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钟于归

13、第十三章 被囚

　　第二日骄阳普照，继母在门外唤她：“南烛，你饿不饿？”
　　南烛厌她，理都不理。她几乎一夜未睡，满脑子都想着怎么逃出去。
　　门是锁死的，仅有的一扇窗户也是窄得只容得下头部，根本出不去。当初选房间的时候，她偏爱楼上这间就因为它位置够偏，又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空间，免了人打扰。
　　如今么，可是想喊一声都没有人听到。
　　南烛此刻后悔没有选隔壁大窗户的那间房，可是世上毕竟没有后悔药。她思来想去，还是得先出去再说，况且饿了一天了，她精力也实在不济。

　　午后，南烛答应了继母的要求，嫁给不知名的一个有钱人家的三少爷。
　　不过，她也提了一个要求，让她打一个电话。毕竟，她两天没出声，手机又关机，怕有人觉得她出事了，万一报警怎么办。
　　继母听了，想了想答应了。
　　不过，她要在旁边听电话。
　　南烛吃了饭，继母拿着充好电的手机进屋：“你有什么话就说，不过，只能说两句。”
　　南烛点头，思考电话要打给谁。
　　苏零榆是首选，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家住址，估计报警也说不清楚。
　　只能和谢青士说。虽然，他不义在前，南烛也只得先忍下这口气。毕竟他来过家里，知道地址，并且两个人多少也有些默契。

　　电话拨出去，南烛听到一个礼貌而冷漠的声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南烛挂断，再拨出，挂断，再拨出……
　　微信匆匆发了一行字过去：青士，来我家。
　　屏幕显示：百花杀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终于，南烛不得不停止最后的侥幸，证实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谢青士，已经全方面把她拉黑了。
　　她握着手机，怔怔地立在那里，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三年的感情，连一个基本的告别都没有，就以这样荒唐的方式仓促结束。
　　继母坐在床边，看着她哭，也不说一句话。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把南烛惊醒。是谢青士良心发现了吗？南烛慌忙将手机移到眼前，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南烛一颗心往下沉，她随手挂断了电话。
　　再响起，再挂断。然而，铃声如魔咒一般，总是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南烛无奈，只得按了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
　　充斥进耳中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淡定自若，反而夹杂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紧张和惊怒：“南烛是你吗？你在哪里？到家了吗？你到底怎么想的，不就是发错了一个短信吗？你至于吗？手机关机，短信不回，你是要急死我吗……”
　　南烛努力压下心头涌上的千头万绪，低声道：“二哥，我在家。”
　　继母这时过来抢手机：“告诉他你在家就好……”
　　南烛努力在林知风密得不间断的“你怎么了？哭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快告诉我……”中插/进去一句话：“二哥，你知道《十八春》里的顾曼桢吗？”

　　电话随即被挂断。继母利索地摁了关机键。
　　南烛低下头，掩面而泣。
　　继母坐在她旁边，殷勤劝道：“南烛啊，你也别难过。俗话说，人各有命。人啊，再强也强不过命。你的命，就是老老实实嫁给史家三少爷，做你的豪门少奶奶。你也别倔，人都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生得美，这不假，学历高，也是事实。但是你想想，世界这么大，生得美学历高的人少吗？不少！偏偏史家看上了你，这就是你的机会。只有傻子才会白白让机会溜走，而不去抓住它。你说是不是？”
　　南烛抬起头，冷笑道：“照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刘姨？”

　　门外有声音突兀地传了过来：“怎么说话呢？”
　　是南烛父亲。原来他就在门口守着，怕她逃出去。
　　南烛道：“怎么，你们做的了，还不许我说！”
　　南烛父亲推开门，怒道：“刘姨是你喊的吗？那是你娘！搁古代，你这样喊就是死罪！”
　　南烛怒极反笑，道：“古代？死罪？爸你可真有意思，你怎么不说在古代自己是皇上呢！”
　　继母出来打圆场：“孩子爱喊啥就喊啥，我毕竟不能代替她母亲。”
　　南烛父亲道：“她母亲？她哪有别的母亲？她母亲就是你，只有一个你！”
　　南烛理都不理他。

　　继母又劝她道：“孩子，我没有闺女，早就把你当作亲生闺女，有哪个当娘的会害自己孩子？史三公子虽说学历不高，长得也不够好，但是架不住他有钱啊！你是不知道，多少生得俊俏的女学生想嫁给他，这里面还有高中生呢！听说，那个高中生为了他，连孩子都生了，可惜史三公子不认帐，他爹也觉得高中生配不上他，这才看上了你生得好，学历又高，不然，你以为这么大的馅饼能落在你头上！”
　　南烛看都不看她，就当作耳边有个蚊子在嗡嗡嗡。
　　继母有些尴尬，却不放弃：“傻孩子，不是我说你，上学都上傻了！这么好的事，我要是有闺女，哪里轮得到你！”说着，又转向门口的南烛父亲，“你看看，这丫头倔得很！要是我亲生的，敢这么不孝顺，打也得打改她！”
　　南烛父亲点头道：“和她那个不知道死到哪里去的娘一样，都是死倔死倔的！”

　　南烛仍旧不说话。
　　她在想，林知风究竟知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作为一个工科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绝对不可能看过《十八春》。虽然电视剧播过改编的《半生缘》，林知风却是一向不感兴趣的。
　　她有一次和他谈起张爱玲，他承认这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女，但是他随即下了定论，命途多舛。女子才貌双全，未必是好事。
　　南烛自然不同意别人诋毁她女神：“你看过她几本书，就这样大放厥词？”
　　林知风道：“老实说，一本也没看过。不过之前听雪蚕提过一嘴，说是你喜欢她。我想劝你，别和她一样不食人间烟火，最后孤老异乡。”
　　这短对话以南烛的“懒得和你理论”而告终。

　　继母唠叨够了，父亲的脚步声也消失了，南烛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件事：靠别人，眼看是不靠谱。不如，自己设法逃出去。
　　眼看继母拉开门就要出去，南烛火速起身，一溜烟从门缝里往外逃去，夹杂着继母的惊讶声。
　　南烛心内一喜，紧接着又是一悲：她看到自己父亲正冰冷冷地立在门外看着她，自己从他身边要跑过去的瞬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怒声呵斥：“还想逃跑？真是和你那没良心的娘一样，都是喂不熟的狼！”
　　南烛挣扎不成，再不顾什么也大声喊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妈，你配做爹吗？亲生女儿明码标价卖给别人，你也不怕半夜鬼敲门……”
　　话音未落，南烛真真切切地吃了一记疼，她醒悟过来，捂住通红的耳朵。
　　她被结结实实地抽了一耳刮子。

　　南烛怒极反笑：“好好好！你打！打！打死了一了百了！”
　　南烛父亲冷冷道：“我打，打死你个不孝的死丫头……”说着，抽出一只手又要往她脸上抽。
　　继母慌忙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快别打了，父女哪有什么大仇！打坏了，你也心疼不是！……”又低声道，“明天史家就要过来相看，脸上挂了彩不好看，万一人家看不上怎么办？”
　　听了最后一句，南烛父亲终于收了手，恨恨道：“真是养了个白眼狼！老实在屋里呆着，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要是还想着逃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南烛瞪着他，握紧的拳里，指甲把手掌几乎掐出血来，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父女情分，至此终结。

　　隔了一日，继母满脸赔笑，一路引着史家三公子进了南烛房间。
　　他个子不高，肥胖的像是一堵墙，无端让南烛想起曾经养过的一头猪。加之面色焦黄，眼神无光，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主。
　　南烛警惕地望向继母：“刘姨，你要干什么？”
　　继母笑得灿烂：“南烛啊，这就是三公子，你俩好好聊聊天。”
　　史三公子一见南烛，一双猩红的眼猥/琐地在她身上打转，色咪咪地笑道：“呀呀，真是好货色，好货色啊！”
　　继母笑道：“您满意就好！如果不好，我们也不敢到您面前现眼不是！”

　　史三公子一边向南烛走近，一边笑道：“满意满意，怎么不满意！还是我爹说的对，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这眼神，这身材，可是真勾人呐！不瞒你说，我以前也上过不少妞，可没一个这样风/骚的！”
　　继母心说，你以前见的那都是什么人。正经人家姑娘，谁愿意跟你鬼混！不过她才不会说出来扫他兴致，只是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先聊着，我下去给您准备午饭去。”
　　史三公子眼睛盯着南烛，不耐烦地道：“快去快去，我要和南烛妹子深入交流一下。”
　　“嘭”的一声，继母锁上了门，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