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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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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罗袖香销被半温,纷纷暮雨掩闲门。
年华老去相如倦,世事而今总断魂。
窗外正是暮雨纷纷,清寒逼人,窗上“沙啦啦”的一阵响过一阵。雍容只觉倦意上来了,到网上一看,正收到燕河的一封信,里面喋喋不休,尽说本周与莼鲈游过几个地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雍容淡淡一笑,心道:“他们可是圆满了。”只是雍容想到自家尚无着落,见别人卿卿我我,想想那莼鲈当真有情有性,一桩本不太可能的事硬让他只手回澜,扳了过来,心道:“野云如何笨成这副样子?早一
点发封信来,不要酸溜溜的情话,只消明明白白的一个阿艾拉乌油,俺便去西北也去了。却怎的来也不说来,去也不要我去?”
却说雍容见野云如一个呆头鹅一般,怎生也点不透,心头怅惘,心道:“云郎,云郎,你好呆也。你可知莲本丝多,心纵苦而实甜;侬非情薄,语虽嗔而内喜。其言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云郎呵云郎,你怎的不明妾身的深意?”想到春已归去,人未团圆;月尚半缺,花却飘零,珠泪点点,打湿了衣袖。后人有诗叹曰:
雍容面貌世间稀,窗外何堪又式微。
似把无穷沧海水,伴啼化作雨霏霏。
哭得倦了,伏在被上,用一块干净抹布拭净了涕,便已睡去。正睡之间,忽听门外鞭炮声响,心道:“是谁家又在举行婚礼?”正待起身,却见门上响动,却见她的密友小叶挤进门来,怎么模样?果然貌美如花,却见:
一头金丝,油光光果然滑倒苍蝇,两颊白粉,颤微微仿佛涂满白垩。三尺旱烟袋,五寸红嘴唇。
小叶道:“恭喜恭喜,你怎的还不准备?”原来小叶本是雍容的手帖交,雍容说过,日后自家出嫁,要小叶做傧相的。雍容道:“什么事?”小叶道:“你还不知么?野云的车已在门外等了半日了,只待接你去宾馆。”雍容细细一想,果然记得今日是野云前来迎娶自家的日子,看身上,穿了白色婚纱,头插名花,正是新娘妆束。雍容不觉泪如泉涌,道:“小叶,我是在做梦么?”小叶道:“快快,不然野云要等急了。”将雍容脸上补了点妆,道:“快快准备,野云马上进来。”这时却听得门外野云道:“唔呀,俺的娇娇滴滴粉粉嫩嫩的小狼妹妹在么?俺来接你来了。”却听得锣鼓齐鸣,门开处,只见野云:
穿一件黑布长衫,风流潇洒,看积垢足有半斤;戴一顶瓜皮小帽,滑稽突梯,数虱子倒上百个。胸佩名花一朵,狗尾招摇;手握约指十环,虎牙尖利。似苍蝇见血,三步并做两步;如猴子挠腮,欲言还是无言。真个是九天谪下猪八戒,三界重生牛魔王。
野云道: “小狼妹妹,俺来接你来了。”走到床前,撩长衫跪倒在地,道:“好妹妹,苦了你了。”雍容见檀郎就在眼前,虽然打扮惨了点,那也是作者的笔不好,怪不得他没品味,道:“云郎啊,妾身等得你好苦。”说到此,又见泪光闪烁,小叶忙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哭不得的,快快上轿。”
出得门来,却见一顶大轿放在门前,抬轿之人,前是燕河,后为莼鲈。雍容叫道:“哎呀,这可怎么当得?”野云道:“无妨,谁叫他们骂过我,叫他们抬一回轿子,也不算折。”燕河道:“是啊是啊,小妹只管上轿就是。莼鲈,你说是不是?”莼鲈慌慌张张,跪倒在地,道:“喳,喳。”燕河叱道:“傻样,我只要你在家里这个样子,谁让你在外也跪下回话,多不雅相,快快起来。”莼鲈道:“喳。”忙起身,道:“小妹,快上轿吧,”雍容道:“这般,生受你们了。”上了轿来,见轿中林林总总,尽是醋瓶,道:“云郎,这么多醋瓶是怎么回事?”野云道:“报娘子得知,俺最爱喝醋,这里都是众人送的,俺是莼鲈的醋也喝,燕河的醋也喝,高达的醋也喝,便是那最无耻的燕垒生的醋,俺也要喝几口。今儿个高兴,俺要大喝特喝,喝得一醉方休。”
雍容听得感动,正待说几句体己话儿,却听外面小叶叫道:“不好了,江湖二恶燕垒生、浮蚁挡道,说是要抢雍容去做个压寨夫人!”雍容一听,大惊失色,双手一扬,道:“云郎快跑!”忽听小叶抓住她手腕道:“小狼,小狼,你叫谁跑?”
睁眼一看,却见小叶坐在床头,手里没有旱烟袋,一头金丝虽在,红唇却无五寸,好一个美貌佳人也,心道:“俺做梦时她为何是那副模样?是了,是了,她前生定是媒婆,故我梦到她是如此。”道:“我是做梦了。”小叶道:“又梦见野云了?我进来看你和衣而卧,嘴里念念有词,怕你着凉,叫醒了你。”雍容自不好意思说梦见自己婚礼,道:“没甚么,只是梦见燕垒生又来欺负我。”小叶道:“你
梦见那个肮脏东西做甚?骗我,你做梦也只会梦见野云的。野云有信来么?”雍容脸一红,道: “信倒有几封,只是榆木脑瓜不开窍,总是不肯明说。”小叶道:“他不肯明说,你不好明说么?”雍容扭过脸去,道:“羞人答答的,怎的好意思。”小叶道:“窗户纸不捅不破,你们只是还隔了一层窗户纸,趁早捅破了他。看看,他现在有无信来?”雍容上网,一进去,却见已有一封长信,打开一看,却尽是肉麻已极的话儿,雍容脸一红,道:“小叶,你不许看。”偷偷看了,又偷偷乐一回。原来,野云总算开窍了,原先难为情说的话,这封信里可是满嘴皆是。
小叶见雍容红生双颊,心道:“情书的力量好生巨大,俺的那个蠢材怎的不给我来一封?”道:“小狼,你先看信吧,我回去了。”雍容正聚精会神看信,头也不抬道:“是么?你走好。”小叶暗笑:“真个重色轻友。”
出得门来,却见满阶落叶,一地流波,檐前的残雨还在一滴滴地落下来,打在积水中,叮叮咚咚的。正是:
睡起秋声无觅处,已凉天气未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