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现代（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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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正是深秋，人行道上的落叶被风刮着卷起。
陈彦在街上随意走着，虽然天气有些凉，但人还是挺多的。在这附近就是他们的大学，当初他们还在大学里恋爱时就已经在这个房子里住了，从大学毕业后，陈彦恋旧，还是住在这里。
他看着熟悉的街头，心中有点酸涩。当初岑明也是在这里向他表白的。
那天好像是情人节吧，岑明突然说要请他吃饭，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他理所当然的答应，他们两个都没有谈恋爱，是该好好发泄一下被周围情侣天天秀恩爱喂狗粮的郁闷。结果他压根没想到岑明竟然会在这一天吃饭中途，突然问他：“你今年还没有女朋友吗？”
“是啊，你不也没有吗？”他点了一碗拉面，正吃着，听到他的问题稍微有些郁闷，回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系女生那么少，我又不熟这边，哪里交的到。小时候一心读书听说这样女生才喜欢，长大了才发现这些都是大人唬我的，像达子，他成天玩电脑游戏呢，结果都有女朋友，天天一边煲电话粥，一边带他女朋友开黑。”
“你觉得我怎么样？”
那个时候岑明问他，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他听了心中有些跳动，不大自在地放下手中的碗筷，紧张的回复：“还行啊，长得也就比我差了一点点。”陈彦现在再怎么回忆也回忆不出他那时到底想了些什么，只记得岑明的下一句话。那个人好像笑了，说：“我也觉得你不错。我们在一起试试？”
陈彦想着想着就感到好笑和物是人非的怅然。岑明的告白最终就以他的惊慌失措告终了。直到后来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他才知道对方还是有些怨念的。
“那个时候我想去咖啡厅的，比较有氛围。结果你却要去吃拉面。”
“哈哈，情人节咖啡厅里都是情侣，我又不想去找虐。现在就不同了，真遗憾的话下个情人节我们可以去咖啡厅补偿啊。”陈彦笑起来，浅棕的眼眸中盈满温柔，也许岑明是遗憾的，但他每次想到这段回忆都打心里甜蜜。
[……一号，今天降温了吗？]他站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情感波澜中，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早知道就再多穿一件了。
[愚蠢的人类啊，就连出门前看天气预报都不会。今天正好是冷空气大军南下的日子，的确降温了。]一号装摸做样地回答。
[呵呵。]零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却莫名让一号打了个寒颤，光抖了抖。
零眨了眨眼：[你那么怕我做什么，我明明最喜欢你了。]
一号很想辩解自己并没有害怕，它可是系统，怎么会害怕区区一个玩家呢。现在只不过看在零还小的份上，让着他罢了。
也不管一号在心里是怎么想的，陈彦在街上逛了一会，还是觉得冷，就找到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咖啡厅走了进去。
柔和的轻音乐在耳边流淌，里面开着温度适中的暖气。他在前台点了杯热可可，安心等待，顺便和一号聊聊天。
[说起来在这个任务里你能帮我些什么？]他有些好奇地直白问道，[我听说你的大部分功用都被封住了诶。]
[……我有丰富无比的经验，只是不能开金手指罢了。]一号有些心虚，大声说，[其实那些金手指只是辅助作用，厉害的玩家压根不需要！]
[哦？]陈彦眯起眼似笑非笑，[那你还剩下什么作用？]
[我可以充当随身电脑啊，而且我还可以让你知道那个渣攻的信息。其实也算是金手指吧……]它小声道。清亮的声音低下来，如果是人形的话，应该还会有可怜巴巴的眼神吧。
[挺好的。]陈彦淡淡说。他目光有些惆怅，心里思绪沉浸到陈彦的回忆中去，慢慢整理，看着这个青年的一生浮光掠影从记忆中划过。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像海水浸透礁石，看了一场盛大的烟火。幸福又满怀期待的童年，成绩名列前茅时的骄傲，来到大城市的茫然，找到自己梦想时的兴奋……以及，被欺骗背叛后的愤怒痛苦。
陈彦手托腮在前台等着自己的热可可做好。
当热可可送到他手边时，他已感到没那么冷，却依旧捧着有些烫的杯子喟叹：“我觉得现在真幸福。”
在外面都天寒地冻时，能在一个温暖的环境里能喝上香浓的可可，这让他充满安全和满足感，心情也不禁变好。也许就和下雨天和睡觉更配是一个道理。
旁边突然有人笑了一声，陈彦扭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男子，不同于陈彦的阳光和岑明的冷感，他的长相是纯粹的帅气，五官棱角分明，和其他人差不多的表情动作，他却自然而然地有种风采，让人移不开眼。
他见陈彦看过来，知道自己笑声引起了别人注意，却依旧带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没什么，不介意我和你点一样的吧。”
“你喜欢的话当然没问题。”陈彦也对他笑笑，又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单手撑头继续等。
“你经常来这里吗？”那个小哥哥点了单后，好像对他挺有兴趣，依旧没话找话聊。
陈彦正闲，就和他聊起来了：“算是经常吧，我就住在这附近。你第一次来？”
“是啊，”李皓霖点头，看着这人微扬的眉眼，觉得舒心，“公司把我调来这边，我看你挺年轻的，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吗？”
“我曾经是雅北大学的，不过已经毕业了。”他有些感慨，当初的陈彦也是一枚学霸，拿过奖学金，上台发过言，那时候甚至有好几个公司给他发来了邀请函，只是……
李皓霖闻言有些惊讶：“那这样说来我还是你学长呢，我也是雅北大学的，金融系，我叫李皓霖。”
“不过倒不是同系的，我是计算机系的，”陈彦也没想到，笑起来，感觉这样一个陌生人亲切了很多，他内心深处一直以自己的母校自豪，能从一个小县城凭自己的努力考来雅北大学，在他们县城里可是值得吹嘘好几年的，“我叫陈彦。”
“雅北的计算机系也很好，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发展得很迅速。”李皓霖点点头。
陈彦笑了笑：“学长你在哪里上班？我对这附近挺熟，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帮忙。”
李皓霖大大方方地回答：“恒江。我离开这里几年了，这次回来才发现变化还挺大的。”
陈彦说：“好厉害。没想到学长你这么年轻有为。”
“哈哈，”李皓霖大笑，浑不在意地说：“这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在给人打工。”
恒江是以手机、电脑等高科技产品为主的一个跨国集团，产业涵盖科技、影视、房地产等各方面。据说历史可以追溯到华国成立之前，经历这么久虽然偶有波折，却还是传承下来，发展最好的时候上过全球五百强企业。如今时代日新月异，它也并不是一家独大，然而终究是极有资历与名气的权威企业，被许多人认可。
这附近确实有恒江集团的分公司存在，也是为了吸收那些技术人才。当初陈彦毕业的时候，也有收到过恒江的邀请，只是被他婉拒了。
陈彦神色一动：“说起来学长，你既然在恒江做，有认识一些编程方面厉害的人吗？”
李皓霖有些讶然，挑眉看他一眼，笑道：“当然有。怎么了？”
听到他说这话，陈彦沉吟片刻，说：“其实是这样的，我在编写一个程序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希望能请人看一下。”他笑了笑，“如果学长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这倒没什么不方便的。”李皓霖摆摆手，正好这时，他点的那杯热可可也被送了上来，他喝了一口，还未下咽便蹙起眉，哭笑不得，“好甜……”
没想到这个人是喜欢吃甜的。
“是啊。”陈彦喝了几大口，满足地说。看他脸色不大对，笑了：“学长你不喜欢吃甜的啊。”
“咳，喝不惯。”李皓霖把杯子放到一旁，丝毫不打算再碰它一下。他无可奈何地重新点了一杯黑咖啡，这才看向陈彦，笑：“只是我能问一下你要编写什么程序吗？”他眨眨眼，“毕竟他们都算公司内部人员了。”
“当然。”陈彦恍惚了一下，那种来自记忆深处的狂热让他脸色微微泛红，眼底出现了一缕光，“你知道全息模拟吗？”
“看过一些这方面的小说。”李皓霖心头一跳，眼眸眯了起来，他似乎是混血儿，瞳色深而冷，犹如幽海。
全息模拟的设想在世界范围流传甚广，事实上不知道它的人才是少数。只是知道归知道，全世界研究这个的人那么多，又有哪个实现了？
“那便是我要做的。”陈彦坚定地说，“实现它是我终生的梦想。”他心里慢慢想起来从小时候看到这个设想开始，那种激动得难以抑制的心情，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想，要是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如果没有人做到，那他去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义无反顾地考取了雅北大学的计算机系。
“哦？”李皓霖好笑地看着他，点头，“那听起来你至少是已经制作了一部分雏形？”
“是的，当然。”陈彦点头，他又喝了一口热可可，道：“其实全息模拟要实现的许多前置条件都具备了！早就有一些可以用脑电波来控制的电子产品，还有几年前改革的新一代信息处理系统‘辉映’。和现如今VR技术所做到的最大不同，使用他们的人可以彻底沉浸到虚拟世界中去，而不需要动自己现实中的身体。”
他的心跳加快，谈起自己的梦想时双眼闪闪发亮，“虽然VR确实有一些全息模拟的味道，但是和真正的全息模拟比不值一提！我在大学，包括毕业的这几年就一直在研究这个，然而……太难了。一开始我甚至找不到从何下手。”他回想起来受到的种种挫折，有些无力，不过马上就重新振作起来，“可是我发现了突破口，最重要的那部分，大脑与信息世界的链接是有办法解决的！关键就在于‘辉映’！呃，你知道‘辉映’吗？”
“知道。”李皓霖不由得笑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可是“他”的成名之作啊。
“辉映”是三年前才出现的新一代信息处理系统，使用了量子算法，它的出现震惊世界，几乎称得上计算机的一场革命，不仅大大提高了计算机运行速度，也加快了人工智能的研究进程。
“在这之前，电脑的运算都是以二进制来进行的，但是‘辉映’打破了这个桎梏！正是基于此，我创造出了一个大致的模型，虽然还只是雏形。我有把握将它完善。”
陈彦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忐忑不安地说：“嗯……可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所以遇到了麻烦。又偶然遇到了你，才问有什么人可以帮我看一下能不能解决。毕竟恒江的技术研发部也是挺有名的。”
李皓霖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有些遗憾地说：“如果是普通的程序，我可以去帮你问一下。只是全息模拟……很不幸，我公司里可没有懂这方面的。”
陈彦失落地叹息一声，却也没说什么。事实上他没报多少希望，原本就打算在网上去找人，今天只不过是出来逛逛罢了。这时却听到李皓霖的话语转了个弯：“但是我认识一个人，他可能会对这个有兴趣。不，是一定会对这个有兴趣。”
李皓霖看到这个青年的双眸重新亮了起来，不由觉得好笑，这个人真是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实在是有够单纯。他说：“加个微信吧。有空联系。”
陈彦大喜过望，当即添加他为好友。
“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理想……”李皓霖笑起来，话语中流露出欣赏之意，“如果失败了，也欢迎你来恒江。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不错。”
“我会成功的。”陈彦却只是笑着说。
“我也期待见到那一天。”李皓霖说。他将咖啡饮尽，朝陈彦挥了一下手，走了。
他才刚来这里，还有一堆工作上的事要忙，就连下来喝杯咖啡也只是偷闲，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个人。和那人有些相似。
想到陈彦，他便有些感慨。也许刚开始时还是不以为然的，但是随着陈彦的讲述他却端正了态度，不管是多么疯狂的设想，当一个人脚踏实地为之努力时，又哪里有理由被嘲笑轻视。
更何况，这并非是完全的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现代（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