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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男宠要篡位(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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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阳光很暖,透过窗棂上的镂空铺洒在琉璃光滑的地面上,有些微微地刺眼。
白婴轻捂着唇,咳嗽着。
身旁的张兰德露出担忧的神色。
“陛下,热茶来了。”
白婴接过,呷了一口热茶,瘙痒的嗓子暖和下来,才看向坐在一旁的两个男人。
嘴角上扬,似笑非笑,苍白的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和难以揣测。
“说吧,今日是什么风把你们俩给吹过来了?”
姬玄神色自若,修长如竹节的指骨轻轻地触在上好的白瓷杯上,下颌优美的线条在光下显得柔和,脖颈就像高傲的天鹅颈。
“陛下今日可是又未上早朝?”
对方的声音清雅合缓,并未含任何指责之意,可是白婴却听出了其中含着的未尽之意。
这对于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冒犯。
白婴眼皮抬了一抬,手中的白瓷茶杯突然被她搁置在红色的案桌上,发出碰撞的响声,有些大。
寝殿内顿时安静下来,陪侍的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喘一个,气氛凝滞起来。
她盯着对方许久,半晌后,笑了一笑,看向坐在一旁的另一个男子,“文叔呢,你来找朕有何事?”
常乐,字文叔。
对方生地不如姬玄俊美,却也有着一副好相貌,是兵部侍郎家的庶出公子。
这兵部侍郎也是打的好主意,舍不得送嫡子,送了一个不受宠的俊逸庶子进了宫,倒也会算计,活把她一个十几岁的女皇当成了傻子在糊弄。
不过令她松了一口气地是,这位男宠并不是目标人格。
看来后宫里的那些无用的人得赶紧找个时间打发了,放在自家的后院里,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一条毒蛇把她给咬死了。
对方暗地里瞅了姬玄一眼。
“家姐即将出阁,还望陛下恩准微臣出宫。”
白婴在心里感叹一声。
怪不得今天怎么都来了,一个是表面来批评她当皇上当的不称职,实际是打听消息,否则怎么会来的这么巧,刚好就在班桑来的时候来。
而另一个也是有事相求。
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累,主要是原身的身子骨不好,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有点嗜睡。
她笑了笑。
“这是小事,大婚之日……朕与你一同去。”
细想之后,白婴毫无知觉地扔下了一个炸雷。
这具身体出宫的少,她倒是想出去见见这大庆的世貌。
听到这句话,常乐的身体猛的僵住,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嘴角抿得很紧,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谁都看得出他在恐惧自己。
白婴意识到,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讪然,差点忘了原身的名声。
不过,好不容易找到借口出一次宫,她可没有为对方着想的想法。
“陛下身体不好,还是少出宫为妙。”
一声浅浅的声音响起,似有劝解之意。
是姬玄。
白婴意识到,这个男人她并不惧怕自己。
想到这里她扯了扯嘴角。
姬玄垂首把玩着手中精致地茶杯,嘴角带着笑容,从身后透过来的阳光映照地那双浅色的眸子越发通透。
她压抑不住喉咙的瘙痒,止不住咳嗽了一声。
原身的哪个爹原本是想为闺女找一个好夫婿的,哪里想到是搬来了一座泰山,压的就是他闺女。
“无妨,朕深居宫中,也容易被遮掩视听,朕自登基里面,除了几次祭祀和秋狩,出宫甚少,难得看一下我大庆百姓的生活。”
这话一说,姬玄的手指顿了一顿。
蒙蔽圣听。
白婴的话里传出这么一个意思。
其实想来也不奇怪。
陛下年少上位,朝中年老臣子不愿放权,单说他的父亲姬居正也是其中一位。
而如今,陛下却突然提起,其中的意味深长,不难让他不多猜。
而且,他想到刚才在门口见到的班桑之人,眼神暗了下来。
嘴角上扬,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意,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看来这位年少的陛下大概是准备发难了。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当初进宫实在非他本愿,可先皇遗旨无法不从。
一入宫门,再多名利野心都成了空话。
三人就这样干坐着。
寝殿里安静地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她余光瞥到坐立难安的常乐,心里好笑。
这么怕自己,还进宫。
兵部侍郎可真是个老虎啊,还是个食子的老虎。
“陛下,康太医到了。”
一个小太监领着一个微弓着腰的老头子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红漆色的木箱子。
本来就坐不住的常乐立即站了起来,“微臣先行告退。”
白婴挥了挥手,她手托着腮,指骨在太阳穴周围揉着,“去吧。”
她现在困乏得很,如果不是不再想多个昏君的名号,她真想躺回她那个超大的空床上睡个几天几夜。
常乐离去,姬玄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过看对方皱眉的神情,估计也是喝不惯她这里的茶水。
“朕乏了,你也退吧。”
白婴理了理案前的奏折。
第六感告诉她,她非常不想要姬玄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姬玄这才笑笑,不在意地站了起来,滑下的衣摆从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隐约可以看见流光。
“那微臣便告退了。”
白婴点点头,视线落在对方飘过门槛的衣摆,眼神晦暗不明
。
康太医和其他的侍从们弓了弓腰,目送着姬玄离去。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康太医留下。”
“张兰德在外面守着,谁都不准放进来。”
“诺。”
说完,张兰德看了眼周围垂手噤声的宫女太监们,然后一起慢慢地退了出去。
木质的大门缓缓关上,咯吱咯吱,从门窗上镂空中渗进来的光在暗色的地砖上留下一处又一处剪影。
寝殿里有点若有若无的凉意,让人骨子里都冒着寒意。
康太医腰弓地越发低了,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小的汗珠,官服下的腿小幅度地颤抖。
“把脉吧。”
她阖着眼皮靠在一旁,伸出手搭在一块白巾上,手腕纤细,瘦骨嶙峋,可以看见青蓝色的筋脉。
面色苍白,眉间的病态无疑是不足之症。
大庆的人都知道,白婴是先皇唯一的子嗣,而且,这个唯一的子嗣当年也险些夭折了,不知道多少太医院的人都差点成了陪葬。
“诺。”
康太医抹了抹头上的汗,用汗巾擦拭干净手后,才小步上前。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为陛下把脉,可是这次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同,像是即将掌握了不该掌握的秘密。
皇家一向是纷争多于宁静,当太医这么多年,沉沉浮浮,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个眼力见儿都没有。
他的指腹搭在白婴冰凉的手腕上,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半晌后,脸上渐渐开始冒汗。
这,这脉象,怎么会这样。
上次他给陛下把脉时,分明没有这般糟糕啊。
他那张褶皱的面皮上像是山间的沟壑,流淌着一条条的小溪。
“康太医,朕的身体怎么样?”
白婴收回手腕,宽大的衣袍顺势滑下,她眯着眼睛,睫毛下垂,盖在眼睛上,看不清眼神,指腹抚摸着袖口处暗红色的绣纹漫不经心地问道。
空旷的寝殿中仿佛有她的回音,静且深远。
面前的老头抚了抚自己的官帽,听到这话却吓的立马跪了下来,整个身体匍匐在光洁的地板上,“陛下,微臣、微臣……”
声音和身体还止不住地颤抖。
她轻笑出声,“爱卿怕些什么。”
“直接告诉朕,朕还能活多久吧。”
康太医官袍下的手紧攥着,苍老的身体就像冬日里即将熄灭的摇曳烛火,抖啊抖得仿佛要晕了过去。
可是他不敢晕,他知道如果他这一晕可能就再也醒不了了。
“保守估计三……三年。”
声音沧桑,他一下子仿佛又老了许多岁。
帝王的身体状况是上下朝臣都关注的事情,更别说陛下登基年幼,身体孱弱,至今未留下子嗣。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几年朝廷的暗流涌动了。
白婴却是喃喃道,“三年,只有三年吗?”
三年搞死这些人格,她是完全没有把握的。
古代的孩子本来就启蒙的早,这些副人格在这个世界估计都跟人精一般,个个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
三年,她实在是没有把握。
她这具身体已经就像一个破财的娃娃,到处都是洞,补了这块那块又不行了。
“依微、臣看,陛下这是好像中了什么慢性毒,原本没事,最近才好像被引了出来。”
康太医依旧跪在地上,他不敢正视圣颜,心中犹豫许久,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白婴听了,又忍不住皱着眉咳嗽起来,咳嗽的整个身体都是酸疼的。
“中毒?”
她居然没有丝毫意外。
根据她脑海中的记忆看,她在幼年时经常会遇到刺杀,中毒,这一切都是因为武帝对她的宠爱。
在那时,也许就已经有人察觉到了,她可能会是下一任皇帝。
先皇好战,几次出兵攻打北域,然后对于一个才建立新朝还未过三代的国家来说,这完全是在自杀式发展。
武帝在世,可以铁血镇压朝中不平之音,但是到了她完全就没有这个能力了。
因为她是女流之辈,不知多少人暗地里另投了他主,企图颠覆大庆白家的统治,建立新的政党。
先皇走的太早了,出乎了很多人的意外,但是也中了很多人的心。
这个王朝有忠臣,只不过不会忠于她。
她想着,就俯看着匍匐在面前的康太医,眉心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能查出来朕是中了何毒吗?”
“这……还得微臣取一点陛下的龙血。”
老头是颤抖着说完这句话的。
这可是大不敬的话。
白婴心里却是在思索,对方到底值不值得她信任。
深宫中布满钉子。
她能中毒说明还是近身服侍的人出了问题。
“爱卿起身吧。”
她走出案桌,轻搀扶住康太医的官袍。
“康太医,也算服侍过先皇的人,朕信你,今日看诊的事,朕不希望外界得知任何消息。”
她笑着说道,声音轻柔。
康太医不敢真让白婴搀扶,赶紧蹒跚地爬了起来。
“微臣谨遵。”
白婴点头,“我会让厂卫送爱卿回府,爱卿这段时日还是不要乱走比较好。”
康太医抖了一抖,声音苦涩下来,“谢过陛下。”
“那退吧。”
“微臣告退。”
木门咯吱被打开,明媚的阳光重新撒了进来,照的白婴眯了眯眼。
“陛下。”
张兰德走了进来。
白婴侧头,“兰若呢?”
“她在偏殿选茶呢。”
她笑道,“等她回来了,再去太医院一趟,让她亲自去找康太医拿药。”
张兰德原本笑着的脸陡然一变,能让陛下用亲自二字吩咐,他这个老人精听出了其中的意味。
“陛下的身体……”
老脸上浮现着担忧,陛下是她照顾着大的,从小小的一团变成了如今的一个大人儿。
他突然便想起了一些往事。
陛下站在雪地上,面色比雪都还苍白,嘴唇都泛着白色,笑着对他说,“张兰德,你想不想出宫,我去跟父皇求恩典,让你出宫养老吧。”
那时候白婴才十一岁,正是先皇大病时,宫中的暗流已经让这个未及笄的女孩儿察觉到了并且不安起来。
他没走,如往常一样腆着老脸说,“老奴出宫可就没这么耀武扬威了,在宫里还可以多收几个干儿子呢。”
陛下那时候好像是笑了一下,隐隐约约,他觉得那一瞬间陛下的心是愉悦的。
白婴侧过身,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空中甚至可以看见纷纷扬扬的灰尘。
“兰德啊,皇家的人都是短命鬼。”
皇爷爷死的早,她的父皇也是早早得还在壮年就走了。
张兰德不说话了。
白家的人大多是命短,活过四十岁的基本没有,孩童大多在年幼时便夭折。
现如今,陛下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只有那封王的几个堂叔了。
一下午很快过去,黄昏时刻到来。
白婴站在最高的一座宫殿上,晚霞的光晕渲染了整片天空,她眺望着远处整整齐齐的宫殿街市,也不由生出一股豪放的野心。
她想,这就是属于帝王的权利。
谁也无法抵抗。
“陛下,今儿十五了。”
张兰德掐着嗓子,声音很细。
白婴看了眼天空。
是了,每月的十五,都该去皇后的寝殿里休息了。
她的手在栏杆上拍了拍,想起那个如月亮清冷高贵的男人叹了口气,才转过身。
这殿门进不进得去还难说呢。
不过,规矩不可废。
“摆驾清和宫。”
她登基以来,后宫宫殿都经历过修葺,不过大多数还是空置了下来,宫女和太监们也放了很多出宫,就为了消减用度,常年的打仗让国家元气大伤。
所以后宫就显得格外清冷,夜间越发萧瑟。
她走的一路宫女们都提着灯,空气中还飘着一阵一阵的花香。
大多数寝殿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几座还亮着光。
“何人在此!”
“护驾!”
前方传来躁动的声音。
白婴停下了脚步,周围的宫女太监迅速围在她的身旁,警戒着周围,灯光把她四周照的如同白昼。
她觉得她此时定然比月亮还亮,夜空中最亮的一个靶子。
“前边发生了何事?”她皱了皱眉,不相信谁会这么大胆,在宫内就刺杀她,对着张兰德挥了挥手,“你去前边瞧瞧?”
张兰德对着她周围的侍卫又吩咐了声,才迈着步子急匆匆地向前边走去,半刻后就赶了回来。
她问道,“发生了何事?”
张兰德的脸色不太好。
只是掩饰地说了句,“是兰庭的荣公子,还有一个宫女。”
这下,白婴的脸色也怪异起来。
她咳嗽了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这是被人戴了绿帽子?
不过,那兰庭的荣公子她倒是有点印象,长得甚为美貌,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妾生子。
原主甚为喜欢对方的容貌。
正尴尬间,她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润地就像落在玉盘上的珍珠,极为好听悦耳。
“陛下。”
对方衣着不整地向她冲了过来,一脸悲色。
“陛下,微臣是被冤枉的。”
然后,白婴只觉眼前一黑。
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确定攻略目标2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