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入赘》荷潋

32、Chapter32:血色

　　空军基地远离都城中心，白玉堂把超音速的跑车开到极致。
　　他把车甩进停车位，扫描虹膜，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空军司令办公室。
　　“哟，贵客呀。”空军司令官满头白发，精神奕奕，他把钢笔插进笔帽里，哼笑，“小兔崽子胆肥了，我这空军基地，你也敢不请自来？”
　　白玉堂把带有空军火漆印的“offer”扔到书桌上，老神在在地坐下，双脚翘在桌子边沿，道，“这么多年都没把我权限撤销，老师您对我真是用情至深。”
　　“滚蛋，没大没小。”空军司令嘴上嫌弃，眼里却是笑着的，“当年让你跟着我吃香喝辣的，你偏跑去先锋队，说那儿刺激。如今我用副司令的位置请你，小白公子可看得上？”
　　“老师，你们空军挺闲的，我到这儿不是长蘑菇吗？”
　　司令官恨铁不成钢，背着手走到白玉堂面前，敲他头，“你他妈的不也对我空军念念不忘，公孙策主导研发的战斗机，大部分出自你手吧。小兔崽子，不管什么时候，你老师都是你老师。”
　　“小白，你跟老师说实话，你真有那么喜欢展昭？”
　　“不是喜欢，是爱。”
　　司令官叹气，“你们夫夫俩可真有意思，王老的推荐书，是展昭送的，你没告诉他，我早给你发了申调令？”
　　“他喜欢为我做事，我为什么要泼冷水？”
　　“啧，中午陪老师吃饭？”
　　“不要。”白玉堂凑到司令官面前，手掌一摊，“北面有动静，我不信你不知道，我要第一手资料。”
　　“滚滚滚，你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无条件给你。另外，你胆子不小，敢私自布控监控设备？”
　　“副司令看一下内部情报都不行，小心我告你独断专权。”
　　很显然，“副司令”三个字顺了司令官的意，他笑容满面的去开保险柜，“兔崽子还不是落我手里。这可是我们空军布下的天罗地网捕捉到的，连路家都不知道！”他拍拍白玉堂的肩，“小白，我不管你的动机，是不是给你那小美人保驾护航。我只有一个条件，把骑在我们头上多年的陆军往死里摁。”
　　“老师，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和陆军司令斗气呢？”白玉堂收好标有坐标轴的地图，笑容张扬，“学生我会让空军的战机穿越国土，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保驾护航。但现在…我得先为我的小美人做一件事。”

　　此时的宋帝国都城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欧阳春的车停在议会大厦前，他向后看着智化，“小智，你真就带了两个人？”
　　“是啊大春，你可得保证我的安全。”智化眯眼，“先前进入展家的保镖有一半是白锦堂的，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天塌了也不许抛下展文锡夫妇。”
　　欧阳春叹气，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即便他们这群人各有各的立场，但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让展昭坐到议长的位子。这样，才能保证他们每个人都是安全的。
　　而对于展昭来说，智家灭门是改变他一生的事儿，他在那场变故里失去好友，失去理想。这件发生在朗朗乾坤里的黑暗事件，是他心上的毒瘤。
　　议事大厅里的议论声和审视的目光，无不远离。展昭听不见看不到，眼里只有照亮黑夜的大火。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逡巡一遍大厅，道，“师兄既然查到了真相，展昭愿意听一听。”
　　如果父亲真的参与其中，他会代替父亲给智化一个交代。
　　“当年展文锡继任议长一职，智化父亲时任财政部长，两家过往甚密。”庞统看着展昭，“即便你年龄尚小，也有印象吧。”
　　展昭点头，正因如此，他才会和智化一同长大。
　　“智化父亲生性刚强，但唯有财政部，是你们展家插不进去的。”
　　往往一个家族的鼎盛背后会有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那些人和事儿会推着他们往前走。展家的动机被庞统三言两语的披露，展昭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暗夜下的潮汐拍打礁岸，恐慌压着他的一颗心逐渐下沉。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展文锡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但你想想，接任智家的现任财政部长，是不是唯展文锡是从。”庞统冷笑。

　　所有的蛛丝马迹串珠子似的，被庞统串联起来，那些看得到的说不明白的，似乎都有了解释。
　　议事大厅陷入死寂。很多议员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以智家为例，要打散一个家族为防东山再起，就要斩草除根，打掉最核心的，没了中心依靠，该散的自然会散。
　　所有人都意识到，公选一事，是展庞两家的较量。只是庞家先出手了而已。
　　展昭没想到庞统会把战场搬到公选，他面前的屏幕在轮回播放展文锡操纵的各种事件，其中某些环节大概也经过他的手。

　　起先父亲继任时，也有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但时间久了，父亲越来越中庸，大多时候都会优先考虑特权阶层的利益。心照不宣的事儿，被庞统曝光，展昭知道，事情败露，没有人会帮父亲说话，他们只会把所有的过错与罪行推到展家身上。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展家并非全然无辜。他不也享用了各种特权吗？
　　“智化和你一起长大，你父亲却杀了他们全家，而你频繁出入贫民窟，用怀柔的方式和他交好，难道不是为自己留后路？你还要利用你的好朋友到何时？”
　　庞统咄咄逼人。
　　众人却从他的话里印证了一件事，智化不仅没死，还在贫民窟！

　　展昭脸上毫无血色，智化是什么时候暴露行踪的？好朋友被人盯了这么久，他竟然毫无察觉，“我为什么要利用他？”
　　“我也想听听，你为什么要利用我？”
　　高耸的大门被推开，议事大厅的尽头，来人被面具遮住脸，唇角带笑，他摆摆手，身后的随从搬了一把椅子到他身后。
　　“好久不见，各位叔伯，小智身体不好，先坐了。”
　　路少棠急忙起身，被公孙策按住。
　　智化环视一周，最终落在展昭身上，他想维护的猫儿正用痛苦的眼神看着他，他摘下面具，柔声道，“小昭，有人问我为什么情愿戴面具却不做手术？我说做手术是怕忘记仇恨，戴面具是怕你见了我脸上的疤而伤心。”他斜睨一眼庞统，“多谢庞公子费心调查，这个真相我是第一次听，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如同晴空里的一道响雷，展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空气稀薄得让他窒息，他只想快速逃离。
　　“小昭，我一直在骗你，我早就查到了真相，却不敢告诉你。怕你为我做无谓的牺牲。”智化起身，看似闲庭信步地绕着会议桌，“这样一场发生在皇室和议会眼皮底下的灭门案，议长竟毫不知情，是不是连你都不信。我也不信。”
　　智化俯身，手指轻拂过展昭的脸颊，狰狞可怖的面孔上是不可察觉的温柔，“小昭，你问我疼不疼，其实真的不疼了，但这里却有些疼。”他按住胸口，“我不甘心，不能陪你共度人生的每个阶段，不能和你并肩站在太阳下。但我的来处是你，归程也是你，你会带我的那份一起走下去的吧。”他轻轻在展昭的额头印下一吻，然后走向长桌的另一边。

　　公孙策看一眼面色复杂的路少棠，“你们三个该不会互为第三者吧？”
　　路少棠扶额，这个时候了，阿策还有闲心调侃。

　　智化单手插兜，越过庞籍，忽又倒回去，搭着庞籍的肩，“庞叔叔，见到我不开心吗？”
　　庞籍干笑，“小智……。”
　　“嘘，”他竖起食指，看着庞统，“庞叔叔，多年前你仗着身为陛下的老师，拿着陛下的名头，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还妄想一人之下。这就算了，毕竟哪个男人没有野心。”他禁不住笑了，“但是你总觉得自己聪明，其他人都是傻子。你让你的好儿子拿着那份调查资料来找我，在公选之日，配合他演这出戏。你可没说，是要借我之手捅我的心上人一刀。”
　　展昭呼吸一滞，他一直以为年少时的话不过是斗嘴。
　　“所以我要加钱，不仅如此，庞统当选后，贫民窟归我管，你们不得插手。”
　　事情急转直下，庞籍的脸色变了又变。
　　智化笑眯眯地看着庞统，“你父亲倒聪明，派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来和我谈，情真意切得我都快信了你们。”他凑近庞籍耳边，“你也不怕我一激动杀了你的儿子绝了你的后？”
　　庞籍冷哼，“我庞家和你无冤无仇，你没理由这样做。”
　　“要说精心策划倒也不必，只需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在关键时刻插上致命一刀就够了！比如让忠心耿耿的保镖背主。庞叔叔的家族崛起不过三代，大概是不忘出身，一直有资助普通人和孤儿的习惯。只可惜庞叔叔的手段一直没有改进。所以，庞叔叔认为，我今天该找谁报仇呢？”
　　“智化！”展昭起身，快步走过去，握住智化的手腕。
　　智化一愣，看着近在咫尺的展昭，笑了，“小昭，你还是那么聪明。”
　　展昭摇头。
　　“小昭，我父亲和展伯父没有不和，展伯父没有舍命相救也是事实。我不想原谅他，但不想去怪你。所以，”智化另一只手腕翻转，一枚小巧的匕首抵在庞籍颈间。
　　没人想到智化带着利器。仪式大厅瞬间骚乱起来。
　　庞籍冷汗涔涔，却不敢移动分毫。
　　“小智，我们从长计议。”
　　“小昭，我今天敢来，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我爸妈惨死，梦见管家说他的儿子是为我而死的！小昭，这是我的梦魇，我只有手刃仇人，才能彻底解脱。”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可是这里不行。”在议会动手，智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展昭小心翼翼地去抓智化的另一只手。
　　智化忽然笑了，痛苦而残忍，“小昭，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或者跟我一起死，那么我今天就不动手。”
　　他克制了这么多年，就让他疯狂一次，借着仇恨说些不可能成真的话。
　　“智化先生，小昭跟你走，那么置我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