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偏不嫁驸马》沫浅忆

4、久雨初晴

　　慕容汐凰木讷地愣了一会儿，还是心平气和地走到皇上面前，但她从不开口叫他‘父皇’。

　　皇上好像对慕容汐凰没有脾气，温柔地笑着，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长高了些，少傅教的你可都会了？”

　　“嗯。”这是慕容喜欢第一次平静地回皇上的话。在皇上眼里，只要慕容汐凰能理会他，那些礼节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然而在那些皇子眼里，慕容汐凰能肆无忌惮地不顾礼节，皇上还不生她的气。看来这个小公主已经很受宠了，皇子们又怎么会不羡慕嫉妒呢？

　　“那父皇考考你？”皇上笑得合不拢嘴了。

　　“好。”慕容汐凰点点头。

　　“三人行……”

　　慕容汐凰的声音很小，但皇上挨得近，听得清，“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汐凰知道孔圣人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慕容汐凰摇摇头，慕容错却高傲地抬起头，“这你都不知道，就是……”

　　慕容错话音未落就被皇上一记凌厉的目光给吓得不敢说话了，随后皇上宠溺地看着慕容汐凰，这让慕容错很是委屈，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这意思就是呢，人要……”

　　很快，到了正午，皇子们一天的学习就结束了。自慕容汐凰的事儿后，慕容错就没有笑过，只是生着闷气，谁也不理。

　　“错儿回来啦，少傅教你的，你都会背了？”贤妃娘娘对慕容错很是严厉，每日正午要背完少傅教授的知识，他才能用午膳。

　　“嗯，会。”慕容错两眼放空，由着宫女们帮他拿书，跪着端着盆子让他净手。

　　“错儿，少傅教你的那些礼节，你都忘了吗？”贤妃娘娘的语气略带僵硬，她瞪了慕容错一眼。

　　慕容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惹得贤妃娘娘很是反感，而贤妃娘娘的絮絮叨叨又让慕容错头疼。正所谓越逼得紧，越是反抗。

　　“你今天怎么了？”贤妃娘娘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她伸手拉了慕容错的衣袍，一把将他拽到身旁。

　　慕容错本就十来岁的年纪，心里非常委屈可自己的母后也这样待他，他霎时带着哭腔喊到，“父皇不要母妃了，也不要错儿了。”

　　贤妃娘娘看见宫女还在柱子旁边站着，便平和地将慕容错带到了另一边，“父皇说你了？”

　　慕容错含着眼泪摇摇头，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父皇喜欢小公主，不喜欢错儿了。”

　　贤妃娘娘强忍着眼泪，几年前的她也是如此，刚入宫本以为得了宠，哪知才几天，独守空房了，她才知道她从来都只是个替代品，就像她这辈子也斗不过一个已死了的人一样。

　　“错儿不哭。”贤妃娘娘蹲下身子，揉了揉慕容错柔软的发顶，“父皇怎么会不喜欢错儿呢？”

　　慕容错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他能看得出来皇上更喜欢慕容汐凰，慕容错一把推开了贤妃娘娘的怀抱，哭喊着，“不是这样的，没有小公主的时候，父皇都不会吼我。”

　　“我的错儿……”贤妃娘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那溃堤的河水，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泥土全都冲刷下来。

　　慕容错看见贤妃娘娘哭了，自己的情绪才缓和了，“母妃，错儿让你难过了。”

　　“没……”贤妃娘娘用帕子掩着脸，尽量让自己的眼泪不滑落出来。

　　慕容错伸手拉了拉贤妃娘娘的广袖，说：“那错儿以后听话。”

　　“嗯嗯，先用膳。”难得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贤妃娘娘还是有个听话的儿子，若是当初没有慕容错的出生，贤妃娘娘怕早就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吧。

　　“今日我还未背书……”慕容错坚持要背完了才肯去用膳。

　　光线照在了平阳殿的门口，慕容汐凰托着腮帮子坐在门槛上看着天空中变幻的白云，她多想像那振翅的鸟儿，飞向她想去的地方。

　　“皇上驾到……”又是这个尖细的太监声音。

　　慕容汐凰有些烦了，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反感，但是她对那个陌生的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她有些不明白，他这种看着高高在上的人，这么就跟她说话那么温柔。直到后来，她的不反抗总算是解了她幼时的疑惑。

　　“汐凰。”皇上想伸手抱住她，她站起来往旁边退几步，皇上尴尬地笑了笑，“地上凉，日后别坐这儿了。”

　　慕容汐凰蹙眉，她讨厌这个男子总以为他们很熟的样子，老管着她。

　　“老奴参见皇上。”老嬷嬷从殿内出来，三两步行了个下跪的大礼。

　　“平身吧，朕只是过来陪汐凰用膳。”

　　“老奴这就去准备。”其实小厨房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老嬷嬷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让慕容汐凰与皇上相处融洽。

　　皇上又何尝不是这个心思，若真的只是过来用膳，大可让御膳房把饭菜做好端过来，只是他没有。

　　整个大殿里就只剩下几个宫女和他们了，皇上往慕容汐凰的书桌那儿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宣纸，虽然慕容喜欢的字并不是很好看，但是很工整。“汐凰的字真好看。”

　　慕容汐凰抬头看了看皇上一脸满意的样子，她并没有露出半点儿笑意，自顾自地玩起了鲁班锁。

　　本以为这样皇上就能不理慕容汐凰了，哪知皇上又凑了过来，“汐凰喜欢玩鲁班锁？父皇改日让能工巧匠给喜欢打造一个金的鲁班锁。”

　　慕容汐凰撅着嘴儿，“不要。”她从来都不想要什么金银财宝，那个她应该唤他为‘父皇’的陌生男子，并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

　　“那汐凰想要什么？”皇上紧张的神情，他其实很害怕慕容汐凰会说到她的母妃的，因为那也是他心中无法释怀的痛。

　　“汐凰想出宫玩儿。”慕容喜欢听了老嬷嬷的话，并没有提她母妃。她也想到过如果这算是第一个心愿，无法达成，那就想办法做到第二个。

　　“好。”慕容汐凰展颜，那月牙一样弯着的双眼，让皇上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皇宫外面有糖人儿卖，汐凰想吃什么样儿的，就可以让他捏成什么样的。”皇上坐在慕容汐凰的身边，企图与她拉进关系。

　　慕容汐凰放下手中的鲁班锁认真听皇上讲述宫外有趣的事，“那我想要嫦娥仙子的。”

　　“好，捏个汐凰都没问题。”皇上感觉到了慕容汐凰的身子朝他那边儿倾斜。

　　“你经常去宫外玩儿吗？”这是慕容汐凰第一次问皇上问题。

　　皇上摇摇头，“上次出去的时候好像是去年吧。”

　　慕容汐凰眼神里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人吗？为什么宫外那么好玩儿，他却不经常出去呢？

　　“明日，父皇陪汐凰出去玩一整天，好不好？日后只要汐凰乖乖儿地，父皇有空就带汐凰出去。”

　　“嗯嗯。”慕容喜欢用力地点点头，她稚嫩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的小指，皇上有些不明白，慕容汐凰笑着主动勾起了皇上的小手指，“拉勾！”

　　“好啊。”皇上也同样伸出了小手指。
　　他听着慕容汐凰奶声奶气摇摆着手指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皇上眼里闪烁了些许的泪光，宫女们将饭菜端了上来，他们才去用膳。

　　老嬷嬷站在一旁先是帮皇上盛好汤，又帮慕容汐凰舀了一碗。她是宫里的老人，能看得出来，慕容汐凰已经慢慢接纳皇上了。

　　“嬷嬷，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这……”老嬷嬷自然不敢越矩。

　　“这么多年了，你照顾汐凰有功，理应与我们一同用膳。”皇上随后又对身后的宫女说：“再添副碗筷。”

　　老嬷嬷做在慕容汐凰的旁边，用膳时，皇上给慕容汐凰夹了一块鱼肉。慕容汐凰屏住呼吸将身子往后仰。

　　“怎么呢？”皇上并不知道慕容喜欢不能吃鱼。

　　老嬷嬷干笑了下，“公主从小就不能吃鱼，一吃鱼身上就起疹子。”

　　皇上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和她的母妃竟如此像，她的母妃也是如此，一吃鱼就会起红疹子。

　　“来人，将这道菜撤下去，再给公主换个干净的碗筷。”皇上用帕子擦了擦手，双手撑在自己的腿上，“跟御膳房打个招呼，不要将鱼送过来了。”皇上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毕竟六七年的时间，他这个做父皇的竟连这些也不知道。

　　“老奴明白。”老嬷嬷展颜，像是久雨后的初晴。

　　这顿午膳吃下去，慕容汐凰对皇上的看法还是改变了些，所以直到皇上要离开的时候，慕容汐凰还是有些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