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白槲

2、城市

　　2、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高个子骑士一踢马刺，向身后的男孩问道。

　　“忘了...”男孩细细瘦瘦的手臂紧紧抓住马鞍，小声地回答。

　　“活见鬼，”骑士啐了一口，“那群老不死的修士就喜欢把人关塔里‘忏悔’。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听说是个炼金作坊。”

　　“……”男孩不语，头埋进骑士的斗篷中。

　　骑士也不指望他能回答。他叹了口气：“好罢，白塔里的雏鸟——你离开那里便无所依靠。我把你送回去？”

　　男孩一愣，拼命摇头，刚刚才被擦掉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别。”

　　骑士打开头盔的面罩，深吸一口林间的清新空气，揉乱了男孩未经修剪的脏兮兮的蓬乱长发：“可怜的小鬼。做我的扈从如何？不过看你这瘦弱的小身板连剑都举不起。”

　　“我可以！”男孩叫道，随后发现自己毫无底气，便低声补充：“至少，我练。”

　　高个子笑了几声，纵马拐上大道。“挺有上进心嘛。先进城，理发，把这身衣服换了——白色容易惹修士注意。”他挑剔地瞄了眼男孩灰蒙蒙的破旧囚服，往城门方向去，“还有得给你取个名字。灰扑扑的小麻雀，你想叫什么？”

　　男孩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摇头。

　　“罗宾？伊萨？”骑士随口说道，略为不满，“算了，就叫——”

　　“——”男孩重复了一遍，又抬起头来问骑士，“那您的名字呢，爵士？”

　　“伊文斯·卡柏，人赠外号‘疯斧’。”骑士说着，手摸了摸挂在鞍上的岑木斧柄，咧嘴笑道，“这是我老婆。”

　　伊文斯让马放慢脚步，顺着人流涌入幽深的城门洞。

　　“你怕黑吗，小家伙？”骑士回头，开玩笑似的问道。

　　“不。”男孩回答。夜晚的白塔要黑暗得多。他心想，迟钝地开始庆幸自己终于逃离那个地方。

　　马儿钻出城门，在被商贩圈得迂回曲折的街上穿行，在一处旅馆前停下。

　　“这家伙是从团里带出来的，它认得来这儿的路。”伊文斯翻身下马，把男孩抱到地上。他拍了拍马儿的背，把它牵到马厩去。

　　“听说这儿的草料比较新鲜，”他取下钱袋和长斧，领着塔文走进客栈，“伙计，这儿还有房间吗？”

　　“有的，爵士——只要您给钱的话。”柜台后的伙计答道。

　　“一间房，顺便来几瓶酒，要烈的。”伊文斯扔过去几枚银币，脱下破破烂烂的外衣上了楼，随后他又想起来些什么，回头喊道：“给我的马儿多喂些草料！”

　　男孩被牵着手，跟着他登上楼梯。前面的骑士取下头盔，散下他的金发，用斗篷裹好，往后一递。“小鬼，干点活。”他说。男孩搂住沉甸甸的包裹，不明所以地看看他。

　　“保管好这头盔，这年头窃贼多得很，可铁匠很难找到好的。”伊文斯接着说，“这年头，黑铁比黄金更管用。先回房间，我出去看看我的马，待会再回来找你。”他指了指一间空房示意男孩过去。

　　男孩走进狭小的房间，将头盔放在枕边，坐上用稻草填充的床。这就是城市，他望出窗外，我只在画里见过。他垂下头，穿堂风从他耳边掠过带来熙熙攘攘。

　　他蓦地想起了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