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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第三四章 塞下秋来霜满天 ...


  •   九月,陇西、金城、安定、北地等郡县的羌人再次举事叛乱,护羌校尉惨遭叛军杀害。

      这些年,凉州除了要提防北边匈奴,还要防备西南边的这些羌人。

      明骁自领了这凉州刺史一职后,为了抵御匈奴、平叛羌人之乱,从未有一刻之闲。金城都尉吴瓖将军请求支援的加急文书送到他案头上时,他还来不及调兵前去支援,武威、酒泉二郡的太守又发来了急报,陈说匈奴率十万铁骑兵分两路直逼二郡,二郡兵马不足,恳求他调兵支援。

      “十万骑兵?”明骁只觉武威、酒泉二郡的太守在危言耸听。

      冒顿单于时期,匈奴的控弦之士也不过三十余万。如今的匈奴,经历了南北分裂,人口锐减,已是强弩之末,十万控弦之士怕是全部兵力了。况匈奴各部落不和久矣,乌维如何调得动这十万铁骑?说是十万,怕是不足五万。

      但,哪怕匈奴兵力不足五万,却是这些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这般来势汹汹的,显然不单单是为了粮食牛羊,而是已有了南下之意。

      况羌人偏也在这时节生乱,这分明是两方互相勾结商量好的。

      如此看来,匈奴内部以月伦公主为首的那些欲与大汉交好的部落首领,在此次的派系斗争里已落了下风。

      在明骁看来,匈奴此番大举来犯,倒像是困兽的殊死一搏,若是能趁此机会绝了这一祸患,便能换来边关数十年的安宁。

      而依匈奴这番犯边的阵仗,其后方必定空虚,若是能借道乌孙,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匈奴后方腹地,杀匈奴个措手不及,在前方的匈奴定会乱了阵脚,分兵来救后方。到那时,匈奴的这十万骑兵便成了囊中之物了,可一举而歼之。

      只是,如今乌孙俨然与匈奴沆瀣一气了,偷袭之法,还得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要派兵解了武威、酒泉的燃眉之急,平了羌人的叛乱。

      当夜,他拟好奏疏,便派人往雒阳送去了;随后便让人唤来了次子明森。

      “守好玉门关!”他素色正容道,“匈奴这回有备而来,若是让他们越过天山攻破了玉门关,凉州腹背受敌,河西便会再次落入匈奴之手,那我明家便成了大汉的罪人了!”

      “阿父放心,儿誓死守住玉门关!”

      明骁满意点了点头,又交代道:“我今晚便要走,已是来不及召盖元嗣同他交代防守敦煌的事宜了,你便替我将这信交给他吧。”他从满堆书牍里取出一卷书札,郑重递了出去,“你阿叔经营西域多年,让盖元嗣同他商议如何拉拢乌孙,说服乌孙同意我们借道去偷袭匈奴后方。”

      “要拉拢乌孙其实也简单。”明森将这书札接在手中,半认真半玩笑地道,“那素光的心头大患无非是明桥,我们只要将明桥的人头送给他,他自会放我们过去。”

      明骁并会理会他这句话,只递了个白眼过去,再三叮咛他要守住玉门关、护好敦煌吏民。

      明森顿时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姿态,主动为其穿上了甲胄,只道了句:“儿等父亲凯旋的那一日!”

      ***

      匈奴犯边,悬泉置的众人便再没睡过一个整觉,前去平乱、救边的军队途经这里,总要在此歇歇脚,驿站也总会为这些军队准备些干粮衣裳。

      因乌孙与匈奴有勾结,眼下匈奴来犯,驿站诸多人对乌孙使团的人便再没了好脸色,厨院更是故意克扣那些人的伙食,饭食已不见多少油水,甚而还会在饭食里掺马尿、沙石。

      置啬夫为此头疼不已,找到索大姑,拧着眉头道:“你管管你手底下那些厨子吧!朝廷还没说与乌孙绝交,他们还在我大汉的疆土上,那便是客,你们如此待客,非我大汉的待客之道!”

      索大姑正要说自己管不住那些人,那些自置啬夫来了厨院便猫着腰听墙角的厨子伙夫里头,不知谁人忽一脚踹开了屋门,一众人叠罗汉似的跌进了屋内,着实惊着了屋内交谈的两人。

      置啬夫更是被这些不知礼又没规矩的人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指这个,又戳戳那个,最后一指屋外那将将缩回一条腿的银珠:“你,也给我滚进来!”

      银珠讪讪,小心迈过那叠“罗汉”,缩头缩脑地挪进了屋。触到置啬夫那似要喷火的双眼,她将身子紧紧贴着索大姑,又将脑袋深深埋下了,低垂的双目却滴溜溜转个不停。

      置啬夫看着这些平日里最是勤勉老实的厨子伙夫,眼下皆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反倒不好说些重话责骂这些人,只能语重心长地劝说:“我知你们的家人皆死于匈奴之手,但冤有头债有主,这与那些乌孙人有何干系?若是因此坏了朝廷与乌孙的同盟关系,朝廷问罪下来,谁能救得了你们?”

      “怎就没有干系了?”银珠深埋着头小声反驳,“乌孙勾结匈奴欲害公主,他们与匈奴狼狈为奸,坏了汉乌同盟关系的也是乌孙,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人附和道:“乌孙既与匈奴勾结,驿站里头的那些猴狲便也是我们的仇人!我们没在饭食里下药,已是仁慈了!有秩为那些猴狲训斥我们,岂非不辨黑白、不分敌我?”

      “是啊!是啊!那些猴狲与匈奴勾结,有秩应上禀府君,将那些人拿下!”

      “对!应将人拿下!”

      有了一人带头,置啬夫便见方才还畏缩战兢的厨子伙夫们皆变得义愤填膺的,大着嗓门在他耳边喊话,似要掀了这屋顶。

      他被这满屋的喧哗声吵得额边青筋暴起,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吼声震屋瓦,众人顿时噤若寒蝉,这才想起这人也曾是刀尖舔血的武将,脾气暴躁得很,只是在这驿站内做了十来年迎来送往的事,不得不收敛性子,和气待人。

      “府君交代过了,在朝廷旨意下达前,要好生招待乌孙使团里的人,不许怠慢!”他环顾屋内众人,“再让我知道你们慢待了乌孙使团里的人,每人笞二十!”最后看向索大姑,双目不怒自威,“下不为例!好好管教管教他们!”言罢,便大步离开了。

      众人尚还未从他震怒的余威里回过神来,只银珠丝毫不为那人怒火所慑,竟是追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不住地吐舌扮鬼脸。

      索大姑见她还敢撩虎须,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还不知收敛!那人从前可是能徒手将人脑袋拧下来的地行夜叉,大人们最爱用他来吓唬你们这些孩子,你莫要将他从前的气性激出来了!”眼风又一一扫过屋内众人,“还有你们,日后也安分些!”

      众人唯唯,只有银珠一脸不服气。

      索大姑还欲再说教几句,给四廊院送去午食的金珠不知何时回来了,立在门边说了句:“出事了。”

      “出何事了?”银珠率先开了口,言语有些漫不经心的,“是匈奴攻进来了么?”

      “你这小女娘!”索大姑横眉竖目道,“这事可不兴胡说!”又和颜悦色地看向金珠,“发生何事了?”

      金珠手扶着门框,似有些心有余悸:“传舍里的那些乌孙人,自己打起来了,听说死了人。”

      闻言,银珠目光大亮,灼灼逼人,两步蹿至金珠面前:“他们怎的自己打起来了?”

      金珠摇头说不知。见面前这只皮猴子抬脚便要往外走,她紧追几步,眼疾手快地将人拽住,蹙眉道:“你莫去添乱!”

      银珠道:“阿姊,我不是要去传舍,是要去寻乔明!”

      “你总同他厮混作甚?”金珠双手依旧紧紧拽着她,“你都说他身份可疑了,便该少与他往来!”

      银珠却满不在乎地道:“他的身份虽可疑,但人不坏,况我已猜到他的身份了。”说着她便贴近了金珠的身子,在她耳边悄声低言,“阿姊细想想,明大将军的侍从,有几个会说大将军与阿森哥哥的家乡话?又有几个识得四廊院的那位公主?可乔明不但能操一口熟练的武陵话,对公主的喜恶也了如指掌,我还时常看见他与公主身边的明侍御见面,明侍御待我们这些外人皆冷冰冰的,却唯独待他很是亲切温柔,而且他似还会乌孙话。如此种种,阿姊还猜不到他的身份么?”

      “他是……”金珠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当年他在这里落脚时,可不是这般模样。”

      “阿姊莫非忘了?”银珠道,“当年斗姆教的那些教徒来小方盘城传教时,便展示过他们道门的化装术,不过转了个身,他们便换了张脸。乔明定也是用了道门的这化装术,才将自己的脸换了。”

      然而,猜到了那乔明的身份,金珠反倒愈发惶恐不安:“若他真是流亡在外的乌孙王子,你便更不能同他来往了!”

      银珠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由拧紧了眉心:“阿姊,真说起来,他也是明家人,是阿森哥哥的表弟,我们应帮他,而不是视他如洪水猛兽。”

      “你能如何帮他?”金珠冷嗤,态度坚决,“你不许再去见他了!”

      银珠只觉心拔凉拔凉的,不愿相信她的阿姊竟是如此冷漠自私之人。

      “脚长在我身上,阿姊拦不住我。”她挣开金珠紧紧拽住自己的手,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厨院。

      ***

      乌孙使团足有两百余人,内讧械斗后的传舍,堪比被匈奴铁骑践踏屠戮过的战场。驿站内的驿卒不足百人,前来阻止反倒赔了两条人命进去;若非萧太尉带着和亲使团的护卫介入其中,乌孙使团的这场内讧恐会波及整个驿站。

      明森今日巡边正巡到了悬泉置,听闻乌孙使团内讧械斗之事,忙忙赶了过来。

      甫一见置啬夫的面,他便问:“可有伤亡?”

      置啬夫如实禀道:“驿站的驿卒两死两伤,乌孙那头死了四人,大伤小伤的人便不计其数了,也只有十来人不曾受伤。不过,和亲使团里有随行的医工,公主将人皆派去医治乌孙使团那些伤患了。”

      明森见死亡人数不算多,也松了一口气,却又百思不得其解:“那些乌孙人,怎会自己人动起手来了?”

      置啬夫道:“听闻是那些人意见不合,一方有人出言不逊,另一方人被惹恼了,当场便一剑刺死了那出言不逊的人,两方人也便打起来了。”

      明森摇头深深感慨了一句:“今年还真是多事之秋啊!”又道,“烦请有秩带我去传舍看看吧。”

      风波平息后的传舍,虽已被收拾打扫了一番,但墙面、地上依旧残留着来不及清洗的血渍,破败的门窗亦在风中吱呀作响,院中是那些乌孙人此起彼伏的呻吟哀嚎声,绥宁公主派来的那些医工往来穿梭在这些伤患之间。

      置啬夫正引着明森一处处细看,却在一众深目高鼻、青眼白面的乌孙人里,瞥见了一张灰扑扑的稚嫩脸蛋。若非这张脸上嵌着一对灵动清澈若春溪的眼,他几乎要认不出这个不久前才见过的皮猴子。

      她似受了伤,在医工为她医治时,不住地喊疼,眼中泪水汪汪的。

      “那是银珠?”明森循声望过去,眉心微皱,“她也受了波及?”

      “不,她并未被波及!”置啬夫知晓金珠、银珠姊妹俩在这位将军心中的分量,却也不知那皮猴子如何在他一转身的工夫便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我一炷香前见她还活蹦乱跳的,但她向来爱上蹿下跳,这回受伤怕也是她自己淘气的缘故。我过去问问她。”

      明森却道:“有秩去看看旁的伤患,我自己过去问她。”

      头顶忽罩下一片阴影,银珠抬起那双泪水盈盈的眼,便见到了明森。

      他着一身鱼鳞甲,配一把环首刀,立在金晃晃的日光下,正气浩然,正是她仰慕又敬佩的阿森哥哥。

      “阿森哥哥,你怎来了?”她好似瞬间忘了伤处的疼痛,眼中尽是乍然见到他的欢喜,话里却隐隐流露出了一丝委屈,“你许久不曾来这里看望我与阿姊了!阿姊听说上回为你绣的平安福袋不当心丢失了,便又为你绣了一只,你眼下可有闲随我去向阿姊讨要?”

      “我眼下不得闲。”明森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待我见过公主后,再去寻你们。”

      银珠眼中难掩失落,却仍是乖巧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厨院,将阿森哥哥来了这里的好消息告诉阿姊。”

      明森颔首,又伸指在她脸上揩了两下:“怎将自己弄成了这般灰头土脸的模样?方才听你一直在喊疼,可是受伤了?”

      “甭提了!”提起此事,银珠的脸便皱成了一团,“我去马厩寻乔明,人没见着,却被那儿的马尥了一蹶子,我躲闪不及,便被绊得跌了一跤,扭到了腰。”

      明森神色一紧,关切道:“既扭了腰,你要如何回厨院?”

      “有人抱我回去!”银珠神秘一笑,伸手指了指身后那扇虚掩的门,“公主身边的明侍御在里头,就是她将我从马厩抱来这儿的!”

      话音一落,她便觉一阵疾风自身边刮过,卷起的尘沙迷了她的眼。再睁眼,面前哪还有阿森哥哥的身影。

      转头,她便见他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冲里头高声唤:“阿铃!”

      这声音穿云裂石,掩不住的雀跃欢喜,如一缕天光刺破了阴翳云霾,给这死气沉沉的院子注入了一缕生机。

      目光穿过那扇门,她只见,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明小将军,此刻竟一脸谄笑地围着那明侍御不住打转,活似一条摇尾乞怜的犬。

      银珠不由瞪大了双眼。

      她从未见过阿森哥哥这般模样。他不再是身在云端供她瞻仰膜拜的战神将军,亦不是卸下戎装后温暖可亲的阿森哥哥。

      他变成了她全然陌生的人——小心翼翼讨好明侍御的模样,真的好像一条狗。

      银珠忽觉脸颊阵阵发热,只觉她的阿森哥哥当着这些乌孙人的面露出这般姿态来,很是丢人。

      她索性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阿铃,”明森自不知自己已被银珠看扁了,眼下,他的眼中只有明铃,缠着她不住地问,“我让拂风给你传了好几回书,你为何回也不曾回我?”

      明铃只觉聒噪,看也不曾看他,目光只落在面前那受了伤的乌孙男子身上,却是问着一旁的萨依拉:“他如何说?”

      萨依拉摇头:“他说,他与他身后这些人,宁死也不会背主。”

      明铃并不意外这人的选择,也便不再在这人身上耗费心神了。她将腰间的一只锦囊解下,郑重递到萨依拉手边:“他同跟随他的那些人既已做了选择,那便该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我给你三日时间。”

      萨依拉快速将这只锦囊接了过来:“无需三日。”她目光幽深,握着锦囊的指头因用力过猛而泛白,声音幽潭一般自她唇间流淌而出,“自他将剑刺进外大父胸口的那一刻,我便已做出了选择。”

      “既如此,那你便等我消息吧。”明铃道,“我先回去向公主回禀这儿的情况。在这里,你要护好自己,若是应付不了,可向院中的那些护卫求助。”

      萨依拉点头:“明侍御放心,我晓得如何护好自己。”

      明铃也便不再在此逗留,抬脚便跨出了屋门。

      “阿铃,你们在谋划什么?你给她的是毒药么?”明森在一旁听她与那乌孙译长交谈了许久,听得一头雾水,却也察觉两人所做的交易不简单,再开口已恢复了那副威严神态,“朝廷无令,你们若是谋害乌孙使团里的这些人,是会被问罪的。”

      明铃这才抬眼瞥向他,不紧不慢回了他:“他们自己内讧丢了性命,朝廷如何会怪罪到我们头上?”

      明森还想劝她莫要意气用事,她看他的目光已凝了一层冰:“我要送厨院那小女娘回去了,阿兄自便。”

      明森被她那目光盯得打了个寒颤,却仍是伸臂拦住了她的身形,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让旁人送她回去,你带我去见公主。”

      明铃从他这张肃然的脸庞上看出了几分执拗,思及他从前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缠人劲儿,只得依了他。

      ***

      入住悬泉置许久,章怀春方知这四廊院后头的山坳里栽种了一片胡杨林。季秋九月,这片胡杨林如一列列身披黄金甲的将士,是这萧瑟秋日里最动人的一抹亮色。

      金琇莹更是爱极了这深秋里的胡杨树,只因这时节的胡杨树金灿灿的,好似一株株堆满金子的摇钱树,见了便令她满心欢喜。为此,她甚而去那山坳里运了一车又一车的胡杨叶子回来,自己在院中堆了两个“善财童子”出来。

      “我也不知善财童子究竟是何模样,便照着麟趾与你家三斤的模样堆了这两个童子。”金琇莹堆成了这两个童子,便忙欢欢喜喜拉着章怀春出屋来看,“怀儿,你瞧着可还喜欢?”

      章怀春浅笑点头:“喜欢。”又问,“善财童子是何方神仙?”

      金琇莹眉飞色舞地道:“这善财童子并非我们大汉的神仙,是外国佛教的神仙。听说他自入胎到他出生,家中便不断有财宝涌现;出生后,他受菩萨点化,历访五十三位善知识,历经五十三参,终得功德圆满。我喜善财童子,不过是因他有‘善财’之名,也有‘招财’之神。”

      言及此,她忽目光灼灼地看着章怀春,一字一句地道:“但我最喜欢的,永远是怀儿你这个活菩萨!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也能涅槃成佛!”

      章怀春一听这善财童子竟也是西方佛国里的神佛,又想起了郑纯。

      她想,他才是那个会涅槃成佛的人。

      而她,既无慧根,又无慈悲心,身上杀孽难消,死后只会堕入地狱。

      “我从不是菩萨,更不会涅槃成佛。”她低声喃喃,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琇莹姊姊,你知道的,我这双手,搓出来的不再是救人性命的药,而是能取人性命的毒。”

      金琇莹知她所指,轻轻牵过她的双手,看她手指上细细密密的伤口,又心疼地一一抚过。

      “你又趁我们不在跟前,拿银针偷偷刺自己了?”她轻眨眼,眼中泪水便抖落而出,“怀儿,你既这般痛苦,那便依我与明桥的计划行事,莫要再关着他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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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不好意思,腰疼,更新会不稳定~~~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