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3、生火

　　“郎辰，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狼王听见食物二字，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如果大王想把海萨当成狼族的孩子来养，就应该用养育狼族孩子的方法来养育她。只有那样，她才能够真正成为我们妖狼族的一员。”郎辰道，“而不是像人类一样，娇惯自己的幼崽。”
　　娇惯吗？
　　的确，在狼妖看来，人类的育儿方式就是在娇惯。用那种方式培养出来的孩子，根本不能够具有合格的狩猎能力。没有合格的狩猎能力，那就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狼妖，而是族群的累赘。
　　而对于海萨而言，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比较微妙的隐患。

　　以往被狼妖收养的人类小孩，都是和其他小狼崽一起喝狼奶、吃碎肉，一起在地上爬行、玩耍。不知不觉，外表也就发生了变化。例如指甲变长了，牙齿变得锐利了，眼神也有了明显的变化。然后，他们会和小狼崽们一起跟着成年狼出去捕猎。
　　狼族捕猎，是非常讲究合作和默契的。也就是互相配合、互相帮助。在这个过程中，狼孩和狼妖的感情不知不觉也就培养出来了。
　　久而久之，在成年狼们的眼中，这个孩子和其他小狼崽也就没有区别了。
　　而海萨却是吃的人类的食物（米糊），也没有像其他小狼一样参与到捕猎当中去。更重要的是，由于白狼王严格按照之前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方法照顾海萨，使得她的外表仍旧和普通的人类婴儿一样，根本看不出有被狼抚养过的痕迹。
　　这样一来，其他的狼妖从感官上很难把她当成自己族群的孩子。

　　“郎辰，”白狼王道，“海萨是喝我的奶长大的，她就是妖狼族的孩子。至于捕猎，等她再大一些我会教给她的。”
　　白狼王当然也知道，自己坚持用人类的方式照顾海萨其实是不利于海萨融入狼群的。因为不管在哪个群体里，“异类”往往都不怎么受欢迎。过往的狼孩能够融入狼群，那是因为他们的习性、外表都和狼族十分接近。
　　但现在的白狼王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只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海萨只活短短的十几年就夭折离世。
　　“再者说了，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白狼王道，“用人类的方法养育人类的孩子，也能让我们对人类有进一步的了解，不是吗？”
　　“大王既然已经决定了，属下能说什么呢？”郎辰道，“只希望大王能够如愿吧。”

　　与众狼一起带着猎物，回到了之前安置海萨的地方，两个侍女正在配海萨玩耍。
　　两个侍女的修为比较低，不能完全化形，还保留了狼的特征。而海萨自小就不怕生人，见了她们的怪模样却也不害怕，反而笑呵呵地去捏她们的耳朵和爪子。
　　两个侍女十分畏惧白狼王，自然也就不敢伤害海萨，任由海萨“蹂躏”。但是，白狼王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她们偷偷地舔了舔嘴唇。
　　虽然只有一下，但白狼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一道血光闪过，两个侍女倒在了地上，身上带着白狼王的爪印。
　　“顶顶，回头安排两个新的侍女来……算了。”
　　换新的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哇哇哇……”海萨似乎是被血光吓到了，当即嚎啕大哭。白狼王连忙上前将她抱起，轻拍着哄她。

　　自那以后，白狼王再也不放心将海萨教给侍女。每次出去捕猎，都将她放到摇篮里，背在背上。
　　侍女舔嘴唇的那一幕，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海萨和以往的狼孩不一样，虽然在白狼王心中她和另外三个幼崽并没有区别，在其他狼眼里她却是食物。
　　要保护好她，就绝对不能让她和别的狼独处。

　　好在三个狼兄弟对海萨并没有恶意，反而很疼爱她，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白狼王在确定他们不会伤害海萨以后，偶尔也会让他们帮忙看一下海萨，她好去做别的事情。
　　随着海萨年龄的增大，辅食需求开始增大。白狼王前往人城镇的次数也不知不觉地增加了，因为她需要学习那些人类母亲制作辅食的方法。而每一次，她都会买回一些东西。

　　从一位当过乳母的老妈妈口中，白狼王知道八个月大的海萨已经不能再仅仅靠奶和米糊补充营养了，她需要吃各种口味的辅食，她需要吃碎菜、蛋黄、粥、面条、鱼、肉末等，这样才能保证充足的营养。
　　但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问题了。
　　要准备这些食物，有一件东西是必不可少的——火。野兽都是害怕火的，狼族自然也不例外。如果白狼王在自己的山洞里生火，肯定会招来所有狼妖的反对。
　　更重要的是，白狼王也是狼。在内心深处，她对火或多或少也是有些畏惧的。

　　纠结一番后，白狼王尝试着给海萨吃了一些生肉末。当天，海萨就拉了肚子，还发起了高烧。吓得白狼王连忙带她去城里找大夫。
　　没有丝毫意外，医女听说白狼王给海萨吃了生肉末，眼睛差点儿掉出来，还问到:“你是不是孩子的后母啊？”
　　白狼王虽然不是海萨亲娘，但她绝对是把海萨当成亲女儿来对待的。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无比难过。

　　海萨这次拉肚子，可比上次喝狼奶来得严重多了。几天下来，整个人就瘦成了皮包骨头。万幸的是，命保住了。
　　白狼王每天都要带着狼群去捕猎，自然没办法一直陪在海萨身边。就只能给了医女一些钱，把海萨暂时托付在医馆，每天来看望。每一次看着医女熟练地给海萨做各种辅食，她的心里都好难过。
　　她的第一个女儿，因为她的失职而夭折。现在，第二个女儿也差点儿被她害死。
　　她真的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妈妈。
　　看着海萨因为拉肚子而蜡黄的脸，白狼王在心中下定决心，不管有再多困难也要给海萨吃熟食。

　　这天捕猎结束以后，她在自己居住的山里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在那里，她开始尝试着生火。
　　她先是将柴禾堆在了一起，搭了个架子。然后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在柴火燃烧起来的那一刻，白狼王几乎是本能地往后跳了一大步。熊熊的烈火，炽热的温度，唤醒了最原始的恐惧。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海萨，无论如何也要过这一关。
　　她将已经淘洗好的米倒在了锅里，加入水。然后伸长手，小心翼翼地将锅放在了架子上，用勺子搅拌起来……

　　很快，伴随着冒出一股香气，一锅纯米粥做好了。
　　白狼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一整锅粥送到了医馆，喂给海萨吃下。看着海萨吃得香，白狼王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成就感。

　　一段时间后，海萨痊愈了，白狼王带着她回到了山洞。克服了对火的恐惧，白狼王开始尝试着做各种辅食。肉泥、豆泥……

　　白狼王频繁地前往人间，已经引起了郎辰、顶顶等人的注意。等到他们在后山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发现了生火的痕迹，更加愕然。
　　他们本来以为养一个狼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当他们意识到这个狼孩能够让白狼王做出种种不理智的行为时，他们就开始惊慌了。
　　“大王究竟是怎么想的？”顶顶道，“隔三差五就往人类居住的城镇跑，万一遇到巫师被认出来了，岂不是很危险？再说，她既然要养那个人类小孩，就应该让那个人类小孩彻底远离人群才对，怎么还反而带她去人群？”
　　“而且她还坚持用人类的方法照顾那个孩子。”郎辰道，“万一那个小孩长大以后把自己当成人类，然后逃走呢？万一她逃回人群以后，又带着狼骑士来对付我们呢？这些大王到底想过没有！顶顶，我们得想法子劝劝大王。”
　　“大王现在根本不听劝，我们又能怎样呢？”顶顶道，“你别忘了，大王的狼王爪可不是吃素的，我才不想去给她练爪子呢。”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郎辰道，“好好想想，总能有办法的……”

　　这两个狼妖对白狼王倒是真的忠心耿耿，但也正是他们二人最终逼迫白狼王远走他乡。
　　再说海萨，九个月的时候她终于学会爬行了。还能够抓住东西，慢慢地站起来，会主动用手抓吃的东西。三个小狼崽都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抢着和她玩。
　　“你们三个小心点儿，爪子收起来别伤着海萨！”白狼王叮嘱道。
　　“哥，哥……”海萨拍手道，“哥哥倒立……”
　　三个狼哥哥二话不说，倒立给妹妹看。海萨乐得直笑。
　　看着兄妹四人玩得开心，白狼王也很欣慰。海萨现在已经能站立，也能懂几个较复杂的句子。过不了多久，等她能够听懂指令，并且能够不扶着东□□立行走时，应该就可以开始教她捕猎了。
　　这样一来，对族人也算有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