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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公竟渡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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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晋把弟弟要学医这件事丢在了脑后。
第二天,就听见春泥说花云寒请了镇上最好的教书先生,在后宅里专心读书。
灏苍在院子里练剑,歪着头道:“嚯,这是要考状元啊。”
春泥道:“对了,忘记说正事了。老爷在大堂见隐都的客人呢。”
灏苍道:“正事也能忘,春泥姐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春泥嗔道:“那不是因为在跟你说话。”
花云晋从屋里出来,道:“说什么呢。”
灏苍忖道,你在屋里坐了半天了,说什么能不知道?他收了桃木剑,道:“少爷,去不去看热闹啊?”
话音未落,花云晋已经自己走了。
春泥道:“哎呀,都怪你,我要遭殃了。”
灏苍道:“我遭一万次殃也轮不到你。”
春泥笑道:“哈,那还不是你心甘情愿的。”
灏苍趁她张嘴,往她嘴里塞了个桃子。
不知是刚刚从哪里摘的。
春泥差点没噎死,咳了半天,气呼呼地道:“我不帮你递消息了!”
没想到灏苍一脸真诚地看着她,道:“姐姐,我恼羞成怒了,你可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生气啊。”
春泥的白眼翻到天上去了,道:“看你这幅德行。少爷那么不爱跟旁人亲近的性子,怎么就偏宠着你。”
“因我不是旁人呀。”灏苍道,“不知今天来的是隐都的什么高手啊。”
春泥道:“是夺魂枪阮英和仇堇夫妇。”
“软球夫妇?”灏苍哈哈笑道,“有趣有趣。”
春泥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快步走了。
花云晋早就去了医馆,花老爷的事,向来若是不知会他他就不管的。但灏苍喜欢凑热闹,因此屁颠屁颠地去了。
只是这次的热闹不太好凑,他刚蹲到大堂外的树上,便有什么东西从屋内飞出来,擦着他的脑门飞过去,让他直接摔到地上,还没等爬起来,一杆银枪已经驾到了他脖子上,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他整个覆盖住。
“何人偷听?”
灏苍才看清面前的人,像是将忠义二字写在脸上,确是威风凛凛的练家子,想来便是夺魂枪阮英了。
很快花老爷也出来了,身边一起的还有个英气的女侠,皱着眉头去拉阮英,便是仇堇了。
花如晦道:“阮大侠,你怕是误会了,这是我家药僮。”
“你这人,又不问清楚就出手。”仇堇说着,便去拉灏苍,边道,“小兄弟,他性子急,多有得罪,你莫放在心上。”
阮英道:“不曾想花大夫家的药僮也练武,好,咱们比划比划。”
他将银枪向上一扔,正好将上方一截树枝折断,银枪改了方向,落入仇堇手中。阮英将树枝拿在手里,指了指灏苍腰间的桃木剑。
仇堇没脾气地笑笑,对花如晦道:“花神医,我家这个是个武痴,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您可放心,他不会没分寸的。”
花如晦道:“左右正事也谈完了,让他们切磋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乐得能见识一下夺魂枪的厉害。”
他们这边说着,阮英已经提着树枝攻过去了。灏苍见他会武之事已被看破,也不再掩饰,拿桃木剑反击。他不使内力,只以剑招相对,阮英的枪法以快猛见长,他的剑也使的快,两人匆匆就过了十几招。
“好!好功夫!”
阮英喝道,手上不自觉用了些力气,树枝带了气劲,就好似真的枪头般直冲灏苍而去。这一下在电光石火间,灏苍躲闪不及,只得用剑格挡,饶是这样,他还是被阮英的内劲击飞了出去。
灏苍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才拿一下太快,他不得已用了内力,才勉强挡过。他抬起头,发现阮英仍站在原地,一脸惊怒地看着他。
灏苍心道,糟了!
果然,阮英厉声道:“你是谁?怎么会修罗派的邪法?!”
这话一出,连仇堇和花如晦都愣了。
“他是七年前,我从街上买的乞儿。”
灏苍还在想怎么回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回头,看到自家少爷披着玄色外衫,静静地立在不远处的桃树下。
花云晋朝他走来,道:“七年前,他卖身葬师,他师父如今埋在城郊墓地,阮大侠可去查看。”
阮英看向花云晋,道:“你便是花家大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他又走向灏苍,道:“既如此,花家对你的来历不知情,可你总该清楚自己是谁门下,所学何法。”
灏苍余光里看到花云晋虽仍步履稳健,眼神里却已有了焦急,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道:“阮大侠,不瞒你说,我并不知道什么修罗派。我师父是个乞丐,我跟了他两年,也不过学了些微末的功夫,他死前将内力都传给了我,若这内力真是什么邪法,阮大侠现在将其废去,也是可以的。”
他径直走到阮英面前,堂堂正正地与其对视,竟不输气势。
一旁的仇堇愣住了,喃喃道:“七年前,莫非是……韩晟。”
阮英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韩晟的徒弟!修罗派也就他算是条汉子!”他话音未落,神色又黯淡下来,道,“他竟死了这么多年了。没与他好好较量一番,实在可惜。”
灏苍被这个一会一出的阮英搞的哭笑不得,没想到他又走上前来,狠狠地拍了拍灏苍的肩膀,道:“我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个人物,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隐都?我们近日要选玄衣刺客,你被我调教一二,定能入选!”
在灏苍身后的花云晋脚步一顿,玄衫下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
不料灏苍摸了摸自己的头,哈哈笑道:“阮大侠,你折杀我了。我只想当个药僮,并不想当什么大侠。”
花云晋握紧的拳头猛地一抖,便如他的心脏一般,仿佛漏了一拍。
仇堇上前拉住阮英,道:“当着人家少爷的面抢药僮,你今日的浑也该犯够了吧。”
阮英这才赔着笑,跟花如晦和花云晋道歉,被仇堇给拉走了。
这边事情告一段落,灏苍去捡桃木剑,余光里,花云晋又径自走了。
他赶紧追上去,急切地像是要抓住飞走的风筝。
“小花!”他忍不住叫道,“师父的事,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花云晋回过身来,道:“你以为我在气这件事?”
他眼睛红红的,像是真的气急了,说完这句话,又回头往前走。
灏苍听见他道:“你不该这么没分寸,在阮英面前卖弄。”
灏苍听见这话,快跑了几步,冲到花云晋的面前,一把拉住他,道:“我没有卖弄。”
花云晋听他用有点委屈的声音道:“若不用内力,这桃木剑就该断了。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
“你别生气了,小花。”
微风吹过桃树,沙沙作响。
花云寒看着窗外的桃树出神,他趴在软塌上,手上把玩着一节树枝。
鹂娘坐在一边,道:“好好的,又念什么书,也不见你从前在学堂有好好念过书。”
花云寒撕扯着树枝上的叶子,道:“我从前在学堂为何念不好书,娘不知道吗?”
鹂娘道:“好端端地说话,生什么气,又不是不叫你念。”
花云寒道:“反正,我不想被哥哥比下去。”
鹂娘笑了,抚摸着花云寒的头,道:“放心吧,有娘在呢。再说,你现在就算玩闹些又有什么关系,你爹偏疼着呢,哪是花云晋比得了的。”
花云寒听了这话,反而发了火,将那树枝折断,道:“他那是偏疼我?他只当我是玩的,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一直都是如此!也是,他也根本就不是我爹!”
鹂娘脸色一变,猛地扇了他一巴掌,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她气得直哆嗦,捡起那断了的树枝,狠狠地抽了花云寒两下,花云寒挨了打,整个人缩成一团,微微发抖,却不哭也不反抗。
鹂娘倒是先哭了,扔了那截树枝,抱着花云寒,哽咽道:“以后可不许说了。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若你爹知道了,可就全完了。”
花云寒被她抱着,软软地应了声:“好。”
鹂娘立刻松开了他,擦了泪,道:“你十二了,也该有个通房丫头了,晚上我就跟你爹说,给你选个漂亮伶俐的,可好?”
花云寒道:“娘做主就好。”
鹂娘这才满意地笑了,过了一会,又道:“晋儿都十五了,早就该有个丫头陪着了,老爷真是不上心。也罢,我来张罗这件事。”
花云寒垂着头,思绪飘远了,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晚上用膳时,鹂娘果然跟花如晦提了通房之事,花如晦头也不抬地答应了。
花云晋不在,他有自己的小厨房,不过这会他仍在医馆里处理事务。
阮氏夫妇是来带走白蛊王的,他们走后,有许多剩下的东西要丢掉。花如晦新婚燕尔,自然是不会处理这些事的。
花云晋反而不喜欢那些阖家欢乐的事,他对药理和医术的痴迷远胜他的父亲。
花如晦很清楚这一点,因此有些发起愁来。
花云晋从小就不愿和人亲近,除了将他带大、已经去世的文嬷嬷,这么多年也就只多了个灏苍。
他不想跟任何人产生联系,觉得那是麻烦的事。
花费无谓的时间和人打交道,不如多炼一种药,多救一个病人。
这些年,虽然身为花家长子操持医馆的事,该做的事,该打的交道一点也没少,但那都是表象。
他依旧是那个宁愿让别人误会他肢解猫狗,阴森恐怖的花云晋。
这通房丫头的事,可怎么说啊。
花老爷一个头两个大,后悔自己答应了。
罢了,鹂娘爱领这事,就丢给她去应付。
花老爷装作无事发生地溜回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