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狼者说》赤子的时光

23、心情

　　“感觉吗？”二郎微微一愣，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海萨拖着下巴，耐心地等待着。秋瑾仿佛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了二郎。好吧，不管是女人还是雌妖，都是喜欢听八卦的。

　　二郎清了清嗓子，脸颊微微泛红。
　　“我是前年年春天认识她的。刚开始的时候，是她上山挖野菜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蜂巢，想吃蜂蜜又怕蜜蜂蛰。正巧我在那边找兔子洞，她就过来问我可不可以帮帮她。然后我就帮她把蜂巢拿下来了，她为了谢我就送了我一篮子青菜。之后，她几乎每天都要上山挖野菜，而我又经常去那边逮兔子，所以经常都能和她见面。”二郎道，“那个时候，我和她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也就是，没事儿的时候说两句话。她看见我的外套脏了或者不小心划破了，会让我脱下来，她拿回家帮我洗干净或者补好。我有时候会帮她提下菜篮子，或者送给她点儿动物内脏和骨头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秋瑾。见秋瑾脸色没变，方才松了口气。

　　秋瑾也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段时间，二郎带回来的猎物总是缺少内脏。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二郎嘴馋自己吃了。

　　“怪不得那段时间你说什么都不跟我和大哥一起打猎，非要自己一个人去逮兔子，”三郎忍不住到，“原来是发/情了。”
　　“发/情你舅爷个腿！”二郎随手把手边的簸箕砸了过去，“我们是正式确认关系以后才在一起的好不好？”
　　“我舅爷也是你舅爷，你这个不孝的孙子！”三郎回怼道。

　　“三郎别打岔！”听八卦听得正兴起的秋瑾轻斥道，“二郎，接着说。”
　　“咳咳，好，我接着说。”二郎道，“然后，有一天她就来找我了。说她马上要举行穿裙礼了，家里人打算在门楼上专门为她准备建造一间闺房。但是她家里田地多，当时正是三夏农忙的时候，家里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她就来找到我，问我可不可以去帮忙，我就答应了。”

　　那个时候，俩人的关系，应该算是彼此有好感却又没有说破的暧昧期。
　　“然后呢？”海萨继续问道。
　　“然后，我就去她家帮忙修房子了嘛。之后房子修好了，她的母亲们又是给我杀鸡，又是给我煮猪膘肉吃。还宰了一头羊，把一整块肩胛骨都给我了，舅舅们还给我倒酒喝。老实说，我当时挺受宠若惊的，毕竟她以前跟我说过他们家一般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吃肉。”二郎道，“然后，第二天遇见她的时候，她送了我一枚扳指，说是她买草药挣来的。然后，然后……”说到这里，二郎本就微红的脸突然变得跟煮熟的虾似的。

　　“然后怎么了？”海萨好奇地凑上前。
　　“你别断在重要的地方好不好？”一郎道。就连这个家里最稳重的大哥哥，也被二郎的八卦给吸引过来了。
　　“然后……”二郎支支吾吾道，“然后她就说，让我晚上去她的闺房窗外，连敲三下房门，然后学两声布谷鸟叫，她就知道是我了。就会，给我开窗户了……”

　　“我去！”三郎道，“二嫂这么主动的吗？”
　　“可以啊，弟弟。”一郎敲了一下二郎的头。
　　“然后呢？”海萨问道。
　　“然后……然后……然后我就去了呗……”说到后面，二郎的声音越来越低。大家几乎要凑到他的嘴边，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至于去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二郎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别人也不可能问。

　　“第二天，我不知怎么就起晚了。”二郎继续道，“等我起床的时候，她祖母已经在院子里打扫了。看到我，还很热情地问我要不要吃了朝食再走，我连忙说不用了，妈妈还等着我回家。然后，她就说，‘别忘了今晚来求婚’，我说一定。”

　　天知道，那个时候二郎有多么紧张。虽然在墨北帝国，成年男女之间的走婚是自由的。但毕竟没有正式举行仪式，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儿“心虚”。
　　此时被长辈抓了现行，简直尴尬到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唉，不得不说，二郎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比三郎机灵，这时候智商却下降成了负数。之前妻子穿裙礼，他来帮忙盖房子的时候，这家人又是杀鸡又是买羊，俨然已经把他内定成了自家女婿。
　　只有他自己还以为他是偷偷来的。

　　这里需要介绍一下，走婚也是要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的。
　　仪式在女方家举行，主要是拜神和祭祖，时间一般在半晚，不请客、不送礼，朋友们也不参加。通常来讲，要由男方家请一证人把求婚者领到女方家。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在举行正式的仪式时，新婚夫妻往往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双方的母亲、舅舅也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罢了。

　　毕竟是二儿子人生第一次走婚，秋瑾当时还是认真地准备了一番。在问清楚儿媳妇家中人口以后，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至于证人，则请了女方所在村庄的一位长者。
　　二郎到了妻子家以后，将带来的礼品按规矩放在火塘上方锅桩的平台上及经堂里的神台上，向祖宗行礼，向锅灶行礼，再向长辈如祖母、舅舅、妈妈、姐姐行礼，然后接受长辈和姐妹们的祝福。送去的礼品按老幼、尊长各有一份。
　　当天晚上，妻子从头到脚精心打扮，并送给了二郎一条亲手缝制的腰带。这里顺便提一下，走婚时，女方家决不会向男方家要求任何钱物。男方带去的礼物，只是一种心意。
　　当证人向妻子的母亲、舅舅们交待完后，从此男女双方就公开化了。走婚的婚礼就是这样，不请客，不操办，俭朴、省事，整个仪式一个小时即可完成。

　　到这里，二郎和妻子正式成为了过了明面的夫妻。当然了，这样的婚姻关系和男方正式出嫁的婚姻有些很明显的区别，以至于海萨这个亲妹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压根不知道二嫂的存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简单来讲，二郎和妻子的感情算是细水流长的那种。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外界因素，只是在每天的劳动工作中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就生出了感情来。
　　“那么，二哥。”海萨想了想，问道，“二嫂送给你扳指的时候，让你晚上去她家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呢？”
　　“感觉吗？”二郎仔细回忆道，“第一反应是意外，然后就……就感觉，脸上发烫。真的，烫得就跟发烧有一拼了。”

　　脸上发烫吗？
　　海萨在心底默默地回忆起自己在秋瑾怀中醒来时的奇特感觉，和二郎所描述的感受进行对比。

　　“还有就是，觉得……觉得好像喘不过气来。”二郎道，“这样说好像不太贴切。应该说，好像忘记呼吸了，特别缺氧的感觉。心跳也非常快，自己都不用摸胸口，直接就能听见那种。”
　　“好像有一肚子话可以说，”二郎继续道，“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似的，就剩下一口气支撑着我，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你二嫂的闺房外，准备往里面翻了。”

　　“这样吗……”海萨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一郎一直关注着海萨的反应。这时候，他突然出声道:“海萨，你这么关心你二哥的感情发展史，该不会是有了喜欢的男孩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郎这句话一出来，另外两个狼崽子也跟着激动了。

　　“海萨，你真的快告诉三哥，那是谁家的男孩儿？”三郎道，“个子多高？有我帅吗？”
　　“反正肯定没你胖！”二郎挤开了三郎，凑到了海萨面前，“海萨，你听二哥跟你说，这男人要是没挑好，那可是要影响到下一代、下下一代的。你可一定要慎重考虑啊，实在不行带我们去看看，让我们帮你把把关……”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搬走了啊，他又不可能像二郎一样缩地成寸。”一郎想的是更现实的问题，“要不这样好了，我先去那家人家里打听一下，看他们要多少聘礼才肯嫁儿子。如果能说通的话，就先把婚事定下来。至于钱，我们多猎几头妖兽，送去城里一卖就是了。娶过来以后，就让他干家里的活，妈妈和海萨就可以轻松一些了。以后海萨要是对他不满意，大不了休了就是了……”
　　“海萨，你以后生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让我来照顾。我要背着他去爬山，给他烤肉吃，教他游泳……”
　　“我呸，凭什么第一个外甥要你来照顾？”
　　“凭我是咱们仨中间唯一一个换过尿布的！”
　　“干脆海萨你生三个孩子好了，我们一人带一个。”
　　“那咋不生三胞胎呢？”

　　“够了！”海萨忍不住叫停，“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喜欢的男孩儿了？”
　　太可怕了。海萨毫不怀疑，要是自己不出声阻拦他们，他们仨可以帮自己把孙子的名字给想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哥哥们看起来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小外甥女或者小外甥呢……

　　想到这里，海萨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看热闹的秋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可怜的哥哥们。
　　你们的心愿，恐怕没有实现的一天了。

　　殊不知，秋瑾此时的心情也是五味陈杂。
　　再过几个月，海萨就要穿裙了。到时候，她的闺房也要和主楼分开了。然后就会有一个男人走进家中，然后自己就会有小孙女或者小孙子……
　　唉。
　　为什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