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遥遥，执手慢漫》话小丁

1、念念难忘

　　终于熬到期末考试结束，我迫不及待收拾行囊，踏上返家的路途。
　　望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白雪皑皑的荒原，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结了白色窗花的窗户上一笔一划地反复写着一个让我心神不宁的名字“辛玥”
　　“哥哥，后面那个字是念yue吗？”旁边卧铺上一个小女孩忽然开口问我。她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梳着一对儿羊角辫，一边将番茄味的可比克薯片递进嘴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问我。她明亮的大眼睛里印着夕阳下的晚霞，亮晶晶的。
　　“恩，辛玥。”我轻声回答。
　　“辛玥是一个人的名字吗？”她又塞进嘴去一片薯片，依旧含糊不清。
　　“恩，一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子。”我看着她天真可爱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冰冷美丽的脸庞。经历了那么痛苦的生死别离，她还好吗？
　　“喔，那你为什么一直写她的名字呀？”她终于嚼完了嘴巴里的薯片，拍拍手将剩下的放在车厢里的小桌子上，声音清脆地问我。
　　“因为，我喜欢她呀。”我学着她的声调轻快地说完，拍拍她的头，拿起桌上的芙蓉王和打火机走出了车厢，黄昏的快速火车上人声喧闹，大多都是离校返家的大学生，三三五五七嘴八舌地讲着各自学校的趣事，怪异的同学。
　　车厢连接处挤满了抽烟的男人，忽明忽暗的烟头随着“况且况且”的火车噪音一点点地燃烧，绕出一条条袅袅的灰色烟雾。我轻轻皱皱眉头，虽然我已抽烟大半年，但是对于二手烟的味道依旧不太习惯，尤其是面对车厢连接处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异常呛鼻的浓烈烟草味道。
　　我抽出一根烟，咬在双唇间，拿起打火机点火，车门缝隙里卷进一阵寒风，打火机火苗被吹斜了，我赶在火苗被吹灭之前，深深吸一下烟，火苗灭了，烟点着了，一根细细的烟雾徐徐地向上飘去。
　　我就在烟雾里双眼朦胧地继续欣赏车窗外被夕阳镀染上一层金光的雪原，有干枯的白杨枝干快速闪过。忽然想起几年前我曾刻了字的那株高大白杨，她的名字还长在树上吗？

　　我们同在一座城市上大学，学校相隔不太远，我曾偷偷地去她们学校闲逛，一心期盼能够在校园偶遇，可是见到她的次数寥寥可数。是她太宅还是我去的实在不是时候？只有快期末考试时，我才有把握在图书馆与她巧遇，我很想走上前去和她打声招呼，可是我退却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何告诉她我是处心积虑地假装巧遇。
　　大学第一学期，我只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国庆假期，我在食堂遥遥地望见她乖巧温和地坐在一个白净俊朗的男生对面，还时不时地为对方夹菜。她看向男孩子的温柔笑容让我差点儿以为，那个温暖的人是她同胞妹妹辛晨，但是我几分钟前刚路过辛晨的小店，她正口若悬河地向几个女生大肆推荐秋装。
　　认识她的那几年，我很少见到她这样温和的笑容，只有在遥遥远望那个叫刘思琦的男孩时，她才这样温暖柔软。莫非面前的男孩儿是她现在喜欢的人？我心神恍惚，眼睛发胀，顾不得吃午饭，快速逃离了她们学校。

　　第二次是在中关村，当时我去买游戏显卡，在中关村一个人闲逛，忽然看到她和辛晨站在一栋大楼下冻得瑟瑟发抖，辛晨不停地在地上来回跺脚，给手哈气取暖，而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轻轻颤栗，目光宠溺地看着可爱滑稽的妹妹。
　　我被身边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礼貌地回过头说着不碍事，并帮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文件。等转过头再看时，辛晨已经不知去向了，只留她一人表情淡漠，安然地站在冷风中。
　　我深深呼吸一下，给自己打气。
　　就在我向她迈步的同时，她微微侧头，向我的方向看过来，我一紧张左脚踩了右脚，我尴尬地低下头，担心会不会被她看到笑话我。
　　可是明显是我想多了。等我抬起头来时，她已经张开臂膀，下一秒就扑进了一个高挑的男子怀中……
　　她微闭着眼，表情柔和轻松，之前脸上的安详漠然已然不知去向。那男生伸出手，轻柔地揉着她披散的浓密长发，看得出来辛玥在他面前很安心很放松，平时冷漠孤傲的伪装全部褪去，像个普通花季女孩，那样真实自然。

　　我很想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见她，比如“高中同学聚会”。所以我日夜期盼寒假的到来，早早就和还有联系的同学提议，举办一次高中聚会。
　　我提前约了辛晨班里的几个男生，央求他们一定要打电话给辛晨，劝她们来参加同学聚会。在我苦口婆心地再三强调和两顿韩国烤肉，一顿秦妈火锅的“巨额”消费中，他们终于拍着胸脯保证，肯定会约到辛玥。
　　聚会定在毕业时聚会的那家新开的KTV，提前三天我看到了人员确认单，两个理科尖子班共有100人，但是确认来的人只有一半多，我直奔重点，快速地扫了一遍名字列表，没有她。我不甘心又放慢速度仔细地核查一边，依旧没有。
　　好在，辛晨的名字跃然纸上。
　　也是，她那样冷淡孤傲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随便来参加这种嘈杂的同学聚会，尤其是她高考失利，没能考上梦想中的清华，她一定担心被同学们暗地里笑话，而且这些同学她从未熟悉过。我敢肯定，即使高中那会，她也不见得能将班里同学与他们的名字对上号。
　　她不来，聚会对我而言便索然无味。我机械地站着被同学一杯杯地劝酒，出神地望着毕业聚会时她坐过的那个角落，可惜物是人非。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我喝的晕晕乎乎，坐在她曾坐过的位置，握着一杯苹果汁看着喧嚣的昔日同窗们，大家都有了一些变化，唯独辛晨没变，还是那样开朗活泼，忙碌地穿梭于不同的同学身边，大声地说笑，热情地拥抱，像是永不知疲倦似的。
　　“嗨，状元，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在我耳边，我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是辛晨，她正醉意阑珊地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随手拿起一块西瓜丢进嘴里。同胞姐妹，面庞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性格怎么会天壤之别？辛玥永远都不会这样大大咧咧，不顾形象。我皱皱眉头。
　　“回想高中的趣事。”我简单地回答。
　　“你们这些无聊的学霸还有趣事？”她扬扬眉毛，大大咧咧地在我身边坐下。“不会是在想她吧？哈哈！”
　　“没有没有。”我急忙反驳。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谁，就急忙否认。瞧，被我猜中了吧！”她笑得花枝乱颤。“你们俩一样，都习惯将心事伪装，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坦诚点有什么不好？”
　　“恩，那，她还好吗？”我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她。
　　“老样子，漂亮年轻，惜字如金。整日宅着看一些晦涩难懂的文献，写一些乱七八糟的论文。”她说完轻轻笑了笑，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恩，她，她……”看到辛晨使劲儿憋着笑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不管不顾地直接问她：“她那么漂亮优秀，一定谈男朋友了吧！”
　　“就知道你最关心这个。哈哈。不过她谈男朋友？别逗我了好嘛？哈哈，辛玥谈恋爱简直就是铁树开花，除非，除非对象是刘思琦，可惜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哎！”她哈哈笑了一会儿，又认真地惋惜起来。
　　她没谈男友，那那个英朗的男孩是谁呢？我决定再问一遍，确认一下，“有一次我看到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拜托，别这么看我，我真的只是偶遇。”我心虚地躲闪，尽量不看她的眼睛。
　　“不会吧，不应该呀，难道是我哥？”她蹙起眉头一脸疑惑，不像是假装的，可是我知道她同父异母的大哥啊，长相平凡，身材中等，已经而立之年的赵沈亮怎么能和那个气质出众，英俊高大的男生相提并论。
　　算了，辛晨一定也不知道那个男生。但是她确定辛玥没谈男朋友，那就够了，或许，我还有机会，我们或许能有以后。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