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十方蓝

2、第 2 章

　　莲叶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云烨鲜少要她做什么下人的事情，更多的时候，她就跟随在云烨身旁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却也倒是和谐。期间曾经有一次随着云烨外出，有傅家的人认出莲叶便是苏婉。傅家的少主傅言良上前来要人。大街上拦住云烨马车，周围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傅言良不过十岁大，说出的话却是句句针对莲叶，又指责说故园的人包庇。莲叶心下冰凉一片，她虽然年龄不大，却是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瞬间成长了许多。她明白眼前之人便是母亲曾经给她说的定了娃娃亲的傅公子，若是家里面没有出事她便会和眼前之人成亲，就像父亲和母亲那样一起生活一辈子。只是那个从小一起玩的少年，到如今她举目无亲的时候，却是以这样的姿态，落井下石。
　　莲叶心里极是伤心，正在这时候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掀开车帘，拉着莲叶一步步走下马车。周围的嘈杂却是霎时因为云烨的下马车而变得安静无比。马车下，阳光刺目，莲叶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站在阳光下受千万人瞩目。她缓缓看向那个少年。傅言良亦是看向她，眼中再无从前那般半分温情。
　　她不语，被周围灼热的目光刺得有些狼狈。云烨笑容和煦温柔，宛如掠水清风：“傅公子，这是莲叶。”他指鹿为马，语气却是在道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他赋予了她新的身份，他说了她是莲叶，便没有人敢说不是。
　　或许事情闹的太大，远处的傅言良的父亲却是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傅老太爷早已年过而立之年，一双眼晴却是锐气逼人。然而在看向云烨时，却是微微一怔。傅言良已经快脱口而出的质问已经被她父亲制止了下来。傅石连忙道歉，恭敬中透着卑微：“犬子不懂事，认错了人。还请大人见谅。”世人只知道故园的主人身份尊贵，来江南养病。却是无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然而傅石老太爷却是不然，他经商多年，耳目众多，那故园的主人，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傅家可以招惹的，江南苏家便是前车之鉴。
　　云烨目光掠过傅言良，眼前少年分明只比他大几岁，分明还带着笑容却是让他背脊一寒，冷汗冒出：“希望傅少爷不要再认错人了。”

　　转眼间三个月渐渐过去了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故园的后山，有一个巨大的湖泊。云烨最喜爱的事情之一便是涉舟漂浮于湖泊之上。
　　此刻湖泊岸杨柳依依，云烨只带了莲叶一人。他单手枕于船檐之上，一身白衣广袖，神情悠然，若是累了，便会随手拿起身旁的书卷覆于脸颊之上，挡住大半刺目的阳光。船头的另外一端，莲叶一席淡蓝色长裙撑着船桨。
　　只是此刻，远处岸边有一小女孩正在嘤嘤哭泣的声音传来。云烨抬眸吩咐莲叶划船过去。船刚刚靠岸，一名与莲叶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蹲在岸边，埋着头，一阵阵哭声，从中传出。
　　莲叶瞧了一眼，便下船走到小女孩面前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找不到怎么回家了？”她的眼中充满的同情，仿佛在小女孩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在这湖泊的另一侧，常常会有许多农家在此务农，而他们的子女也在山间玩耍。若是走丢迷路了，也是常有的事情。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听见有人靠近，她才缓缓抬起头，只见小女孩是一个农家打扮，穿着粗布衣裳，长的还算灵巧。只是此刻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只听见小女孩嗫嚅着说道：“我哥哥，我哥哥不在了。”声音断断续续，极是伤心。
　　“你哥哥是何时走丢的？”云烨声音温柔，说不出的好听。
　　小女孩咬着唇道：“前几日，和哥哥来山间玩耍，后来哥哥说要去找二娃玩就和我分开了。后来哥哥就再也找不到了，娘亲找了好几日，我也找了好久，可是哥哥，哥哥再也不见了。”
　　云烨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近日江南有许多儿童失踪的事件，频繁报出。官府已经出动了大量的人，也并没有线索。云烨心中隐隐有猜测，却不敢确定。他蹲下身子，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可有去官府报案？”
　　小女孩回答：“我叫吴倩，哥哥叫吴生。我哥哥失踪后第二天我娘亲就去报了案，可是官府一直说还在调查。他们都说哥哥，哥哥被打妖怪抓走了，大妖怪专门抓小孩子吃，村里已经走丢了好几个小孩了。哥哥只怕，只怕已经死了。”说罢小女孩又是一串眼泪掉下。
　　她哭的甚是伤心。当晚，云烨就去了一趟官府的府邸，他出入自由，竟然连通报也没有，便直接走了进去。莲叶站在外等了两个时辰，隐隐约约莲叶只听见里面传出云烨皱的声音：“或者是天山的人。”
　　“天山？“另外一个年龄较大的声音沉默片刻说道：”公子所说的便是那个从中原流传进来邪教组织。会在大夏搜寻四岁到十岁的儿童去训练，手段残酷。然后成长为一批杀手，只要出的起价钱，便可以杀人的买卖。“
　　之后两人又聊了数句，最终到底是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失踪儿童的事情就这样因为毫无头绪被搁浅下来了。可是莲叶在故园的生活并不如想象的那般顺风顺水。
　　云烨身份尊贵他身边的人也都是大有来头。莲叶的突然闯入，云烨的一意孤行将其留下。让府中的许多人，都暗地里对莲叶不满。这个天将来客一开始便得了公子的喜爱。让她近身跟随。且不说她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就单单府里许多资历能力皆在莲叶之上的老人也寻着机会便会教训莲叶一二。
　　这日云烨刚刚歇息下了。莲叶准备回到房间睡觉。哪知刚刚走在路上，便遇见了经常服侍云烨的侍女金兰。显然在这里等着莲叶多时。
　　莲叶走过叫了一声：“金兰姐姐好。”便准备就此路过。哪知金兰冷笑一声斜眼睨了莲叶一眼道：“莲叶姑娘，我们公子心善，暂时收留了你。可是有些人啊，总是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公子那样的人哪是随便什么罪臣之女，可以随意伺候的。再说了赖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终究我们公子只是来这江南之地养病的，早晚是要回去。只怕到时侯，不知莲叶姑娘，又要去往何处？若是我是莲叶姑娘啊，便是不会这般不知进退，不识好歹。早日寻个去处，收拾东西向公子道个别。”
　　金兰的话每说一句，莲叶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她毕竟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从前在家里身份尊贵极受宠爱，除了父母其他人连句重话也不会说。今时今日，听到这赤裸裸讽刺赶人的话。羞愤之余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见到莲叶不说话金兰的气焰更加嚣张。她笑容冷的像冰，直刺人心底：“莲叶姑娘，你怎么不说话。若不是公子给了你几分好脸色，便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我们公子的身份，尊贵得紧，且不说你如今什么也不是。就算你还是那苏家的什么掌上明珠，我们公子也未必瞧得上眼。这小小的江南，小小的苏家当真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
　　听见金兰带着羞辱的话，莲叶却是低着头，紧咬住下唇。这些日子她也感受到了，除了云烨这故园里甚至没什么人对她友好。平日里若是云烨在这些人还会客气几分，可若是云烨没有在身边。他们便会想尽办法羞辱她。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了。可是每一次听见这样的话莲叶心中都会难受不止。她又性情倔强傲气，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云烨。所以这才促使了这些人说话一次比一次难听，一次比一次大胆。
　　正在这个时候，金兰的脸色忽然惨败如纸。她眼睛看着莲叶的身后那人，瑟瑟发抖，到后来直接跪了下来：“公.....子。”话不成句。
　　云烨对于下人一向亲和，很少责罚他们。只是此刻他敛了惯有的笑意，抿着唇眼中晦涩不明。他负着手目光落在金兰身上声音低沉：“刚才的话我不想听第二遍，下去领十个板子。从今以后换成若兰在我身边伺候。”
　　金兰浑身上下一抖，云烨的一句话把她从云端打到地狱，天知道她从一个小小的浣衣局的宫女爬到今天的位置经历了多少苦楚。去因为几句话就再次要回到那个地方吗？不，她不甘心。
　　金兰在地上爬了几步到了云烨脚下：“不不公子，金兰知道错了，金兰再也不敢了。求公子不要赶我走。”金兰说的是梨花带雨。脑袋在地上磕的是碰碰直响。
　　云烨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人近身。退后两步脸露不悦，却是不再看她一眼：”随我来。“这话是对莲叶说的。说完云烨便转身离开了。
　　至于后来金兰到底如何了，莲叶却是没有再见到过了。那晚她随着云烨到了云烨的书房之中，幽暗的烛火映照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越发的好看。云烨此刻出来直披了一件单衣他的身体还很清瘦，莲叶恍惚瞥见云烨那双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以及拇指上用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的翡翠戒指。
　　“不哭了。”云烨的声音温柔，却让原本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莲叶。霎时，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而下。她嘤嘤抽泣，此刻她还那么弱小，除了哭却是没有别的办法。
　　云烨无奈拿出手帕替莲叶擦了擦泪痕指尖碰触到莲叶的脸颊。莲叶再也忍不住扑进了云烨的怀里，呜咽：“大哥哥，他们都欺负婉儿。”她忘了她叫莲叶，也忘了他是身份尊贵的公子。一切就像是最初遇见的那样。她是苏家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他是她在清莲寺遇见俊朗的大哥哥。没有经历家破人亡，没有经历世间的种种苦难。
　　云烨轻轻的揽住莲叶，眼中多了几分怜惜，轻轻拍着莲叶的背：“大哥哥保护你。”
　　待过了几柱香，莲叶终于止住了哭泣。她扬起小脸，抽着鼻涕问：“大哥哥，莲叶想留在你身边。莲叶也想保护大哥哥。”云烨被莲叶的话逗笑了，他笑的时候眼角舒展，眸中如星光璀璨。
　　莲叶却是有几分不乐意：“大哥哥不相信莲叶。我一定会强大到和大哥哥保护莲叶一样保护大哥哥。”这句话虽然拗口，莲叶却是说的自信满满。直到此刻，她才露出了几分孩童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