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女相：情断彼得堡》易水莲花

18、重病（七）

　　“这位皮罗戈夫医生是著名的外科医生，他一定有方法治疗你姐姐。”威廉示意皮罗戈夫为奥蒂莉亚诊治一番。他知道自己理当回避一二，但看到奥蒂莉亚掀起裙子时露出的白皙小腿后，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踱到了窗边，不时偷偷瞄一眼奥蒂莉亚。不过当他看到那发黑腐蚀的伤口时，他迅速打了个冷战，赶紧别过了头。
　　玛尔维妮在一旁捂住了玛丽的眼睛，生怕她会被奥蒂莉亚的伤口吓着。皮罗戈夫医生反复检查了一番后立即给出了自己的诊断：“我看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截肢。”
　　“截……截肢？”玛尔维妮双唇颤抖，差点一屁股瘫在地上。她条件反射似的紧紧抱住玛丽，好像溺水之人本能地抱住离身边最近的东西一般。奥蒂莉亚比她镇静一些，但同样被惊吓得脸色发白：
　　“医生，如果真要截肢，是从膝盖上面截还是下面截？”
　　威廉听到截肢的结论时，也看了过去。他刚好看到了奥蒂莉亚那一截白皙光滑的小腿，顿时心中不忍起来：这样秀美的一条腿，不论是从上面还是从下面截断，都让人深感遗憾可惜啊。
　　“大概在这个位置吧。”皮罗戈夫比划了一个膝盖相当靠上的位置，奥蒂莉亚在这个过程中紧紧抿着嘴唇，脸上的皮肤都跟着绷得紧紧的。直到皮罗戈夫收回手，她才像被抽去了筋骨似的，重重倒在了枕头上，浑身紧绷的皮肤好像一瞬间松弛下来，松松散散地瘫在洁白的亚麻床单上。
　　“非得要截肢吗？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玛尔维妮搂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玛丽，自己的声音也在正常声线的水平上来回上下波动。
　　“这是我认为最好的治疗方法，而且宜早不宜迟，夫人的腿伤需要尽快治疗才不会恶化。”皮罗戈夫回答得斩钉截铁。奥蒂莉亚捂着脸，一副要当即晕过去的模样。看着她那一双白嫩的脚丫在不停抖动，威廉愈发不忍心起来，他走近几步，试图安慰奥蒂莉亚：
　　“我看也不必从那么靠上的位置截，可以稍稍往下些……”
　　“坏蛋医生！”威廉话还没说完，脸上还挂着两滴泪珠的玛丽就扑到皮罗戈夫面前，捏着小拳头对着他的腿一顿乱捶，“居然想锯掉我妈妈的腿，大坏蛋！我要像打熊仔一样打死你！”
　　这下屋里顿时乱作一团，皮罗戈夫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躲闪，被玛丽的小拳头狠狠捶了好几下。奥蒂莉亚起不来身，只好推着玛尔维妮，让她去把玛丽拉开。但是玛尔维妮力气单薄，再加上碍事的裙撑，一时间竟不能马上拉开玛丽。最后还是威廉一把把玛丽揪了起来，这个过程中他还被玛丽踢蹬了好几下，颇为不满的威廉立刻望向了奥蒂莉亚：“你是怎么教孩子的？就算不是正统的王室子弟，也不能把她教成个野丫头啊！”
　　“不劳摄政王费心！我的玛丽教养很好，世上哪个孩子听说有人要锯她母亲的腿，会不伤心愤怒的？”奥蒂莉亚同样瞪着威廉，丝毫不甘示弱。
　　“这是治疗，治疗！怎么就成了锯腿了？你这是……这是……讳疾忌医！”威廉情急之下，差点没想出个文雅点的词来。
　　“殿下！请您带着医生离开吧，我绝不会同意截肢的！”奥蒂莉亚抵死不肯截断自己的腿，她冷声对威廉说道，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这是为你着想，断了条腿总比死了强，不然你的孩子还要被接到宫里抚养！到时候我可不想为她支付抚养费！”威廉恼怒之下一时口不择言，竟然透露出了伊丽莎白那带着喜气的请求。
　　“哇！”场面开始愈发不可收拾，玛丽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奥蒂莉亚怀里扑：“我不要离开妈妈！”
　　“摄政王殿下，请您现在立刻马上迅速给我离开！”眼看奥蒂莉亚哄着玛丽，脱不开身，玛尔维妮立即挺身而出，朝威廉疾言厉色地斥责着。她一张俏丽的小脸气得红通通的，亮白的牙齿紧咬着嘴唇，看得守在门外的腓特烈·卡尔惊恐万分，也顾不得自己那深陷重围的可怜伯父，拔脚就往外逃。
　　“放肆！”威廉的胡子不住地抖动着，一抹绯红从脖子根往上延烧到双颊，他愤愤地瞪着玛尔维妮，双眼幽暗起来，闪烁着冰冷的暗火。显然认为玛尔维妮刚才的言语已经冒犯侮辱到了自己，“阿尼姆夫人，如果您现在为您的不当言论道歉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
　　“您就省省吧！您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我们就要跪下来谢您锯掉我姐姐的腿吗？也不想想我姐姐的腿伤是怎么弄出来的？这和你们霍亨索伦家族脱不开干系！”玛尔维妮一边装模作样地尖声喊着，一边偷偷观察威廉的神色。
　　“什么？！你说什么？”威廉的脸色已经由红转青了，他完全是出于还算不错的涵养才站在这里，容许俾斯麦姐妹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的。
　　“姐姐前脚病倒王后后脚就要收养玛丽，你用大脚趾都能想出这其中的关联，有些话我就不说的太明白了，毕竟您也只是摄政王，不是国王！您还是请离开吧，免得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你简直是放肆！放肆无礼！”威廉这时候突然发现涵养太好也是个问题，自己想要不顾形象骂上玛尔维妮几句，但搜索了一下大脑发现自己还真没有几句储备，只好徒然把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
　　“殿下，我自认为说话十分礼貌，您看，我对您句句“请”字不离口。就比如现在，我就对您说，请您马上给我滚！”玛尔维妮的眼睛已经开始四下扫射起来，准备操起个顺手的家伙护身了。威廉被她的出言不逊气得不断喘气，手都跟着颤抖起来。皮罗戈夫医生在一旁都担心摄政王会被阿尼姆夫人气得晕厥过去。
　　“你竟敢如此放肆！你……你……”
　　“放肆又如何？回去查查您家的历史，俾斯麦家可从不是臣服在您家身边的一条狗！”玛尔维妮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个合用的东西防身，正想着威廉要是还不走，自己要不要不顾形象地捞起奥蒂莉亚的拖鞋把他打跑时，威廉已经愤愤然一跺脚，带着皮罗戈夫扭头就走。玛尔维妮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保住了最后的一点形象。
　　“玛尔，快来帮我一起哄哄玛丽。”看到威廉离去，同样松了口气的奥蒂莉亚赶紧招呼起妹妹，眼看玛丽哭哭啼啼地几乎厥过去，她几乎要手足无措了。玛尔维妮也忙赶过来，拼命安慰哭得小脸通红的玛丽。
　　就在奥蒂莉亚她们和威廉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罗恩正得知了一件让他喜上眉梢的讯息。他极有可能出任陆军大臣！
　　这个消息的来源是被宫廷和军队中人都昵称为“帕帕”的腓特烈·冯·弗兰格尔将军。他是个曾经参加过拿破仑战争的老兵，在军中威望颇高，也深得他人的敬重。他体格壮实，肩宽臂长，虽然满头白发，但看起来精神矍铄，说起话来也是响亮清晰，丝毫不见老态：“罗恩，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还在忙着军队改革的事吗？”
　　“弗兰格尔帕帕，您好，”罗恩彬彬有礼地和弗兰格尔交谈着，他的眼底挂着一圈淡淡的青色，不全是因为工作上的问题，也是因为他近来为奥蒂莉亚寻访名医，实在太过劳累所致，“您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
　　“老啦，不服老不行喽。不然我一定要去当当陆军大臣过过瘾。”弗兰格尔此行是有威廉授意的，意在将新的人事任命透露给罗恩，让他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您要是出任陆军大臣，我一定全力支持您。”罗恩笑呵呵地回答说，在他看来，弗兰格尔出任陆军大臣倒是好事一桩。
　　“你小子这马屁拍得倒响，但是怎么就没看出我可不是当大臣的材料呢？”弗兰格尔哈哈大笑着，用力拍拍罗恩的肩膀，“在我眼中，唯有你小子，才是陆军大臣的不二人选啊。”
　　弗兰格尔的话让罗恩的心头陡然一热，好像有一缕阳光出现在地平线上，照亮了他本就不甚黯淡的前途。尽管他竭力绷住表情，让自己显得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但还是不能控制住双眼里那亮晶晶的光彩。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谦虚地摇头：“您过奖了，还有很多人都比我优秀，我何德何能能得您如此的青眼？”
　　“你不必太自谦，你就是最合适的人。”平心而论，弗兰格尔更倾向于腓特烈·卡尔王子，但王子到底年轻了些，与罗恩相比阅历不够深厚，人也不够持重，“所以你要抓住这次机会啊。”
　　罗恩知道弗兰格尔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说这样一番意有所指的话，想必这是出于摄政王的授意。于是他恭恭敬敬地谢过了弗兰格尔，保证自己将会做好准备。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啦，只是私生活上也要注意一点，别引起旁人的不满。”弗兰格尔本来不想提这句话，奈何威廉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说这句，他只好把它放在了最后。
　　“我懂得分寸的，多谢您的提醒。”罗恩稍一思索就明白这是指自己和奥蒂莉亚来往过密，但自己和奥蒂莉□□分不同，她现在病势沉重，自己又怎能放手不管呢？
　　“你自己把握住分寸就好。行了，你忙你的去吧，难为你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了半天。”话已全部带到，弗兰格尔长吁了一口气，感叹自己完美完成了任务。同时他也对罗恩不骄不躁的态度满意极了，认为他的确是最最适合的陆军大臣的人选。
　　罗恩和弗兰格尔分开后，便一路来到了奥蒂莉亚所在的旅店，他又寻觅到一位医生，他声称有一种浴疗法能治愈奥蒂莉亚，只是需要她去他的所在地治疗。罗恩认为这理当征求一下奥蒂莉亚的意见。然而当他来到旅店后，看到的却是哭得要抽过去的玛丽和急得团团转的奥蒂莉亚还有玛尔维妮。
　　“这孩子，怎么还哄不好了呢？”奥蒂莉亚对玛丽持续不断的啼哭大感头疼，这个女儿自打生下来，还从没让她如此操心过呢。
　　“乖乖玛丽，不要哭啦，我和你妈妈怎么都不会把你送给别人抚养的。”玛尔维妮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嘴角都泛起了白沫子，眼看玛丽哭得声音都哑了，她也头疼地直闻嗅盐瓶。
　　“这是怎么了？”罗恩被玛丽的哭声震得头皮发麻，他探头探脑地伸伸脖子，“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呜，有坏叔叔要锯妈妈的腿。”玛丽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说一个词就是一个哭嗝。她哭得小脸通红，嘴巴因为缺水干裂起皮，眼睛肿得好像红通通的樱桃，看得人心疼不已。
　　“啊？”罗恩大惊失色，忙抢步进来。看到奥蒂莉亚的腿还完好无损，他这才放下心来，“是谁要锯你的腿？”
　　“当然是我们无所不能的摄政王殿下。”奥蒂莉亚说得咬牙切齿。
　　“摄政王？他为什么要锯你的腿？”罗恩感觉自己只是一天没来，事情怎么开始往魔幻的方向走去？幸而玛尔维妮及时上前，向罗恩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对罗恩不抱多少好感，但玛尔维妮也知道罗恩现在的地位远高于自己两姊妹，遇到事更能找出解决方案。果然，罗恩听完后沉吟了片刻，立即对奥蒂莉亚说道：“奥黛，我看你也不要在柏林住下去了。按照你们的推测，既然是王后从中作梗，那她不得到玛丽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留在柏林对你来说就变成了一件危险之事，谁知道王后下一步还会有什么举措？正好，我为你寻觅到一位来自马尔堡的良医，他说有一种浴疗法十分适合你，只是柏林并没有温泉，不便展开治疗，他建议你去诺海姆，不妨你收拾收拾，启程离开柏林去治病吧。”
　　“这倒是个办法，”奥蒂莉亚和玛尔维妮对视一眼，都觉得罗恩说的有道理，奥蒂莉亚还笑着调侃了罗恩一句，“不愧是要做陆军大臣的人，谋略都比以前多了呢。”
　　“这还是说不准的事呢，奥黛你就别调侃我了。”被心爱的人赞了一句，罗恩的心里顿时好像喝过蜜一般甘甜舒畅，在外人面前还能保持沉稳的他现在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朝奥蒂莉亚摆摆手。玛尔维妮在一旁暗暗叹了口气，倘若这两人当初能坚持着走下来，现在想必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边罗恩和奥蒂莉亚姐妹研究着如何前往诺海姆治疗，那边的威廉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宫中，他黑着脸，恨不得找个什么由头大发雷霆一番。跟在他身边的腓特烈·卡尔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深感自己今日之倒霉。趁着威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连忙借口要送皮罗戈夫医生回家，然后溜之大吉。等威廉想起这医生分明是腓特烈·卡尔推荐给自己的时候，后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险些被气破肚皮，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黑着脸准备喝几口闷酒。
　　“殿下今日很不高兴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看到威廉心绪不佳，波默夫人也不好再自顾自地欣赏她那件新做的郁金色小碎花的丝绸长裙，她挨挨蹭蹭地依偎到威廉身旁，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摆弄着自己脖子上的蔷薇色贝壳吊坠，引他去看自己那样子精巧的锁骨和圆润挺翘的胸脯。
　　“还不是因为奥蒂莉亚那个不省心的！”威廉气呼呼地回了一句，“她那个女儿也很不省心，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既然是为了外人而不满，波默就放下心来，她娇媚地凑上前，按按威廉的手，“殿下你说给我听嘛。酒您可不能再喝了，您喝了好多了呢。”
　　“你也陪我喝一杯吧。”威廉捏捏波默的手，他对这个情妇的知情识趣是非常满意的，也乐意在她面前诉诉苦。
　　“我喝了的话，您就要告诉我您是为什么和俾斯麦夫人生气的哦。”波默笑嘻嘻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好像被辣着似的赶忙吐了吐小舌头，急忙啜了啜旁边的冰水，“您这是遇到多大的烦心事啦？怎么喝这么烈的酒？”
　　“那个奥蒂莉亚，我当初就该直接把她送去修道院，干嘛多此一举送到俄国，给自己找麻烦？”威廉已经有些熏熏然起来，他把酒杯从波默手中拿过来，自己一仰脖喝尽了里面的残酒，“她妹妹今天和我说，奥蒂莉亚的腿伤和王后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她是在信口开河还是确有实据。要是信口开河也就罢了，要是她们真有什么证据……唉，女人就没一个省心的！”
　　“看殿下说的，难道我不给您省心？”波默靠在威廉的怀里，用自己柔软的半球磨蹭着他的臂膊，“您呀，可不能小瞧女人呢。”
　　“我哪敢小瞧你们女人？看看今天，阿尼姆夫人那嘴里的话一套一套的，堵得我话都说不出来。说到最后她居然还让我滚，简直不可理喻，放肆至极！”威廉一想到玛尔维妮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对奥蒂莉亚的怨怼都少了许多。再联想到奥蒂莉亚今日并没有太多过激之语，反而姿态柔弱，惹人怜惜，威廉顿时觉得她都是被她那刁钻刻薄的妹妹带坏了。
　　“闹了半天，是阿尼姆夫人得罪您了？”波默总觉得这事不大对，在她印象里，玛尔维妮可是个聪颖慧黠，极会看人眼色的伶俐人儿，怎么会得罪到威廉头上呢？想到自己里毕竟收了人家好多的礼物，她便想要为玛尔维妮辩解一二，“这事怕是有误会吧，阿尼姆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呢。我和她认识好多年了，她从不是个待人无礼的人呀。她处事又圆滑又风趣，还送给过我许多首饰呢……啊！殿下！”
　　波默那一声惊叫是因为她被威廉一把推开了，要不是她及时扶住了桌子，恐怕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她惊恐地盯着怒火中烧的威廉，被吓得瑟瑟发抖：“好得很啊，你竟然还收起了那个女人的贿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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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妥妥的医闹啊~~皮罗戈夫如是说，哈哈哈。敲喜欢弗兰格尔帕帕的，老爷子的外号是papa，应该翻译成粑粑的，但是感觉没有帕帕带感，就音译了~~灰溜溜的威一敲委屈，敲可怜，波默更可怜~~波默要便当了，我们为她默哀一个~~可爱多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