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入夢九分

6、夜幕之后（半个人模）

　　有些不甘死去的人，总是妄想着回到现世，或者是想要干扰现世的人，但是，活着的人有活着的人该待的世界，死去的人也有他该去的地方，他们或许可以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但是他们生活在不同的界，彼此互补干涉，除非，有着外力的帮助。
　　这个世界很大，总会有一些特殊的人群存在，比如说，和尚，在比如，那个小孩。

　　夜里，在这个不大的村塾门口，一小男孩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前方黑暗中的人影里自己越来越近。
　　黑影走到小孩面前，看着小孩，小孩任由那个黑影看着，黑影看着小孩不搭理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无奈的坐在小孩旁边。
　　“人界、鬼界，”那人开口道：“二十八载，我去过很多地方，走过很多国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很特殊的，从未想过会遇到和我一样特殊存在的人，能够看到鬼界的人，能够干涉鬼界的人，目前我只知道你和我。小破孩，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又为什么这么做？”小孩看着和尚，语气像是在寻问，微弱的灯光下，和尚看着小孩那张面瘫的脸，伸出两只手，向那张定格的脸伸去，两只手柔捏着那张稚嫩的小脸。
　　“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他们彼此无法干涉对方，也很难干涉对方，除非有外力的干涉。小鬼，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和尚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们想要别人去帮助他们。”小孩抬手将和尚的那双作乱的双手从自己脸上拿开。
　　“我在来这里之前碰到了一个抱着猫的老人，她给我讲了一个小孩的故事，是个有点恐怖却又很善良的小孩。”和尚说着，双眼盯着小孩，小孩微垂眼帘，小嘴抿紧，什么都没说。
　　“你不觉得矛盾吗，既然恐怖又怎么会是善良的？”和尚看着小孩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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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依旧沉默着。
　　“小破孩儿，给我讲个故事吧。”和尚看着小孩不在搭话，便再次开口说道。
　　“想听什么故事？”小孩看着和尚问道。
　　“讲讲你的故事。”和尚与小孩对视着，那双清澈却又冰冷的双眼下，隐藏着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然而，小孩与和尚对视后，便回过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在讲话。
　　“不愿讲吗？那么我换一个，就给讲那个女人和那个人模的故事吧。”和尚看着小孩的脸庞说道。
　　小孩像是没有听到是的，抬起头看着前方，沉默着。和尚也不在搭话，学着小孩也看着前方。
　　他们的前方树木挺立着，黑暗中的树影像是一个个鬼影似的，静悄悄的，像是包围着你，伺机在你放松的那一刻，便吞噬一切。
　　“人 ，总是很容易被诱惑。”小孩开口说道，和尚没有搭话，他知道这次小孩是要给他讲那个女人的故事了。
　　“在一个不大的村子里，一个老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组成了一个家，某一天开始，这个家的男人羡慕大城市的人们，所以，他收拾了包袱离开了这个家，去往他向往的城市去了，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家。家里的那个女人，他的妻子，很贤惠，一人撑起了照顾婆婆和儿子的生活。然后有一天，她看到了一个人模，一个让她觉得诡异和不安的人模。她觉得她所安逸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了。”
　　“那个人模每到傍晚，仿佛变得有生命一般，那双发光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她藏着的秘密一样，让她心生畏惧。”
　　“你的故事里，应该出现过一个小孩儿的，你讲的故事里为什么没有他的存在。”和尚开口问道，还是想从小孩儿那里听到一些他想知道的，然而，小孩儿依旧不回答他的问题。
　　“那个男人，”小孩儿继续讲到：“他本来是个很好的人，可惜，他没有经受的住诱惑，变成了一个……废人。”
　　“庆幸有可惜的是，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小孩儿看着前方的黑暗，冷冷的说道。
　　“这个男人怎么死的，既然死了为什么是庆幸又可惜？”和尚不解的问道。
　　“这个男人听从了从城里回来的混混的话，去往了大城市，大城市生存法则却不是他一个乡下人能够适应的，开始赚一些小钱，尝到了甜头，虚荣心膨胀，学着别人去高级的酒楼消费，往返逛烟花之地，到后来被诱惑去赌博。”
　　“赌博的结果就是，输到卖了他都还不起的钱，输到他即将失去生命。”
　　“人，真的不能有坏的想法，有时候一点想法就可以让他万劫不复……”小孩看着眼前的黑暗沉默片刻。
　　和尚看着小孩总向着前方看去，也抬头看了看，转过头看着小孩。
　　“他是做了什么吗？”和尚问。
　　“他的母亲、妻子、还有他的儿子从乡下来找他了。”
　　“这个时候来找他？”和尚疑惑的问。
　　“因为那个混混欺骗了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听从了混混的话，说是那个男人要接他们到城里生活。”
　　“很美好不是吗，去往城里过美好的生活。”和尚看着小孩儿，看着他在说这句话是眼里仿佛闪过的一丝鄙夷。
　　“那个混混想做什么？”和尚不接的问道。
　　“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小孩冷淡的说出这句话，和尚瞬间绷紧身体，瞪大了双眼紧盯着小孩儿，在小孩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尚明显感觉到小孩儿身边的空气变得粘稠且充满了恶意。
　　小孩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继续说道：“男人很绝望，所以他的妻子杀了他。结束了它的绝望。”
　　“男人绝望，女人不想办法帮助他的男人，却杀了他，这是为什么？”听着小孩儿说话，和尚不敢放松警惕，左手悄悄的放在禅杖上，装着不在意的问道。
　　“男人不想死，所以赌坊收账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放弃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他懦弱的跪着祈求，甚至将自己的妻子、儿子拿来抵账。”
　　“所以，看着那个没用的半死不活的丈夫，女人杀了他，对着那群收账的人的面。”说到这里，小孩儿闭上双眼，抬起头，眉头紧蹙，像是在感受什么，又像是在压抑什么。
　　“女人欺骗了她的婆婆，说是男人生意不好，要去其他地方闯荡，所以他们回到了村里。”小孩身上压抑的气息慢慢变淡，和尚却不敢放松下来。
　　“既然男人拿女人和儿子抵账，他们怎么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你的故事衔接不上去。”和尚看着小孩儿开口问到。
　　“赌坊的人说女人是个人物，看在她都敢弑夫的份上，免了她丈夫的帐。”
　　“可笑。”和尚闷气说道。
　　“是可笑，赌坊的人可笑，女人可笑，那个男人更可笑。” 小孩儿回头看着和尚生气的样子，回答和尚。
　　“那个人模呢，是怎么回事？”和尚看着小孩儿回复平时的样子，放松身体继续追问。
　　“活着的时候看不清，死后才幡然悔悟。他美好的家庭，他的老母，他贤惠的妻子，和尚幼的儿子。那个男人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原谅自己，又得不到解脱的他，便妄想回到妻子身边，希望能够弥补自己的错误，希望得到家人的原谅。”
　　“看着他挣扎，所以，有个小孩插了一手，让他的妄想变得有希望，却又更加痛苦。”像是回答和尚之前提出的问题一样，小孩儿认真的看着和尚。
　　“变得让他误以为是希望，这个小孩儿为什么这么做？”看着小孩儿认真的样子，和尚终是放松下来，他隐隐的有些明白那位老人所说的话了，充满危险却又很心善的意思。
　　“……希望之后，是更加的绝望……”小孩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和尚。
　　和尚回视着小孩，却从小孩话中听出了些许的停顿与疑惑。
　　“你有给那个女人讲过故事吗？”和尚看着眼前的黑暗，问道。
　　“有，她拒绝了。”小孩儿回过头，看着那一片树影。
　　“那你还会给她讲故事听吗？”和尚问。
　　“不会，我的故事只会讲一遍。”
　　……没有人在讲话，和尚沉默着，小孩也沉默着，气氛诡异的安静。
　　沙沙~
　　安静的氛围，在那片黑暗中，发出低微的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踩着树叶悄悄离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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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是为什么这么做？”小孩问道。
　　“因为她需要别人的帮助。”和尚回答道，却是拿着小孩回答过他的话又回答小孩。
　　“她会原谅他吗？”小孩问道。
　　“会，因为现在的他还是原来的他。”和尚回复。
　　“那个人模你怎么办？”和尚反问小孩儿。
　　“你说过，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他们彼此无法干涉对方，也很难去干涉对方。他所奢望的实现了，那便会离开。”小孩起身回答道。
　　“确是。”和尚肯定的说道，“既然你的故事讲完了，那我们说说你上次偷跑的事。”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小孩看着和尚。
　　“我只会走我的路，你跟不跟的上那是你的问题。”像是反驳和尚的后半句似的，小孩顿了顿有说出这句话。
　　“哦，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和尚没理会小孩的反驳，继续问故事的结局。
　　“那个老人，她的婆婆知道整件事情，又无力改变，所以顺其自然，赌坊轻易放过女人和他的孙子，只是因为老人用自己的嫁妆还了儿子的债。”
　　“这母亲有点意思。”和尚摸着下巴说道。
　　“儿子的错误，做母亲去弥补就可以了，她的儿媳是个好儿媳，做母亲的没有教导好儿子，没必要让外来的儿媳承担自己犯错的后果。”小孩说完不在理会和尚，只身向着黑暗中走去。
　　“嗨，你个小破孩儿，怎么说走就走，上次不小心让你跑了，这次可别想着跑了，和尚我可是盯着你呢。”和尚骂骂咧咧的起身追去。
　　“那么，秃驴，这次你可跟好了。”小孩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和尚听到小孩儿的回答暗骂了一句小屁孩，便快速的融入了黑暗中。
　　村塾的门前终是恢复了原本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