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成长方法》彼方有月

171、师傅

　　于是当天的天师总部小小的热闹了一番。

　　几乎是只要对契约方面的法术有所了解的天师都被白清提溜着询问了一遍。

　　不过白清并没有做的太过火，她的行动范围仅限于自己目前暂住的这栋楼而已。

　　然而白清没有料到的是，天师们对自己的热切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听说自己在了解有关契约方面的法术之后，有些天师开始“呼朋唤友”，把住在其他楼的同僚给喊了过来，美名其曰多点人多一分力量。

　　看着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天师们，白清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承了他们不请自来的“好意”。

　　交谈过程中，白清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些天师对自己的态度那般热情。

　　原来这些天师是属于赫羿那一派的。

　　当初赫羿以上级天师的身份担保白清这一消息协会高层没有刻意隐瞒，因此几乎是有点身份地位的天师都知道这件事情，底下的普通天师虽然不清楚事情起因经过，但也或多或少听闻过“白清”这个名字。

　　换言之，在白清本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的名字早就在赫羿这一派的天师当中扩散开来。

　　算不上鼎鼎有名，却也基本上人人皆知了。

　　最开始赫羿一派的天师们态度和卫舜一派的天师们态度相差无几。先不论种族，因为赫羿对非人种族的恶感没有到非要置于死地的程度，就论这个鬼本身——

　　多方打听到白清以前做过的事情的天师们对于白清这个鬼的品德打上了一个问号。

　　大部分的天师无法理解为什么白清一个身份成谜、有着奇怪力量、还有些目中无人的鬼能得到赫羿的另眼相待。

　　有天师为此向赫羿求证。

　　不过赫羿本人的回答则是：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这种说法当然没有得到支持他的天师们的认同，可碍于赫羿在协会里的地位，明面上没有人敢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有些天师却会在暗中关注白清的动向。

　　而之后白清的一连串行动，逐渐跌破了众天师的眼镜。

　　先是狠揍了卫舜的得力下属，然后砸了人家的一个小分部，接着和赫羿、妖族等人联手破了教会的阴谋，最后是现在——打倒了隐藏魔修身份的卫舜。

　　桩桩件件都是让人合不上嘴的事迹。

　　原本怀疑白清的赫羿一派天师也慢慢改变了对白清的看法，虽然仍旧有人不能完全信任她，但相对而言，天师们的心底不再对其抱有恶意的猜测。

　　更多人甚至好奇起来，想亲眼见见白清。

　　这不，机会来了。

　　然而碍于这里是协会总部，规矩森严，大伙儿表面上都不能太过放肆，否则会被监管人处罚。

　　不过即便如此，也依旧无法阻挡天师们对白清生出的好奇心。

　　至于白清，虽然被围观有些令人感到不快，但看在有收获的份上，她就不和这些年轻人计较了。

　　就在一伙人讨论正热烈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如雷鸣般低沉震耳的干咳声响起。

　　喧闹的现场倏然安静。

　　白清左瞧了瞧，右看了看，发现原本兴致高昂的天师们此时噤若寒蝉，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畏惧。

　　她挑了下眉，慢慢挪着视线，落在方才出声的人身上。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

　　身材魁梧，面容肃穆，周身的气息沉稳如山岳。

　　只是一眼，白清就敛起眼中的散漫，表情认真了些许。

　　她感觉得到，这个中年男子实力很强，对方带给她的压迫感丝毫不逊色于卫舜。

　　中年男子目光沉沉地环视了一圈，淡声开口：“很快就要到下一次的等级考试了，你们都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现场的天师齐刷刷地站直身体，异口同声的小声回答“没有”，然后不等中年男子再次开口，一窝蜂地涌了出去。

　　先前已经有些拥挤的咖啡厅转眼间就只剩下白清和中年男子。

　　白清默然片刻后靠向椅背，翘起二郎腿直视那名中年男子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中年男子缓步走近，随即拉开白清对面的椅子坐下，语气说不上亲切也说不上冷漠：“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其实久闻白小姐之名，我的两名弟子都受你照顾了。”

　　“弟子？”

　　白清思索了下，恍然大悟。

　　“你是赫羿和卫舜的师傅？”

　　她和天师的交集一直都极少，更别提是同一个师傅手下的弟子。

　　自己眼下唯一接触多的天师师兄弟，也就赫羿和卫舜二人了。

　　面前的中年男子点了下头，“我叫木川。”

　　白清见他神情平静，略有疑惑地道：“所以你有什么事情吗？”

　　看对方这副样子，也不像是来秋后算账的。

　　木川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进旁边的咖啡台里，一边选择摆放在台面上的咖啡豆品种，一边抬头问白清：“白小姐喝咖啡吗？”

　　白清毫不客气地应：“喝。”

　　闻言，木川微微一笑，又继续开口：“虽然之前就听过白小姐与众不同，但是亲眼见识到还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部分的鬼确实还会刻意模仿生前的行为习惯，不过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很多鬼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明白并接受自己已非人的事实。”

　　既然已经非人，那行为习惯便没有再继续保持的必要，这也是很多因为执念变为鬼的灵魂之后为什么那么容易转化为厉鬼的原因之一。

　　除了执念之外，它们已经一无所有，也无法再拥有。

　　白清再次默然，尽管这么做的含义有些不同，可本质上来说，自己模仿生者的行为与木川口中遵照生前生活轨迹的鬼的言行举止大同小异。

　　“我倒不是模仿生前的行为习惯，因为我没有活着的时候的记忆。现在学着像人一样生活，也仅仅是……为了一个人而已。”白清低声说着，转头看向窗外。

　　木川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出评价。

　　不多时，他端着两杯咖啡回到了桌前。

　　“谢谢。”白清接过他递来的咖啡，小小地抿了一口。

　　呼吸间能嗅到咖啡浓郁的醇香，然而她的味觉却一如既往的麻木，再好的咖啡液喝进口中也是无味。

　　木川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直直看着白清说道：“今天来拜访白小姐倒没什么要事，主要是想来见见能让我两个弟子看重的鬼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其次……想和白小姐道声歉。”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白清微微一愣。

　　“坦白说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傅，卫舜那小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我一部分的原因。”木川苦笑了下，“非要说的话，其实我从收他为徒的时候开始就隐约觉察到这个孩子的心性有些异样，只不过当时我的心中更多的是他展现出来的天赋，很快就把那一瞬间的忧虑抛到了脑后。”

　　“过了几年我收赫羿为徒后，我经常会听到两个孩子的争执。赫羿也不止一次的和我说，他觉得卫舜师兄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我却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卫舜是个聪慧的孩子，现在极端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仍旧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再后来他们顺利毕业出师，各自有了自己的成就，我便更加认为两个人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即使有，那也是他们应该经历的考验，只要跨过了就能更上一层楼……”

　　说到这里，木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严肃的面容骤然染上疲惫和歉疚。

　　“我该替卫舜为那些因为他受苦受难的那些人妖鬼道歉，是我管教不当才导致了这种结局。”

　　白清凝视了他一会儿，缓声开口：“你虽然有一些教不严的间接责任，但实际上这件事情所有的因果还是在卫舜身上，犯错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你，你不用为他所做的事情道歉，他可不是一个没有明辨是非能力的人。”

　　木川笑了下，说道：“谢谢你的安慰，白小姐，你说的确实很对，不过这声道歉，我还是应该给的，我对他的放任无疑是养虎为患，这一点我无可辩驳。”

　　闻言，白清略作思索后，回答：“那很抱歉，我不接受道歉。”

　　卫舜带来的伤害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能弥补得了的。

　　木川不由得怔住，旋即再次苦笑，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尴尬的话题落幕，一人一鬼静默了片刻时间，木川率先打破沉默：“话说回来，我刚才听那些聚在这里的年轻人说，白小姐在了解契约法术相关的内容？”

　　白清点了下头，简单说明了下自己了解契约法术的理由。

　　越听，木川的脸色就越加凝重。

　　瞧见他的表情，白清心中微微一动，看起来对方可能知道些什么？

　　于是接下来木川询问的一些问题白清都耐着性子回答了。

　　包括储稚双的猜测，她也都一并告知了木川。

　　倒不是白清对木川毫无戒心，只是凭借对方那一身凛然正气、对话时的诚恳以及教导出来的赫羿的言行举止，她判断木川的本性不会差到哪去，正直多多少少是有的。

　　再加上这里是天师协会总部，不论各种原因，总部都会暂时保护自己的性命，因此白清才敢吐露出有关于自己的秘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面前这位一看在天师总部的地位就不低，听听他的高见绝不是件坏事。

　　深思一段时间之后，木川缓缓吐出一口气，满脸认真地沉声道：“白小姐稍等我一两天时间，我去书库查查资料，或许能找到白小姐想要的答案。”

　　听到这句话，白清的眸光有一丝光芒掠过，她轻轻弯了下嘴角：“那我就等着木川先生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