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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龙窟谜宝』 ...

  •   雁镇三门,名于江湖。
      东门通商道,西门经断崖,北门过段氏。三路齐聚,江湖名士常到此以议大事。
      雁门镇西南所对一片树林,河径横跨林木为雁门镇又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雁门镇有一让人不住称道的客栈--鸿门客栈。
      白裳男子坐于户枢旁的一个位置,他轻笑着,放正了一个杯子,道:“这鸿门客栈有两红--鸿酒和火烧鸿燕。这里的燕子,其实是鸽子,可是这味道却不似鸽子。他们将鸽子去了毛,除了内脏,然后加上大蒜,姜,放在锅上炖,配上特制的汤底,炖到一半就将鸽子拿出,放在火盆上。这边用汤底勾芡成酱浇在鸽子上,盆子下面点上火。这盆子是很导热的,一下子鸽子就红了,好像被烧似的。”
      男子抬头,眼光刚好落在一个红衣女子的身上。
      女子红色一身,长发如瀑布,泄至女子膝盖,一条细细的红缎带系于后勺,若隐若现。
      女子笑道:“怎么,最近对这酒菜也感兴趣起来了?”
      “我瞧你初来这鸿门客栈,向你介绍罢了。”男子笑着斟满了女子的杯子。

      “听说姓段的小子在这里,大爷我要会会。”一个大汉右手扛刀在肩,左手插腰,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客栈。
      小二瞧见此人,立刻笑脸相迎:“请进请进。”将大汉引至门旁的一张桌子,“不知客倌要些什么?”
      “你去叫姓段的小子出来,说本大爷要见他!”
      小儿卑恭地说道:“不知大爷要找哪位段公子?”
      “段荀如这小子!竟然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来管我的闲事,也不瞧瞧这里是哪里?敢在这里惹我虎威!快叫他出来!”
      “大爷,大爷对不起……本店没有住进这位段公子……”大汉只是抱怨了几句,小二便已惊咋地话不成句。
      “没有?!”大汉一把抓起小二的衣领:“你××的给我开玩笑!”
      “真的没有,真的……”小二慌忙地解释。
      小二的弱小和大汉的威猛成了鲜明的对比,能入鸿门客栈的决不是等闲之辈,众人却也只是安于座位,不发一言。
      因为这虎威不是别人,正式最近刚崛起的三王寨中的二寨主,虎威。传闻武功虽稀松平常,但力气却是不可估量,一只手便能举起50公斤的大石。

      女子看了一眼着魁梧的大汉,又回望白裳男子:“你何时管了人家的闲事?”
      “我这人最会怜香惜玉了,看见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要嫁给这么个大丑男,心里怎么甘心。”男子笑道。
      “哦?”女子反问一句,“这句话我怎么没听过。”
      “啊?!”忽然一声剧烈的惨叫,女子回头一望,虎威已远远地落出了门外,吃了一头灰尘,不免狼狈。瞧着架势,虎威似乎朝小二使了一招,却不知为何自己落到远处了。
      虎威到底也是一山寨主,这么一下,也瞧出了小二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只是心有不甘,把心一横:“老子我今天不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就是豁出去和你拼了!”
      虎威一个冲前,小二却不知为何轻轻一晃,便躲过了。小二自己也是惊慌,正在这时虎威左手一瞬间抓住了小二的衣服,便是一掌。众人惊叹的这时,小二慌忙中用左手挡去猛掌,虎威竟又飞腾了出去。
      这下众人便明白,这小二不仅是武功比虎威高,而且还是一个绝顶高手。心下不禁一吓,这名满天下的鸿门客栈的小二也是如此厉害,他们的老板该是如何?
      虎威好不容易的爬了起来,身上已经都是伤,“老子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比我强的家伙,而且居然还是一个小二。”说着,虎威“呸”了一声:“我虎威丢的起这个脸,三王寨,大哥也丢不起,今天就算拼了命,我也要胜了你。”
      虎威这时的眸子倒充满了坚定,不似刚才的跋扈。就当他准备以命相拼时,一个男子严厉地声音制止了他:“虎威,住手!”
      “大哥!”虎威欣喜地望着门口的男子,转眼又变成沮丧,“大哥,你不要阻止我。我若连个小二都打不过,怎么对得起三王寨!”
      “住口!你若打得过他,何须还在三王寨当二寨主!”狮凌道:“还恳请尹爷放过虎威!”
      这话是对小二旁边的男子说的。
      “他要寻的不是我,我只是帮段少解决问题罢了。”尹韶道。
      “段少……”狮凌到底是三王寨的大寨主,一眼就认出了在场的段荀如。
      男子转身,瞧了瞧虎威,又笑了:“哎呀,二寨主伤得可不轻。大寨主还是赶快带二寨主去医治吧。哦,对了。”男子掏了掏自己的腰带,“这里有伤药,大寨主还是顺道带着吧。”说完,将药瓶掷给狮凌。
      “多谢。”
      “大哥?”
      “走吧。”狮凌扶着受伤的虎威出了客栈。

      两人沉默的在街上寻了一会,便进了一家药铺。
      “大夫,不知我二弟情况如何?”
      “受的伤不重,我开几副药给这位大爷。一个月便可恢复。”大夫说完进了里头抓药。
      虎威瞧着大哥沉静的表情,不禁说道:“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如此鲁莽的。”
      “唉。”狮凌叹了口气。
      虎威听着,不禁问道:“大哥,那个小二究竟是谁?你竟也怕他?”
      “那个小二只是一个普通人,刚才和你交手的是尹韶。他刚才使得就是自己闻名江湖的三式中的隔空渡气,以气渡人。而你又是以力气见长,以气打气,刚好制你。”
      “那人便是天下闻名的尹韶……”虎威道:“那他为何帮助段荀如?”
      狮凌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当年段荀如横空出世的,尹韶和琴鸿裳已经在他身边了。”
      虎威看着狮凌神色凝重也停止了发问。
      当年段荀如世刚从陵笆入世时便足足撼动了半个江湖,不是因为他武功了得,而是谁也没想到这个男子竟得到了尹韶和琴鸿裳的帮助。
      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顶着段凛攸的名号出入无所顾忌。在这江湖上,你是可以不喜欢段凛攸,却决不会有人当着他的面撒野。唯独段荀如,这个男子第一个找得对手,就是段氏当家。段荀如在段家堡肆意妄为了一天,却仍旧当着段凛攸的面昂首挺胸,对答如流。最后,段主只是轻轻一笑,便将段家的一切都给了段荀如这个刚从陵笆回来的儿子。
      段荀如看着父亲的背影问道:“你认为我能在这江湖上有何作为?”
      “唯‘智者’尔。”
      所以虽然段荀如“智者”的名号是段凛攸给的,他的计谋的的确确折服了芸芸众生,或许这些计谋并不高明,效果却十分显著。
      而这样的段荀如现在要对付的便是沈亦衫,狮凌知道自己不会相错的,不然,段荀如不可能想着法子对付三王寨。

      “你可好。”尹韶走近段荀如:“我扮黑脸,你当白脸。”
      “谢啦。”段荀如给了尹韶一杯酒。
      接过酒,尹韶坐在了段荀如的左侧。
      “我倒不知道原来尹韶和你有交集?天下第一有钱人啊,段荀如,什么时候你有了这么好的靠山。”秦雁看着对面的男子说道。这男子身着是粗布破衣,似乎想要极力隐藏自己,却不免泄漏出一丝的贵气。“我以为你只是深藏不漏之人,没想却是一位贵人。”
      尹韶听着一笑。段荀如接过话茬:“秦雁,你再盯着人家看,我可是会吃醋的。”
      “说得好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只狐狸最会骗人么?”嘴上这么说,秦雁的脸却红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让三王寨欠你一个人情呢?”
      “天下有名的三寨,刀剑寮,三王寨,北山寨。北山寨属北岭沈家的分支,而刀剑寮与段氏结姻,三王寨独立,以此来寻求江湖平衡。莫非你想争取三王寨来打击沈家?”尹韶说道。
      段荀如摇了摇头,“三王寨名曰三王,却只见狮凌虎威,为何?”
      “沈亦衫便是这三王?”秦雁猜道。
      段荀如笑着点了点头,“到底是秦雁懂我啊。”
      “你今天尽知道说我好话。”秦雁啜了口茶:“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段荀如笑意未止,低声在女子耳旁几句,秦雁听着点了点头。
      出客栈前,女子忽然道:“段荀如,这次可算你欠我的!”
      一笑百生媚。

      尹韶看着秦雁离去的背影:“秦雁,刀剑寮寮主秦无罗的女儿,聪明机智,擅于心计。本来刀剑寮五年前在江湖上便已绝迹,她却以一己之力辅佐父亲又成就了刀剑寮。你该是找了一个好帮手。”
      段荀如笑道:“谁知道呢?”
      “她不是芳心相许?”
      “芳心相许还是包藏祸心,尹韶,你可不要小瞧了女子的心机。”
      “哦?”尹韶闻言一笑,“那你还找她做事?”
      “因为这件事她能办,而且会办的很完美。”段荀如道:“段凛攸的手下我若一个也不用,只怕那个老狐狸会怀疑我。”
      “你现在还没有必要与他为敌。”
      “或许吧……”段荀如道。
      “那沈亦衫呢?”
      “龙窟秘宝我们都是势在必得的,只是他要秘笈我要秘药。”
      尹韶听着一笑:“你们仿佛争得不容水火,事实上却没有交集。”
      “也不全没有,毕竟沈亦衫是要称霸江湖的。”
      “称霸江湖?”
      “自古红颜祸水,也未必有错。”段荀如说道:“沈亦衫的那一段情便是毁在了权势,他现在怎么会不争取称王?”
      “当年天下第一美女赢三若嫁给了他的大哥沈无辰,他便离开了沈家堡闯荡江湖。可如今却依旧没有多少成就。”尹韶道:“这样一来沈亦衫要依靠的就只有无为谷了。”
      “尹韶,你忘了,无为谷向来是存于江湖而不扰江湖的。”段荀如说。
      “但是,陈玄初还是会帮他不是?”尹韶笑道。
      段荀如也笑了:“不过你错了两点。第一,沈亦衫至今并不是无成就;第二,沈亦衫很可怕。”
      “哦?”
      段荀如到底没有说完。
      沈亦衫这个人在江湖就是一个谜,但是段荀如却很清楚他的一切。不为别的,因为段荀如曾经输给过这个男子,而且输光了一辈子。

      断崖在雁门镇的西边。据说南门沈家当年一夜之间遭人屠杀,少主在父母的掩护下,负伤逃亡此处,却因伤重昏迷失觉跌入山崖。而名震江湖的南门也自此消失。
      其实,断崖之下就是无为谷。

      清晨的树林里还弥漫着浓厚的雾,女子立于其后,拨雾而瞧,女子蓝衣黄裳,翩翩丽影。两只眸子中透出坚定,亭亭伫立,身上却散发出让人有所畏惧的寒气。
      “闻天漪?”
      女子说:“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我早就想领教闻天漪的水起涟漪了。”沈亦衫拔出自己的利剑。
      说完,运气内力便将剑鞘朝女子推去。女子身体□□,躲过剑鞘。男子却瞧准这个时机向女子一刺。女子再躲,一个飞跃,落在了一丈之外。
      女子手握水纹剑,施起水起涟漪,人为剑,剑为水,人动而剑转,水锋利如剑,四面八方,无一不在。
      此招一出,一剑生十剑,十剑生百剑,数把剑气应运而出,面面而来。这是毫无破绽,无处可守的一式。
      沈亦衫心下一念,决意以攻代守,快击破剑。
      剑气横生而来时,沈亦衫从布带中摸出一把小剑,右手往前一掷,打乱气剑后,乘机迅速前冲。
      他也不顾剩余剑气划破自己的身体,只求快速攻前,躲开这致命的气剑,然后向闻天漪便是致命一剑,剑尖刚触咽喉,却被闻天漪躲过,水纹剑一击,便打落利剑,“啪嗒”一声,利剑前端便掉落在地。女子乘势,剑又朝沈亦衫而去,男子无法,将断剑朝水纹剑扔去,挡去一次后,用脚挑起地上的剑鞘,以剑鞘作剑,左躲右闪,剑鞘无剑柄,又是笨重,数招之后,沈亦衫已然处于下势。
      然男子依旧缠着女子做近身搏战,女子有疑,却又思不出端倪。就在此时,男子露出了一个明显的破绽,女子来不及思索,朝沈亦衫便是一刺,没想还未刺中,后头竟飞来一只小剑,稳稳地刺中了她的后背。
      “小剑不到要害,失误了。”沈亦衫似惋惜地说道,往后退了数步。
      “你开头那把小剑的作用不仅仅是冲破剑气,更是刚才的一击吧。”闻天捂住吐血的口,说道。
      男子笑了笑:“的确。我知剑术比不上你,所以只能智取。致命小剑本就是一出一回,我加强了它回旋的速度,所以回来时也是一把利剑。我与你近身搏战,便是制住你的位置,让小剑一击必中。其实,致命小剑只有一剑,但却为了你两击敌方。”
      沈亦衫继续道:“其实,用剑高手,往往是意未动,剑先行。这只是一瞬间的差距,却是我胜利唯一的机会。”
      “左手剑沈亦衫的致命一剑,竟藏于这布带之中。”闻天漪道,“惯用左手的沈亦衫,事实上是留着右手使出这致命小剑吧。”
      沈亦衫点了点头。
      “沈亦衫,你知为何见我却不见清零玄初么?”
      “无论前方是谁,当今天下有几人可以阻挡我?”沈亦衫说得大气。
      闻天漪忽是一笑,她本就是极美的女子,在白雾的衬托下更似出尘不染的仙子,“我倒真想见见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女了,竟有如此的魅力。”
      沈亦衫闻言,脸色一沉。
      “不过,沈亦衫,不要一直往前看。女人心,不一定是海底针的。”闻天漪道。
      “……”
      沈亦衫的身影,到底有一些孤单。闻天漪看着,这个男子自小命途多舛,却完全不屑别人对他的同情,高傲地合拢自己的感情,甚至带着一些残酷,闻天漪思忖着,这样的男子,身边到底缺一个人,却也不知该是怎样的人。

      雾浓厚到望不见前方,沈亦衫只是胡乱的前进。就在这时,他刚踏出一步,一把利剑架上了他的脖子。
      “赵清零?陈玄初?”
      男子没有说话。
      “我早该知道,你们熟知这个谷中的事物,在大雾中便能轻易的要了我的命。”沈亦衫说道,“只是这似乎不符赵清零的行径。”
      嘴角又是一抹狐狸的微笑。
      那男子也是一笑:“那如何才是我的行径?”
      沈亦衫倒是没有回答。风唳剑约为一尺,而赵清零的位置便该是一二尺之间。想着,沈亦衫将右手伸进了布袋中。
      “我劝你乖乖不要动为妙。”赵清零说道,“剑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儿。若不动倒有一时安稳,动则伤己身。”
      沈亦衫说道:“犹豫不决不是我的性格。我自认运气不差。”
      “致命小剑,一剑二用。这事天漪不知,我倒详尽。你莫忘了,我与沈化方相交不浅啊。”
      沈亦衫听着,不免“咋”了一声。
      这天下他最不愿为敌的只有两人,其中一个就是赵清零。不为别的,赵清零剑术在他之上,偏偏又知他甚详,力敌智取都难。
      “你想如何?”第一次,沈亦衫将主动权扔给了别人。不过他心里也是笃定对方不会拿他如何。至少,赵清零只架剑肩上,就知道他并非想害自己。
      “只要你许我一个承诺,我便将龙子双手奉上。”
      “说来听听。”
      “你先应了我。”赵清零说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它不会阻挡你道路的。”
      “……”
      这是良久的沉默,大雾渐渐的稀薄了,沈亦衫依稀可见前方的人影。
      “好吧。”沈亦衫极不情愿的应了。
      “你这辈子永远不得加害于陈玄初。”赵清零道。
      沈亦衫倒是疑惑:“陈玄初?!”一笑:“莫不是他与我有些纠葛?我却不知。赵清零,你倒引起了我的兴趣。”
      赵清零的脸色一暗:“我倒希望你这辈子永远不要知道。”赵清零放下了剑,将龙子螭吻交给了沈亦衫。
      “你放心。我沈亦衫应过的事决不会食言,只是你记得了,这要是他没有挡着我的前提。”
      “无为谷中,玄初武功最高。这句话你不要忘了。”赵清零在搁下这句话,便不见了踪影。
      沈亦衫倒是冷笑:“沈亦衫这辈子怕过谁么?”
      时近中午,阳光进入了深林中,雾渐渐散去,剩下的只是相向而去的足迹。

      森林一片,绿色盎然。
      “你们想怎么样?”狮凌的前面站立着五个黑衣人,旁边是刚受伤的虎威。
      黑衣男子只只冷冷地说道:“上头说要你们的命。”
      话音刚落,五人抽出佩剑,顷刻冲前。
      蒙面的黑衣男子都是高手,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一个受伤的虎威。打斗不过一会儿,虎威便已被打倒在树下。随即狮凌左腰被刺中,他单膝跪地,用手捂住流血的伤口。
      是谁?
      狮凌道:“我就不信我狮凌打不过你们?”一做势运起一口真气,怎么会?
      狮凌不仅全身无力,口中又流出了鲜血。
      黑衣人瞧见如此情景,一步向前,朝狮凌的头便是挥去。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前面的黑衣人倒下后,其余四个也倒地了。
      这五人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却已绝气。狮凌猛然一惊:“秦雁?!”
      “不愧是三王寨的大寨主。”
      女子的声音从远处飘荡而来,细细瞧见她的眼神里还有些蔑视。
      秦雁是暗器的高手,她的暗器无影无形。据说,你从不知道她的暗器何处而来,往何处而去。只知道,那瞬间会有人倒下。
      不过,狮凌倒没有回应。
      女子一笑,倒也不理,只只说道:“你又欠了段荀如一个人情。”
      狮凌的脸色微微一暗,“这下子你欠了他两个人情,可得知道还。”女子说道。
      “段荀如他到底想要如何?”
      “很简单,龙子的下落。”
      “我怎么知道!”
      “狮凌,你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什么该对我说,什么不该说。”秦雁道,“最后一个龙子曾经在谁手里,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看来你也是中毒了吧,不然怎么会连五个黑衣人也敌不过呢?”女子又笑道。这次,狮凌的脸沉了下去。
      “狮凌,你记得了。段荀如他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狮凌欠他两个大人情;而也只让你知道,灭一个三王寨,也不是那么难得!”女子的话说到最后,立即转为严厉,更带着恐吓的意味。
      狮凌倒是没有沉思多久,只只叹了一口气:“我只说,不在我这儿。”
      女子一笑,“这也就够了。”
      一个白鸽子从树中飞腾而出,往雁门镇飞去。

      “鸽子?”尹韶看着段荀如抽出鸽子脚下的信纸。
      段荀如笑道:“我看它可以再做一盘火烧鸿雁了。”
      “也是。”尹韶打量着在地上笨拙跳跃的生物,问道:“说了什么?”
      “龙子不在三王山。”
      “那就是在沈亦衫手上。”尹韶说道:“不过,狮凌也太快说出实情了吧?”
      “我看他是笃定我嬴不了沈亦衫才这么做的。又或许沈亦衫有交代,狮凌毕竟还不是我的对手。”段荀如说道。
      “你准备怎么办?”
      “无论沈亦衫手上有几个龙子,我的计划都不会有变化。只是,少了一些筹码。”段荀如说着,解开了身旁绳子,拉着缰绳,跃马而上,“那我先去龙窟了。”
      “你确定你斗得过沈亦衫么?”
      段荀如微微一笑,调转马头,便直朝前方而去。

      “你也太小看段荀如了吧。”秦雁说道。
      狮凌一笑:“论计谋,他们二人也是不相伯仲。可这天下人都知道,段氏少主不会武功。段荀如他如何嬴沈亦衫?”

      这是一个仙境,段荀如牵着缰绳在桃林中走着,一片嫣红之后便是一扇古黄的石门。
      长发男子,青衫蓝缕,腰系布带,他伫立在门前,静静地彷佛忘记了时间。
      段荀如看着:“你在等我?”
      “对。”青衫男子转过身。
      “杀我,并不容易。”
      “我知道。”沈亦衫看着段荀如:“所以,我在等你的交易。”
      段荀如闻言一笑:“沈亦衫,你不简单。”
      “……”
      清风拂过,吹起智者束尾的长发,吹乱后头一片粉红的桃瓣,如仙如魅,分不出真假迷离,只剩下些许桃瓣浮上清澈的水面,湖水映红。
      “我取灵药,你找秘笈,如何?”段荀如看着一番美景,表情竟有些哀愁:“段家少主,幼患疾病,活不过25年,你不是不知吧。”
      “灵药早就被取出,你早就知道了不是?”沈亦衫皱眉道。
      “那又如何?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有没有秘药,我若不亲眼一瞧,如何甘心。”
      “你在执迷不悟。”
      段荀如摇了摇头,看着沈亦衫,意味深长:“那又如何?”
      “这还不如想想如何帮我来的有益。”
      “但我也说过,要我帮你没那么简单。”
      两两对视,无尽悠远。
      “你会帮我的。”
      段荀如,的确就如这不绝的轻风,不尽不止。但从相识那天起,段荀如确确实实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一座石窟古门倒不衬这里幽谧的景观。爬山虎布满入口,棱角也被苔藓类掩盖,只剩下三个凹痕若隐若现。
      沈亦衫拨开入口的植物,三处凹痕上中下。上者,似处于屋檐之上,了望天空。中于把柄之处,似守卫外人难进。下处于水中,戏水乐趣无穷。
      段荀如看着,微微点头,道:“上为空,好仰望者,螭吻;中为孔,守门者,椒图;下近水,好水者,霸下。”
      两人将三子放进凹处,石门便訇然而启,久未开启的入口,掺杂的泥土,灰尘满天飞。段荀如不禁皱眉。左手捂住眼睛,右手已经拉着了沈亦衫。
      沈亦衫看着,没有丝毫犹豫,抱住智者的腰身,一跃便进了石洞。
      足尖刚落地,青衫男子已然觉察,足下一滑,扑倒在地。数枚急箭便从他们头上飞过,箭阵刚毕,石门“砰”一声关闭。
      智者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看了看关闭的石门,不禁叹了口气。
      “这门从里面没有开关。”沈亦衫道。
      段荀如点了点头:“前面应该还有出口。”话到一半,却看见沈亦衫右手捂着左臂的伤口,“受伤了?”
      男子忽然皱眉:“伤口应该不碍事,但……”话未尽,男子竟虚弱倒地了,谁也没有想到,这箭上竟是剧毒。

      暗灰的洞窟中,只有身旁火把闪耀着微弱的光线。入口合上后,安静的连微风都没有。火把稳稳的光线在四周散射。
      沈亦衫醒来却发现身处于一座石床上。左臂的伤口已经上了药,环顾四周却不见智者的身影。沈亦衫知道毒性的剧烈否则他不会压抑不下。然而段荀如也的确好用。陵笆之人,夺阎王手下命,而段荀如更是毒圣颜师的儿子。
      沈亦衫想着,段荀如的确天生奇才,却命里注定短命。但他是不会觉得可惜,因为这样的段荀如才能为他所用。
      走出卧室,沈亦衫看见智者正直直地站立于一幅画前,不知为何,这气氛让沈亦衫不禁地皱眉。男子试图将目光离开智者,这是一间四四方方封闭的石室,空气混浊,剥漆的书架,中间的石桌石椅堆满了一层层的灰尘。这里已经许久无人了。
      沈亦衫又将焦距对准段荀如,男子仍旧站着,丝毫没有察觉环境的变化。沈亦衫远远的看着那幅美人图,画纸已经泛黄,颜色有些陈旧,却让人能够一眼认出她的身份。不经意,沈亦衫握紧了拳头。

      白裳人忽然笑了,笑得大声,让沈亦衫又不经意的皱眉。
      段公子忍不住仰天大笑,不住地笑。看着那副美人图继续地笑,画里佳人温文尔雅,笑容倾国。她这辈子倒真不知祸害了多少人……
      发狠中,男子像饿虎看见食物般的疯狂,他撕了那幅画,撕得慌忙,那幅画还没撕成碎片,白裳公子便已吐血。半跪在地,段荀如不住的拳击地面,一下,两下,却仍旧掩不住心痛。
      男子看着脚边的美人图,缓缓顿顿:“风荆叶,你真的一条活路都不留给我……”
      男子双眼如矩,仿佛要把画上的女子碎尸万断,却又不甘心如此。
      沈亦衫知道自己触碰了段荀如的弱点,不是不能碰,却不该碰。但是青衫人仍旧走到了智者面前,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一刻,这个世界的轨道已经开始倾斜了。
      沈亦衫走得很轻,段荀如抬着头,仍旧的四目相视,却是无言。
      沈亦衫将画卷抛到空中,画未落地,已成碎片。青衫男子的动作很轻,比不上段荀如凶狠,却轻而易举的撕碎了画图。这举动里似乎很随意,但他们两个都知道,对风荆叶的恨,沈亦衫决不浅。
      尽管,这个美貌女子曾经是他的母亲。

      沈亦衫离开了,拽着那条长长的影子。
      那只是一幅画,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但他却忘记了……
      段荀如看着沈亦衫远离的身影,忽然一阵哆嗦。
      段荀如忽然记起来,这里仍旧是江湖,是行差一步便粉身碎骨的江湖。
      原来他段荀如竟可以如此脆弱,段荀如看着地上的碎片,风荆叶竟可以如此轻易摧毁他……
      白裳人笑了,堂堂智者,却抱住了那个本来就破碎的幻想,甚至如获至宝。
      段荀如仰起头,看着无尽的天花板,如此灰暗,如同他的童年。
      龙窟之谜本来就是他段氏所有。可是就因为这样一个女子,段凛攸轻易地抛弃了儿子的生命。为什么!他不知道龙窟谜药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救赎吗,他不知道风荆叶这辈子就想毁了他们吗……
      段荀如僵硬的表情忽然柔和了,带着笑,还有自嘲与无奈。他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
      生命不一直都是他一生的信仰吗……

      段荀如走进内屋,沈亦衫静坐在床沿,正擦拭着自己的青光冷剑。昏黄的烛光笼罩下,段荀如看着剑身上映出的自己,疲惫不堪。
      男子忽然笑了,“咯咯”地笑着,站不住地扶住桌沿依旧笑个不停。
      沈亦衫看着,放下手中的利剑,微微皱眉,脸色微愠。
      “我以为你懂了,但是你究竟还是不明白。”男子看着段荀如冷冷的说道。
      段荀如咽了一口气,嘴角仍旧含着笑:“可我到底还是一无所有了,不是吗?”
      智者的笑容说不清的疲倦,但他却看到了眼前的男子,沈亦衫不知道,那一刻,他真得见了生命中最后一根芦苇,让他破败的人生再次继续。
      可是,沈亦衫是真的不知道……
      “还是说我并不如此呢?”
      智者带着笑意看着床沿的沈亦衫,眸子却是坚定不移。
      青衫人抬起头,看了段荀如许久,却只是摇了摇头:“段荀如,你太高傲了。”
      他缓缓地起身走到智者面前,青光冷剑便架在了智者的脖子旁。
      “你,连乞求人也不降半分高傲。”
      段荀如敛下了笑意,双眸依旧直视着沈亦衫。
      他的右手忽然握住了青光冷剑的剑身,拿到了沈亦衫的眼前。名剑锋利,割破了他的右手,却不在意。
      智者带着寻常说话时的笑意,道:“那我说我求你呢?”
      “哦?”
      “我在求你。”段荀如看着对方,目不转睛。
      沈亦衫却仍旧冷寞如常:“但你却得不到你想要的。”
      “但你却会得到你想要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活下去。”
      段荀如用力地握紧了右手,红血浸渍了手心,滴到了地上。
      “你赢了,不是吗?”
      沈亦衫忽然笑了,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残酷。
      “但是你却嬴不了这个世界。”段荀如看着沈亦衫道。
      青衫人嘴角似笑非笑,一脸暧昧。
      “赢了你不就等于赢了全世界吗。”说着,沈亦衫右手托起了智者的下巴,丰润的双唇已经覆了上去。点点星火忽然湮灭,只剩下空寂在黑暗中荡漾……
      从第一次见到沈亦衫起,段荀如就知道,那个男子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他的防线。段荀如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所以现在的他选择了沈亦衫,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所以毫不犹豫了,这在湖面上的浮萍,却没有人知道它的根深浅几分……

      沈亦衫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智者,清新隽秀脸庞略带疲惫的神态,仿佛是一个很简单的男子,不谙于世事。然而,他却带着莫名的残酷与心机。沈亦衫很清楚段荀如的一切,他问自己是否心绪平稳,竟也无解了。
      人到底是会感染情感的,沈亦衫也不例外。
      段荀如忽然醒了,拉着沈亦衫的长发。
      “我命不久了。”段荀如静静地说道。
      “我知道。”沈亦衫道:“你会杀嬴三若吗?”
      “我杀得了她吗?”
      段荀如看着沈亦衫,嬴三若,天下第一美人,当初风荆叶夺来的龙窟谜药便是给了她。
      “你能。”
      沈亦衫顿了顿:“我却不想。”
      段荀如闻言一愣,旋即又笑了:“那我就答应你不杀她。”说完,智者立即下床穿上了衣服。
      “我们去取龙窟秘笈吧。”
      智者背对着男子,他想起了嬴三若曾经是身旁人的最爱,但他并没有泄漏自己的表情。
      这晕黄的环境下,昏暗的情调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

      安静的气氛中他们又过了几个交叉口,蓦然地,又有一扇石门立于身前。
      将火把靠近,石门上有很精致图样,一座监狱,一人牛马。
      左边的把柄处有明显的凹陷。
      “这是一座鱼池子?”段荀如道,话语中带着思虑。
      “怎么了?”
      “没有。”段荀如摇了摇头:“将狴犴放入吧。”
      沈亦衫龙子狴犴将他放入了空隙里。
      石门开启,同样是四四方方的石屋,却有两扇石门。左边架着两个金黄的盒子,右边是一对满是灰尘的书丛。正对石门中央有一座石碑,却平平整整,不见有何刻字。
      “没有刻字。”
      段荀如走近石碑,仔仔细细地瞅着。而沈亦衫却走向了两个锦盒所在处。
      “取走秘药却不拿走秘笈?”沈亦衫转身,看着段荀如。
      智者一笑:“或许段凛攸的武功已经强到不屑这里的秘笈了。”
      “……”
      “又或许他明白他练不成这至上的武功,夺了也没用。”段荀如道:“想来他也明白,绝世武功并不是他所长。智者,本来就是只能谋人之心的。”
      段荀如看着沈亦衫:“而你却是兼顾两者的。”
      沈亦衫很强,冷冷清清的心却能够轻易的看穿别人,这甚至曾经让他段荀如感到害怕。
      闻言,沈亦衫只只一笑,不明意味。

      忽然,本来合拢的另一扇紧闭的石门开启,安静中,嘶嘶吐舌声十分清晰,男子们低头望着另起的石门口,门外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毒蛇,它们蓄势待发,圆溜溜的两只眼睛发出凶狠的白光,让人不免寒悚而颤。
      出口已锁,群蛇进入的自是另一个出口,两人互相对视,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鱼池子,进的去出不得。更何况夺了里头的密宝。
      沈亦衫如一缕青烟落至段荀如身旁。左手立马夺过段公子手中的暗器,右手扶助段公子,无名细针刚出,沈公子这边已经施一个轻功掠过了已死的蛇顶。
      螺旋型的阶梯蜿蜒向上,两人刚踏地面,一道白光直射而来。望眼而去,这洞口小的只够孩童而去,群蛇进来倒不是难事。两人看着这狭隘的洞口,沉思良久。
      “你相信有出口么?”段荀如问道。
      沈亦衫点了点头。当年段凛攸和风荆叶逃得出去,他们自然死不掉,不是吗?
      看着沈亦衫坚信的眼神,智者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这一个阴森的房间,四周长着爬墙虎,一点点的光照便能供养这满屋子的苔藓,人类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顽强呢。男子穿过狭窄的走道,进到了屋子的里头,圆顶半截,空寂漫溢,这像是一座坟墓,一座本应该埋葬尸体的墓地。
      “应该在这里。”话音刚落,段荀如忽然一惊。那一闪白光,数道冷光直刺而来。
      男子们转身一看,走道另一头布满了白唇青身的小蛇,沈亦衫握着拳头的右手更紧了。白唇竹叶青,蛇毒之最,行动迅速,一条就能使数人丧命,而这一次不是一条,是一群。
      “竟如此狠毒!”沈亦衫道。
      “段家出来的,有几个是善辈?”段荀如道,“若是外人夺宝,没有人能走出龙窟。”
      “给我无名细针。”
      沈亦衫皱着眉说道。
      段荀如看着沈亦衫站在走道一头,先是在地上射了数枚致命小剑阻挡群蛇前进的方向,这边又用细针来阻止群蛇前进。
      他是利用了走道狭窄的地利。段荀如想着一笑,走到墙壁旁,从身上掏出了龙子,龙九子睚眦,他凝视着,不一会闭上了眼睛,这开门的技巧没有人知道,只有他,他在左边不知道第几个砖上轻轻一按,右边出来一个匙孔,匙孔的痕迹是前后立体的龙型,这是极其罕见的形式,段荀如将睚眦放上,又立即取下。
      静静地,只剩下细针出手和嘶嘶的吐舌声。
      轰然,圆顶开始摇晃,石灰纷纷下落,遮住了白光,“快!”慌忙中,沈亦衫拉起段公子,一个施力,跃出了石门。

      这一片绿色的竹林,不远处就有一座竹屋。
      段荀如转身想问沈亦衫,却听到了清脆的银铃声。
      “叮叮咚咚,叮咚叮咚,叮咚咚”这富有节奏的银铃不是奏乐的器物,是江湖上盛名的武器,江湖第一美女——嬴三若的兵器。
      一枚银铃迎着段荀如的后脑勺飞来,沈亦衫看着一皱眉,右手拉走智者,左手青光冷剑已经打落铃铛。
      “亦衫,你不该帮他。”
      女子一袭紫衣,黑发红唇,修长地站在不远处与沈亦衫对视。她仿佛魅药,蛊惑着你的心,让你丝毫不能离开她的美丽。
      沈亦衫却只是冷冷地回望,似乎不带一丝的情感,女子望着,倏然握紧了银丝剑,秀眉微蹙。
      “回沈家堡,父亲找你。”
      过了好一会儿,沈亦衫点了点头。
      刚要离开却被段荀如拉住了手臂,智者看着沈亦衫,没有说话,却一字一句都让青衫人明白了。
      “我必须回沈家堡。”
      段荀如闻言一笑,说不清的意味。松了手的力道:“那以后你就去鸿门客栈找我吧。”
      沈亦衫皱了皱眉,凝视了段荀如许久,却仍旧上马同嬴三若离开。
      段荀如依旧带着笑,却分不清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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