挑开晋越想要极力握紧的箭，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听见，湘洄闷哼一声倒下在孤婴身上
　　“呜呜呜……”孤婴疯狂挣扎着要失控
　　“阻拦孤婴！它想逃！”有人大喊
　　孤婴一旦失控，在冥荒这个地界是它的地盘，哪怕万千联军也免不了血流成河两败俱伤的局面
　　“孤婴！”
　　就在大家如临大敌之际，倒下的湘洄挣扎着慢慢站起来，用灵力安抚那激动的孤婴，“我们走……”
　　“等等，”笙阙的身影出现在屏障外，掌心灵力沸腾蓄势待发，“湘洄用了这么久的眼睛，不打算还给吾吗？”
　　湘洄扯出一丝惨笑，抬头望了望天空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是用得许久了，那便还你吧……”
　　晋越听着他二人对话，被箭射伤的地方还在不停出血，似乎那支箭射在了她心口，滴不出血来却无比窒息
　　湘洄对她的选择从未犹豫，不知为何这一刻让她回想起曾经种种，似乎每一次湘洄都是义无反顾奔向她，而她最终都将湘洄独自一人抛弃在这世间独自流浪
　　一次次的没有选择，就好比一次次的抛弃，今日笙阙作为虽是让她身不由己，可曾经的每一次，她明明都可以选择
　　那双能视万物的眸子最后看了晋越一眼，手掌一抹血泪流下与笙阙的蓝色双眸互换
　　换上自己眼睛的笙阙睁眼时，看到的湘洄狼狈不堪，血流不止
　　“你走吧。”笙阙乏了，离开劫域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