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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订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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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寒假。
订婚提上了日程。相处三年,双方父母头一次见面。
很多琐碎的事情,很多细小的分歧。
慕南烛和谢青士为此不止吵过一次。各自都有道理。
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后来南烛干脆丢开手,什么都不再过问。
不知道别的地方订婚是什么样的。只是,在慕南烛她们这里,订婚是大人的事。他们两个甚至可以不出场。
订婚的当天,慕南烛在楼上窝了一天。
外面异常喧嚣,一出去一群人围上来,全是长辈,慕南烛挨个应付,脸都要笑僵了。
她本来以为,订婚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却不曾想到,是这样寻常。还有,一地的鸡毛。
第二天,看热闹的人变少,慕南烛要出门走走。
谢青士带着她,两个人去逛街买衣服。
这是风俗。
本来,这应该是在订婚前一天进行的。
只是,那一天慕南烛感冒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只得拖到订婚之后。
两个人还带着之前的一点抱怨。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钱的问题。
慕南烛家觉得,谢青士给的彩礼太少。
当然,主要是慕南烛继母。
谢青士父母却觉得,儿媳妇早已经定下,不需要这些虚的。
不行,这是他们家看不看重你的问题。慕南烛的继母顿时不乐意了。
家里就青士一个孩子,以后家里有的不都是你们的?谢青士的父母也有自己的想法。觉得这样要求,是不体谅做父母的。
两家都不穷,没有到要靠彩礼过日子的地步。然而却各自有自己的想法。
慕南烛的弟弟谈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父亲走的是仕途,哪里看得上慕南烛家这样的普通家庭?
女朋友周宛童以死相逼,她父亲才不得不退一步,要求慕南烛的弟弟慕南星拿出100万。
慕南烛听到够倒吸一口冷气。把慕家卖了也凑不出这个钱。人家分明是托词,奈何继母连带着慕南烛父亲都当了真。
哪里找钱呢?
继母匆匆替她寻了个做生意的人家。这家愿意出50万讨慕南烛做媳妇。为的是她生得美,又是高学历。
慕南烛也会以死相逼。
此事没成。
慕南烛继母怀恨在心,觉得她破坏了儿子的婚事。所以,慕南烛订婚这件事上,她一定要在彩礼上做文章。
慕南烛当时忍不住说了她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卖闺女呢!”
继母还没说话,父亲开口训斥她:“就卖这点钱,还好意思说?你就这么贱,这么不值钱?”
慕南烛悲愤交加。
典型的有后妈就有后爹。
谢家同样鸡犬不宁。
订婚是谁提的呢?
谢青士。
于是,谢青士被父母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怪他不长脑子,有眼无珠。
谢父谢母都是老师,说话讲究。谢青士放免提给她听自己被训。慕南烛一言不发,眼泪唰唰往下流。
谢青士心里的火也无处发泄,对慕南烛自然也不会多温柔体贴。
到了摆宴席的时候,矛盾又起来了。
慕南烛继母觉得按惯例,应该男方张罗这件事。实在不行,各自招待自己的亲戚也行。
谢家觉得,既然你们要张罗,就一起招待了吧。我们家人少,张罗不起来。
这话传到慕南烛继母那里,气得她直接扬言要断亲。
直到草草买好衣服和戒指,两个人坐在火锅店吃午饭的时候,气氛还是怪怪的。
慕南烛觉得应该把话说开。谁料她一开口,谢青士就冷着脸怼了回来:“吃饭吃饭,别说这个,闹心……”
慕南烛道:“心里带着气,怎么吃得下去?”
谢青士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吃了下去。
慕南烛又道:“你别这样,生着气吃饭对身体不好。”
谢青士立刻放下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订婚也订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慕南烛一愣,道:“我想订婚?难道你不想?”
谢青士皱眉,不耐烦道:“还不是因为你不放心我才提的……”
慕南烛气极:“你不乐意你早说啊,我又没有逼你……”
“好了好了,别说了……吃饭吃饭……”谢青士不再理她,一个人吃了下去。
慕南烛看了左右扫过来的目光,又看了一眼谢青士,尽量将声音放平静,道:“你小声一点……你有意见可以说……我们这样子闷在心里,怎么能解决问题?”
谢青士嘴里塞着东西,满不在乎地说:“没意见,我现在就想吃点东西……一回家又要被说……自己处的对象,彩礼还要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卖女儿……”
慕南烛顿时崩溃了,却也只能小声替家人解释,不然自己的父母那个样子,她脸上还能多好看不成:“……他们不过想着你们多看重我一点,以后嫁过去不受欺负……”
谢青士“哼”了一声:“看重?多拿点彩礼就是看重?”
慕南烛道:“他们也不了解你父母,不过是借着这个看一下诚意……”
“他们不了解你也不了解?还不是你撺掇着……”
“你说什么?”慕南烛“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好了,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谢青士看她真动气了,站起来转身就走。
留下慕南烛一个人对着各种或惊诧过探究的目光。
慕南烛愣了一会儿,慢慢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菠菜。
还没放到嘴边眼泪就刷的一声下来了。
这才仅仅是订婚,如果结婚呢?
她盯着面前混浊的一锅汤水,看到了自己晦暗的未来。
她不能这么走下去。
然而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无意识地将筷子放到汤里,也不管夹到了什么,胡乱地就着泪水放进嘴里,慢慢地咽了下去。
她再次去汤锅里夹菜的时候,发现对面坐了一个人。
慕南烛慢慢地朝他望过去,赫然是多日不见的林知风。
自从上次她将话说透,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林雪蚕怎么同他讲的,他打过一次电话,南烛没有接。
后来,他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想来也是,都是成年人,最基本的礼貌就是不打扰别人。
他又虚长她几岁,自然什么都懂。
这个时候碰到他,慕南烛虽然尴尬,却并不想解释什么。
他们同处一个小城,又是在年关,如果不是刻意避开,相遇的机会本来就很多。
林知风看她瞧了自己一眼,仍然自顾自地吃下去,不得不开口道:“我和朋友一起来吃饭……”说着,朝她扬了扬手,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张大桌子。
那里坐了六个人。
“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不耽误你吃饭吧?”
慕南烛咽下一块豆腐,努力压下哭腔,道:“耽误了。”
林知风又看了她半晌,方向她道:“雪蚕想你了,今天还抱怨我得罪了你,以至于你连她都不见了……”
他难得开口不怼她,然而慕南烛依然当作没听到。
林知风朝桌子上瞅了瞅。没有找到纸巾,喊了个服务员,拿来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给她,道:“妆花了。”
慕南烛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你先吃着,等会吃完了和我一起回去,雪蚕好久没见你了……”
慕南烛不吭声。拿纸巾擦了擦眼睛。
林知风识相地离开了。
他一过去,那边一桌子的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林知风道:“别乱说!吃饭,吃饭吃饭……肉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一桌人开始把目光挪到南烛身上。
十二只眼睛,火光灼灼。
慕南烛发现后,再也无心吃什么。
她本来也不饿。
同谢青士吵了一架,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不过是强迫自己坚持下来。
难不成她还真像个弃妇一样,对着一桌子菜嚎哭不成?
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做不来这种丢面子的事。
她前脚一出来,林知风后脚就跟着走了出来。
慕南烛回头看到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林知风平静道:“怕你想不开,做傻事。”
南烛道:“好好的,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必诅咒我,我活的好好的呢!”
林知风绕着她转了一圈:“是。活的好好的。不过呢,失恋了心情总是不那么好。”
慕南烛道:“谁说我失恋了?我好着呢,我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了!”
谢青士道:“是,你好着呢!既然这样,你不如去看看雪蚕吧,她因为太想你,现在吃不好睡不好……”
慕南烛瞪了他一眼:“少贫,她想我自己来找我……”
话是这么说,终究还是跟着林知风去了。
真要一个人呆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比如:毁婚。
人都说,不要再失去理智的时候做任何决定。
她需要转移下注意力。
路上人烟稀少,毕竟是冬日,刚刚下过一场雪,天气还是比较阴冷的。
林知风逗她说话,慕南烛一个字都不回他,只专心听脚下的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好在,林知风丝毫不提前事,仿佛那根本就不存在。
这样也好,省得彼此尴尬。
慕南烛已经想好了怎么同雪蚕解释上次的事。
毕竟那时候是林知风失信在先。自己又不能在人家妹妹面前说哥哥的不好。
也许,在她看来,那根本不算是什么事,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她有她的委屈,却也有她的骄傲。
自从上次挂了雪蚕的电话,从此也没再联系过她。她打电话过来,她就任铃声一响再响。发短信过来,她看看,平静地删除。
那不是赌气,只是想表达她的决心。
别人可能不懂。但是她知道,林雪蚕一定会懂。
不然,她们也不会是十多年的朋友。
她这样一路想着,直到望到他们家院子里的雪人,才觉得不对劲。
按理来说,知道自己要过来,林雪蚕怎么着也得提前出来接一下吧。
然而,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的样子。
慕南烛道:“怎么回事?雪蚕呢?”一边疑问,一边朝屋里喊了起来?
没有人应声。
慕南烛这时候去看林知风:“雪蚕呢?”
林知风顾左右而言他:“你冷不冷,我给你倒杯热水吧?”
慕南烛登时觉得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走了啊!”
林知风皱了皱眉:“明明我走的时候她还在的啊!兴许,去了我堂妹家……”
慕南烛看着他,然后默默地拿出了手机,准备拨号。
林知风见她这样,忙道:“别打了,雪蚕她去我姥姥家了……我刚才给忘了……”
慕南烛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林知风道:“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慕南烛不理他,继续往回走。
林知风只好继续跟上去:“好了,已经和雪蚕说了,她正在往回赶。你先等一会,外面挺冷的……”
慕南烛想了想,随他回了屋。
还是熟悉的檀香味。幽幽的,静了心神。
关于火锅店的事,林知风什么也没问。他在书架上翻翻拣拣,最后抽出来一本递给她。
慕南烛顺手接了来,是一本脑筋急转弯。
她随手翻了两页,忍不住笑了。
林知风端了一杯茶来:“来,喝点热的吧。”
南烛拿在手里暖了暖,心里也跟着暖了点。没想到,一直以奚落她为乐的林知风还有这般暖的时候。
“我没事了,你回去吃饭吧。”慕南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一向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你朋友不都在那里吗?”
林知风道:“咳,早散了。冻得要死,谁不回家在床上窝着!”
慕南烛道:“你的意思是,我耽误你了?”
“那倒不是,我想做什么,也没谁能拦得住!当初你和雪蚕在楼上闹成那样,我不还是该看书看书,该睡觉睡觉!”末了又看着她感慨,“你这张嘴啊,还真是不惹人喜欢!”
还是这样,两句话不损她就心里不痛快。
南烛坐在沙发上,草草将一本书翻完,雪蚕还没回来。
她抬头向外望去。不过午后,天色晦暗得已经像是日暮。
窗外的雪和着北风又沙沙地落了下来,对面的屋檐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