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君奉天&全员]谁经过了小院子》猞狸先生

8、第 8 章

　　云忘归是德大中文系送往海外深造，并留在当地做了中文老师的毕业生。此人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却屡屡因男女关系问题（还不是和自己相关的男女关系）与人打架斗殴，数次险些被停学，最终君主任亲自出马，拎着其后领进办公室把门一锁，不知在其中进行了何等令人畏惧的改造，才有了他此后的潇洒生涯。
　　这位留名校园野史的人物说起来还是邃渊的师兄，但如果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事，他们两人大概永远也不会认识彼此吧。
　　事情发生在邃渊开始打工后不久。为了防止学生在外打工发生危险，德大特设了相当于福利待遇的计算机教室、教学楼花园、食堂等地的协助管理员招募公告，招募范围仅限在校生，工作内容无非是用课余时间打扫教室、适时开关公共计算机、给花坛里的植物浇水、帮食堂师傅们端盘子洗碗等等。
　　为了在不麻烦父母的前提下给小无端提供优质食物及用品，邃渊选择去工钱最多，但学生都不愿报名的食堂工作。他每日不曾缺勤，不怕沾了汤汁的餐具沾脏外衣，更不怕吃苦受累，很快就赢得了食堂师傅们的喜爱，打饭时都会一个劲给他添排骨加鸡腿。
　　德风古道大学在国际上颇具名气，联系密切的学校也多，每年春秋季，正是双方师生团互访友好校的时段。今年轮到德大派人出访，君奉天作为教务主任，责无旁贷地要带楼千影等几名高年级交换生前去调研，同时负责把学生在当地的生活妥当，差不多两周时间才能回来。邃渊班上诸位听闻此事，顿时如即将出狱的重刑犯般强忍蠢蠢欲动，力争在君老师离开前摆出最优秀最做作的姿态，以防对方不可能杀出的回马枪。
　　君奉天对班里浓烈的刻意气氛不置可否，而他的家里，又是另一番极端景象。主人出差，宠物自然要托付给医院代养。可猫是何等聪明的动物，三只猫一看到君奉天搬出行李箱打包衣物，又往大容量宠物食品保鲜盒里装猫粮，还把宠物外宿垫子和外出包放在门口，便知大事不妙。地冥在第一时间逮到机会，以黄大仙都自叹弗如的缩骨功从极狭窄的窗户缝里钻出，自此溜之大吉，无论加餐点心还是地毯式搜索都无法把他召回。玉箫几次藏进行李箱夹层或西装袋里，致使君奉天的西装及衬衫尚未穿过就沾了一层三色猫毛，且多少次被抱出来就再钻进去多少次，大有尾随主人偷渡海外的决心。天迹倒是不躲不藏，只是整日哀哀叫着加倍进行接触式纠缠：主人坐下，他就跳到对方腿上待着；主人站立，他就爬到对方身上要抱着；主人行走，他就在对方两脚之间转来转去蹭小腿，几次险些把君奉天在平地上绊倒。
　　作为邻居，邃渊很快发现了老师家的异状，尤其主任向来挺拔的身影随出差日的接近，离开前院时的踉跄次数正成倍飙升。得知真相后，作为有恩必报的三好青年，邃渊主动请缨，愿意替君奉天照顾三只大猫。
　　“不妥。你要打工，再照顾四只猫，对生活和学业都有影响。”
　　“不会的，老师。我上大学前也帮家里一起养鸡鸭鹅、兔子之类的，不会影响成绩的。而且我也想帮您做点什么……”
　　面对仿佛头戴天使光环的学生，君奉天沉默了。虽然不知道森林猫和家禽家畜是否有可比性，但临行前日，视觉效果上冷若冰霜的教务主任将邃渊叫到家里，将分装好的食物、投喂地点和猫砂盆所在的位置指出，并将家门备用钥匙交给了对方。
　　“我不在时，他们可能会搞破坏。到时候不用费心收拾，等我回来会打扫。”君奉天边交代注意事项，边眼疾手快地把又来绊人的天迹拖到一边的沙发上，“如果你顾不过来，不要勉强，给逆神旸院长打电话说一下就可以。我跟他联系过了，届时他会帮忙把猫送去医院代养。”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老师。”
　　君奉天不大放心地出发了。与其说担心自己的猫，不如说他很担心学生的生活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猫而受干扰。他倒是多虑了，虽然玉箫像女主人送丈夫远行般端坐在家门口目送他出门，天迹一副永别的惨烈状坚持跟他蹭到家属院外，就连失踪数日的地冥也出现在校门的围墙上朝他发出疑似“你居然不来找我！你居然要抛弃我！我恨你！恨你啊！！”的尖啸，不过等他离开后，天迹和玉箫只是变得有些消沉，毛脱落得多了些，食量未减，作息也如平常。邃渊始终没见过地冥现身，也不知他那份食物究竟是自己跑回来吃掉的，还是天迹“帮忙”吃掉的。不过有个迹象可以表明地冥的归来，那就是主卧室床头每日出现的野生小型动物的残骸和天迹自食堂叼来的战利品接连不断，让邃渊在拍照给君奉天发微信展示再做清理同时，不免觉得老师的床头已然变成了猫儿们奉上祭品的供桌。
　　这样的日子过去半数之时，邃渊遇到了云忘归。当时的云忘归穿着一身风骚至极的休闲款白西装，背后跟着个哭泣不止的女生，正毫无形象地趴在花池旁，跟躲在灌木丛里的野猫你“喵”一声我“喵”一声地对话。这诡异的造型和奇怪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下课学生的注意，刚巧有同学认出了云忘归和哭泣女生的身份，开始拉着路过的邃渊小声八卦。
　　女生名叫席断虹，比邃渊高一届。她品学兼优，脾气好又长得漂亮，在同届生中小有人气，后来和自己班上的班长斩年成了一对，算得上是令人称道的童话风景。可童话的结局向来只提“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从没说过他们生活在一起以后会发生什么。
　　席断虹的恋爱之路正是反童话后续的典型。两人正值热恋，便离开宿舍，合租了校区居民楼的一居室共同生活。大学生中这样做的不少见，学生们对此好奇又羡慕，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一学期后，斩年不知接触了些什么人，开始无故缺勤、成绩下滑，致使他没能继续申请奖学金，也失去了竞争下届学生会长的资格。席断虹虽然学业情况依旧稳定，但精神状态明显不佳。逐渐的，班上传出风声，说斩年酗酒，还在家里打女朋友。
　　如果仅靠流言，学校还无法正面出手管理，但事情做到明面上，就是另一码事了。十几天前，也就是距离德大外访团出发前夕，斩年于公共课堂对席断虹大打出手，目击的学生当机立断跑去教务处请出“惩恶司判官”——即君主任主持公道，以瞻仰状眼看着判官大人大步流星走进教室，避过斩年的重拳顺势一个反手封喉，五秒钟解决争端。
　　此后君奉天要求在场学生不得四处议论此事，以欺凌同学、造成校内秩序混乱等条例签下了斩年的停学处分，并联系其家长，要求对方或斩年本人担付席断虹的治疗费和公共设施损失费。由于主任是单手擒拿着倒地的斩年，同时挺起上半身，以冷酷的语气和堪比利剑的眼神提出的要求，致使当时教室内的众人无不背后发凉，恨不得指天为誓表忠诚，所以邃渊直到今天才听到小道消息，实属正常。
　　虽然不知道早已毕业的学长趴在花池旁做什么，可脸上尚贴着敷料的学姐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可怜。等看热闹的学生逐渐散去，邃渊仍站在原地踌躇。于是，他看到云忘归口中“喵”着，把手伸进灌木丛，不一会儿抱出一只黄白花的野猫来拿给席断虹看。而席断虹看过那只猫后，抹着眼泪摇了摇头，云忘归就把手中乱蹬乱踹的小家伙放走了。
　　“请问……您们是在找猫吗？”
　　似乎明白了两人奇怪行为的邃渊这才走上前询问。
　　“哎呀，是师弟？”
　　云忘归掸着手上的尘土和猫毛，毫不生疏地跟他打招呼：
　　“师弟你来得正好，咱们校区这几天有没有出现一只蓝眼睛金渐层，可能受伤了的英短啊？你师姐的猫被人弄丢了，我们正找呢。”
　　邃渊恭恭敬敬地向传说中被主任拎走改造过的师兄和八卦中受主任救援的师姐打过招呼，这才回答：
　　“不好意思，我不太懂猫的品种，这边橘色的野猫倒是很多……师兄师姐有那只猫的照片吗？能不能发我一张，我转给同学帮忙找。咱们也可以去狩宇收容舍问问有没有捡到它。实在不行，可以试试给圣司看照片，他说不定在哪里见过。”
　　“好的，太感谢了。我手机里有获儿的照片，用微信发给你吧。”
　　即便状态消沉，仍尽力露出微笑的席断虹朝两人鞠了一躬，甚至没有计较邃渊的发言中有“向猫询问事情”的异常部分。
　　“实在麻烦云师兄和这位师弟了。”
　　“师姐别客气，您的猫是叫获儿吗？赶快找到他才最重要。”
　　还没帮上忙就被人道谢，邃渊很不好意思。倒是被夹在两人中间的云忘归摸着鼻尖自言自语起来：
　　“圣司还在美院镇宅呢？好怀念啊……也不知道老师家的那些大猫都怎么样了，他也不发个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