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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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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张烨世子首次入皇宫,他看着玄武门前有小厮专门负责勒马,当即学着三皇子的样子潇洒地翻身下马。
透过前方几道圆弧型的拱门,他远远望着前方灯火辉煌的宫殿,不由发出惊叹,“这皇宫这么大?”
“嗯。少说少看,跟紧我。”三皇子压低声音,道。
“噢。”张烨在外野惯了,这会稍微收敛几分,少说少看对他来说有点难,少说多看他还是做得到。
他跟在三皇子身侧,前面有两位公公手举灯笼引路,他们被引到第二个略小一些的拱门处,公公伸手示意三皇子先行。
三皇子便昂首阔步地行至最前方,张烨自然不懂这些繁文缛节,紧随其后。
接着,两人又穿过第二道拱门,而后是走过一道金水桥,接着沿着东侧长廊直行,长廊的墙壁涂抹暗红色的油漆,经受风吹日晒难免有些陈旧,在灯笼的照射下略显恐怖。
“父皇在哪处宫殿?”行至一半,三皇子突然发问。
“皇上在凤仪殿。”引路的一位公公恭敬回禀。
三皇子如墨的黑眸扫过长廊的尽头,刚才分明有身影一闪而过,他状似没出现般,继续前行。
接着,他们又随着公公穿过一座花园,黑暗的花丛中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张烨自小习武,对气息最为敏感,他屏息凝神,确定真是有人在窥探他们,他递给华子阳一个眼神,华子阳只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并不做声。
又行不多时,两位公公在凤仪殿门前站定,“三皇子,请。”
华子阳抬头,望着殿门之上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凤仪殿,是他母妃,也就是当朝皇后的寝宫,而他对它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
张烨并未跟随三皇子进殿,他随意地坐在殿前的石墩上等待华子阳出来。
殿内,华子阳长身直立,朝他的父皇、母妃见礼。
皇帝终于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略显激动,上下扫视他,后喊他入座。“子阳,你长高许多。”
“自然。”华子阳声音坦然,他本以为要面对父皇的寒暄会略显尴尬,毕竟多年未见,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
倒是皇后娘娘,此皇上更显淡定,只是喊公公端给他一碗他年少时最喜欢吃的银耳莲子羹。
华子阳望着那碗还烫手的银耳莲子羹,有些哑然。
皇帝接着询问了三皇子关于西境边境的事情,三皇子皆对答如流,皇帝颇为满意:“嗯……这些年的历练让你成长不少,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华子阳的目光停留在他父皇明皇的龙袍之上,又没有焦距,作出思考状,过了半晌才语气平平淡淡地回:“并无。”
只两字。
这并不是皇帝期望得到的答案。“你对太子之位有何打算?”
皇帝再次出言紧逼。
三皇子与他深深对视一眼,一点没有畏惧之意,有些傲然地开口:“并无打算,全凭父皇决断。”
这算也是得到一个答案,皇帝不再继续执着于此,换了个话题:“子阳,父皇为你物色的皇妃,你可还满意?是简尚书的爱女。”皇帝突然提起简霄霖,看上去对她很满意的样子。
三皇子一脸正色,语气是一贯的冰冷:“父皇的眼光向来很好。”
皇帝见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依然如多年前冷若冰霜,说出的话倒有几分人情味,当即开怀大笑:“你应该还没见过她吧,等过两日春宴便可见到了,不知道这位简小姐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精彩的节目……”
三皇子挑眉不语,他也有些期待呢。
“这几日你略作休整,等春宴结束,便同你两位哥哥一道,来朝阳殿为朕分忧。”皇帝又道。
三皇子目光深沉地盯着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点头,好一会才开口回了个是,似乎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皇帝也不恼,“嗯,天色也不早了,你今日就在宫里歇吧。”
这……
按照华国的国法,成年的皇子只太子可在宫内安歇,只太子可入主东宫。皇帝虽未点明,但在场之人皆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殿内一片安静,连心跳声都变得明显。
三皇子抬眼,深深望了他的父皇一眼,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他的父皇了,正准备开口回绝,却只见自己的母妃将左手的帕子换到右手,然后将那碗一口未动的银耳莲子羹特意端到三皇子手心:“皇帝,子阳府里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住在宫中于礼不合,尚不合适。”
尚不合适?
皇帝瞧皇后一眼,见她与三皇子的性格如出一辙,皆是那般冷冷淡淡,瞧着她跟自己的亲儿子也不热乎的样子,不由冷哼一声:“罢了,反正你向来与朕意见不合。”
皇帝语气恼怒,周围的宫女和太监闻言跪了一地。
里面动静不小,连外面守门的太监都捏一把汗。
华子阳接过那碗已经不甚烫手的银耳莲子羹,慢条斯理喝起来,全然不理皇帝与皇后之间的暗流涌动,像是司空见惯的样子。不多久,他便听到母妃的声音,悠悠响起。
“也并不。”皇后觑一眼皇帝,又状似漫不经心地挑眉,“上次简府那位小姐来宫里拜见时,我远远瞧了几眼,是不错。”
皇帝闻言,瞬间龙颜大悦,不由轻笑几声,果然是被皇后吃的死死的啊……
不久,张烨见三皇子推门而出,迎了上去:“怎么样?”
华子阳抿嘴,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句:“是不错。”
“什么不错?”张烨好奇询问,见三皇子卖关子,急的就差跳脚。
等了半天,身旁响起一声莫名其妙的轻笑,还有一句略显轻佻的:“不告诉你。”
张烨:“默。”
回府的路越发的黑暗,夜深了,黑得几乎伸手不见无指。
城北的巷道崎岖,华子阳同张烨在黑夜中驾马而行,虽已放缓步伐,但马蹄声在一片寂静之中也略显震耳。特别是经过简府之时,沉睡的简霄霖被突如其来的声声马蹄骤然惊醒,她眉宇紧皱,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早已冷汗层层。
“影卫可在?”她在暗夜中出声。
过不多时,一阵风吹过,一名黑衣暗卫出现在她的床榻外几丈处。“小姐有何吩咐?”
“在福逸寺谋害我的那位男子找到了吗?”简霄霖一想到当日差点命丧,便一阵后怕。
影卫摇头:“还未找到。”
“这几日派人盯着二小姐和三小姐。”简霄霖吩咐。
“诺。”影卫留在一字,复陷入黑暗。
再过两日便是春宴,简大小姐深觉在此生存不易,前有狼后怕虎,一步不能踏错……
她想至此,再无睡意,从床榻之上幡然而起,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本自己默写的诗歌书册,皆为流传千古的古今大家之作,如李太白,杜子美,苏东坡,易安居士等佳作,她头发散乱,身子放松地倚靠在塌上,当真一副诗狂模样,认真地默读起来。
幸好她穿越之前酷爱诗词,才给她增加了一项才艺,不然凭借她自身之力,怕是会在春宴上让人看扁,更别提什么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里,又恰逢读到那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她,两鬓微湿。
这一世,她是因何而来,又是为谁而来……
一夜无梦。
………………
两日转瞬即逝。
二月二十二,终于迎来一年一度春宴的日子。
各家官府小姐都在天还微亮之时便早早起身,使出浑身解数,精心梳妆打扮,为了赢得华国第一才女的称号。
唯独一人,那就是简府大小姐,简霄霖。她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被三个丫鬟从床上喊起来,还带有起床气地不肯穿上简夫人为她准备的衣裙。“这衣服……怎么……这么……多层……”
“小姐,这可是夫人花重金从城南的锦衣坊买来的,你不穿的话,夫人会生气的。”翠儿一边帮简大小姐更衣,一边劝说。
“可是……这个衣服颜色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颜色,我感觉我现在变成了一只花孔雀……”简大小姐原地旋转,看着那五颜六色的衣服,感觉不由地有些头晕目眩。
“这可是霓彩服,在阳光下可别提有多好看了!”青儿一脸羡慕的样子,她可从未穿过如此贵重的华服。
“罢了罢了!”简霄霖刚换好衣服就被三个丫鬟推到梳妆台前,仔细摆弄起来,可迫于时间所剩不多,她只是被略施粉黛。
“小姐,你今日太好看了!”悦儿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精心装扮的简大小姐,自是看呆,她突然发现这位简大小姐的眉眼分外精致,柳眉、美眸、杏眼、珠唇,如同匠人手中精心雕刻的瓷娃娃一般。
“我家小姐自然貌美,不然怎么会被选为三皇妃呢!”青儿语气得意满满,毕竟今日能同小姐一同前往的只她一人,是何等荣耀。主子好看了,连她这个丫鬟也甚觉沾光。
因为各家小姐只可携一位丫鬟一同前往春宴,青儿能去,也是她运气好,是她昨晚抽签抽中的。
“青儿姐姐,你运气真好,可以跟着小姐去春宴,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可别忘了带点给我吃吃。”悦儿同青儿道,这两丫鬟近日分外贫嘴。
简霄霖听得,笑而不语。
不多时,简大小姐便被简夫人催促着坐上马车。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今年的春宴选在城外的临溪樱园,路途颇远,这会已经晚了。
“饿了,有吃的吗?”简大小姐朝青儿伸手。
身旁的青儿连连摇头,“刚刚大人和夫人催的急,二小姐和三小姐早早就出门了,所以我忘记拿吃食了。”
简大小姐摸着饿瘪的肚子,一脸痛心疾首,“你怎么能把最重要的东西忘了呢?!”
“吁…………”驾马的马夫突然一声惊呼,随即反应过来出声勒马,马车剧烈摇晃起来,车内德主仆两人随着马车的颠簸不由东倒西歪。
“小姐!”青儿吓一大跳,身体坐也坐不稳,随着车厢摇晃起来。
“抓紧!”简霄霖大惊失色,喊青儿抓紧车沿,过了好久,马车才堪堪停稳,可车厢朝右侧倾斜扭曲,显然是右侧车轮坏了。
“小姐,没事吧?”马夫撩开车帘,见车内两人皆被挤压到车厢的右侧,已然狼狈不堪,赶紧出手帮忙,用力将两人拉出车厢。
一站定,简大小姐顾不得收拾被震乱的头饰和歪斜的衣襟,直直地走向马车的右侧。
她蹲下身。
果不其然,木头的车轮竟然断了……开了这么多年没有出现问题的车轮……竟然在如此紧急的时候……断了……说没有人动手脚,打死她都不信……
简大小姐蹲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车轮,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要是赶不及去春宴……皇上肯定会怪罪她吧……毕竟她的两个妹妹这会应该到了……
“这里距离樱园还有多远?”简大小姐起身,眼神发狠地盯着马夫。
马夫从未见过简大小姐这幅样子,早已吓得不轻,一边抓着勒马缰绳,一边颤颤巍巍地回:“马车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可……这马车坏了……”
一听这话,简大小姐再也忍不住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这要是走过去,哪怕是跑过去,也肯定赶不上了啊……
怎么办……
青儿见小姐急得落泪,也忍不住呜咽起来:“小姐,要不然我们不去了……”
“不去的话,你觉得皇上会放过我?”简大小姐甚觉失落,绝望地顾不得地上的尘土,一下瘫坐在地。
“小姐……”马夫自知是自己办事不力,一下子跪倒在简大小姐面前,他身后的马儿像是通灵性般地呜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