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偏不嫁驸马》沫浅忆

5、嫦娥仙子

　　老嬷嬷跪下来恭送皇上的时候，慕容汐凰却说：“你说好的，明日带我出宫。”老嬷嬷想阻止慕容汐凰，皇上却点点头，应了下来，老嬷嬷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翌日，皇上换了个便服去了平阳殿，看见慕容汐凰穿了他赏赐给她的衣服，心里暖暖的。

　　马车停在皇宫门口，皇上欲抱着慕容汐凰上去，慕容汐凰却只是牵着皇上的手坐上了马车。

　　马车内，慕容汐凰感觉到了马车木轮子碾压过青石板的声音，她先是端坐再马车内，捏拽这自己衣袖上的流苏。

　　“汐凰，出去就唤我爹爹，好不？”

　　“好。”

　　“到时候抓紧爹爹，别走丢了。”

　　“嗯。”慕容汐凰又笑了。

　　皇上温柔地揉了揉慕容汐凰的头发，“汐凰最乖了。”

　　慕容汐凰看着马车上被风吹起的微动的帘子，“爹爹，我可以看看外边吗？”

　　这还是慕容汐凰第一次叫皇上‘爹爹’，皇上甚是激动，一时间忘了说话，一直小鸡啄米般点头。

　　慕容汐凰掀起帘子，看到了外边儿的红墙一点一点儿地往后退，慕容汐凰紧闭着眼睛，呼吸着空气，心情愉悦了许多。

　　皇宫外的街道很是繁华，踏着青石板的小路，因为人多，街边的摊贩也就多了。各式各样的吆喝声，有的一句就能听清了，顺口溜一般，确实很吸引从未出过皇宫的慕容汐凰。

　　“汐凰，别……”皇上紧跟着慕容汐凰穿过人群。

　　慕容汐凰站在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前，用手指着那糖画，“爹爹，我要这个。”

　　皇上看着慕容喜欢那肉嘟嘟的小手儿，毫不犹豫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两碎银，“好，你要什么样儿的？”

　　“我要这个……”慕容汐凰指了指木转盘上雕刻的兔子。

　　老师傅的画技很好，轻轻掂了掂半勺糖浆，就开始在白色大理石板子上作画。慕容汐凰看着那老师傅灵巧地抖动着手腕，所有的糖浆都恰到好处地被画成了一只蹲着的兔子。待到糖浆冷却了一会儿，老师傅用竹签将兔子黏起，递给慕容汐凰。

　　皇上拉着慕容汐凰的小手，看着她拿着兔子糖画的样子，笑容真的是天真浪漫。“你尝尝。”

　　慕容汐凰舍不得一口咬下去，只是在兔子的耳朵处小嘬了一口，“很甜。”皇上点点头，谁也没有料到，慕容汐凰竟拿着兔子递给皇上，“爹爹也尝尝。”

　　皇上的眼睛都被笑出褶子了，这是他与其他皇子相处过之后从未有的轻松，也是自慕容汐凰的母妃离世后，他最开心的一天。

　　随后皇上又给慕容汐凰买了个银色的半边面具，慕容汐凰用手指缠着面具上的羽毛，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儿有糖人，走，爹爹给你买。”慕容汐凰手中的兔子还未吃完就被皇上拉去了一个糖人摊子前。

　　慕容喜欢看着这原木板子上插着各色的糖人，一时竟有些眼花缭乱了，“好看吗？”

　　“嗯嗯。”慕容汐凰用力地点点头，她对这些色彩缤纷的糖人儿终是没有抗衡力。

　　“那爹爹让他给你捏个抱着兔子的嫦娥好不好？”

　　“好。”慕容汐凰早就迫不及待了。

　　待到抱着兔子的嫦娥捏好了，慕容汐凰开心地在原地蹦了几下。正赶巧儿，街头开始表演了杂耍，皇上拉着慕容汐凰循着锣鼓声去了。

　　穿过一重重的人群，皇上这一刻才发觉，原来他就像百姓中的一人，闲暇时看看杂耍，喝喝茶，那些奏折什么的，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才好。

　　杂耍表演地很精彩，皇上也是许久未看过了，一时间忘了他是来陪慕容汐凰的。他看着台上赤膊着的男子头顶着瓦罐，还能旋转、跳跃，做些高难度的动作。皇上与那些百姓一样，立刻伸出手，鼓掌叫好。

　　然而，一旁的慕容汐凰并不喜欢，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台侧面的小男孩儿吸引了，那小男孩蹲在地上，双臂环抱抵住了下巴，好像在哭。

　　慕容汐凰抬头看了看正起劲儿地皇上，没打招呼就独自举着糖人和糖画去了那小男孩的面前。

　　“你怎么哭了？”

　　小男孩抬头看了看慕容汐凰，她带着半边银色面具，个字不高，但声音却是很好听的。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慕容汐凰，慕容汐凰笑了，“这个给你，甜，不哭。”慕容喜欢将手里那抱着玉兔的嫦娥仙子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本是不愿意接的，他心中难免有些嫌弃，毕竟是个粉红色的糖人。可是慕容喜欢偏偏要硬塞给他，他也就接下了。

　　杂耍表演完了，百姓们纷纷离场。慕容汐凰被人流冲散，挤到了一旁。皇上这才发现慕容汐凰不见了，四处寻找。

　　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人都走了，皇上才发现了那站在一旁嘬着糖画的慕容汐凰，他快步走过去，心中的石头仿佛经过了大起大落一样。他甚至不敢去拥抱这个小女儿，只是捏着他柔软的手掌心，“汐凰，不要乱跑了，好不好。”

　　慕容汐凰看着皇上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儿，心中激起了一丝涟漪，“汐凰知道了。”

　　皇上瞧见了慕容汐凰手里的糖人儿不见了，“汐凰的嫦娥仙子呢？”

　　“给……”慕容汐凰转身想说给了那个小男孩，可是那边已不见了小男孩的身影。

　　“罢了，罢了，汐凰喜欢，爹爹再给汐凰买一个。”皇上摩挲着慕容汐凰的手指。

　　“不要了。”慕容汐凰眼神里有些伤心。就像是有些东西只能拥有一次，一旦再被给予一个新的，那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皇上没多问，瞧着快到了用膳的时间，就带着慕容汐凰去了附近的酒楼，挑了个雅间儿，点了些菜。

　　小二上菜后，皇上给慕容汐凰夹了个大鸡腿儿，慕容喜欢看着碗里，便打算用筷子去夹，实在不好夹。

　　慕容汐凰看着皇上，眼里有些莫名的期待，待到皇上允许她直接用手拿着，她才敢徒手拿着鸡腿儿上的骨头，一口一口咬掉了上面的油腻。

　　这靠窗的位置还是有些风的，皇上替慕容喜欢将窗子虚掩着只露出了一条透气的缝儿。慕容汐凰此刻什么都顾不得，那些不能用筷子夹的，她全用手捻着吃。

　　当她发现这些能露出本性的日子只是暂时的，就像昙花一现一样短暂，她只是默默去顺从，那都是后话了。

　　玩了一整天，快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当皇上说要回皇宫了，她是那般不舍得。上马车的瞬间，慕容汐凰回头看了看天边形成一线的日光，犹如枯萎的花儿一样，泛着金黄。霞光铺在了云朵上，一片片的绯红油然而生。

　　马车往皇宫内行走，慕容汐凰觉得轱辘每转一下，她就越来越觉得窒息。她拿着那银色的面具，就像是握住梦里的一点点残骸一样，舍不得放手，而梦醒雾散了。

　　到了皇宫，她又得变回那个唯唯诺诺、规规矩矩的平阳公主了。皇上却依然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还未到养心殿，皇上身边的小夏子就过来了，“哎呦，皇上这是去哪儿了啊，大臣们今日递过来的奏折可都摆在养心殿了，皇上……”

　　慕容汐凰昂首看了看皇上，她分明听见了皇上的无奈，“朕这就去批阅。”转而又不放心地看了看慕容汐凰，“小夏子，你代朕将公主送回平阳殿。”

　　“奴才遵命。”小夏子用手护着慕容喜欢的肩膀，“公主……”

　　慕容汐凰看着皇上快步走进养心殿，竟有些出神了，直到了小夏子唤了她三声公主，她才反应过来。

　　“公主，起风了，该……”

　　慕容汐凰完全无视小夏子的言语，径直跑进了养心殿，小夏子拿着尘拂在后面追，“公主……”

　　到了养心殿的内殿，慕容汐凰看见了皇上正端坐在桌子旁边，借着旁边的四个蜡烛批阅奏折，面前那一摞一摞的奏折，快没过了烛台。小夏子跟在后面，“公……”

　　皇上似是听见了小夏子的声音，停笔抬头看见了慕容汐凰偷摸着站在帘子后看他，小夏子刚想拉走慕容汐凰，皇上却阻止了，“汐凰，过来。”

　　“皇上，奏折……”小夏子可从未见过皇上批阅奏折时有女子在身旁的，即便那时候最受皇上宠爱的妃子――慕容汐凰的母妃，她也会主动避嫌。

　　“无妨。”皇上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慕容汐凰咯噔地跑了过去，安安静静地坐在皇上身边，也不去打扰他。

　　直到皇上奏折批阅到了一半，瞧见了慕容汐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皇上心疼地拿了个披风给慕容汐凰披着，慕容汐凰睡得很浅，听见了动静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