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购入指南》尬得温

5、第一镖局

　　临京镇有种和京城不一样的气氛。
　　从城外看，顶多是稍微破旧些的城墙，进到当中，周唯才意识到这些物事上本质上的不同。
　　这里的集市有些不对劲。虽然城里普及了煤油之后，晚市也繁荣了一些，但是现在在街上两排摆着的这些摊位看起来却有些奇怪。虽说驾着矮马总是比她慢慢行走要快得多，但此时也已经是黄昏时分，街上的这些摊位也没有任何收摊的意思。看那些已经提着酒桶坐在摊前的摊主，周唯忍不住发问：“这些人是不打算收摊了吗？”
　　——说起来，城中能够允许她骑马也算是少见了吧？
　　“是。”
　　照例是只有一个字的回答。
　　好在周唯也不是一个脾气大的人，不然非要被秦赤羽气出毛病来。她稍微调整情绪，才再问道：“怎么？那他们今晚就不回去了吗？”
　　“为何不回去？”
　　“为何……哎哎？”周唯摇了摇马项上的缰绳，俯下身去，几乎要抓住秦赤羽的发带，“既然要回去，为什么不收摊呢？他们应该没有准备灯吧？”
　　秦赤羽避开她的小动作，身子一侧，眉头微微一蹙，答道：“回去与收摊……有甚么关系么？”
　　她这一次终于忍不住，伸手要掐对方的耳朵。只是秦赤羽身为第一镖局少当家，身手自然了得，没有让她得逞。最终在一个稍靠后的方位上，他维持住自己和周唯之间的距离，蹙眉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何必动手。”
　　“嘶……”周唯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放弃了追击，双手叉腰看着秦赤羽，忿忿道：“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常识啊！人要回家不是要先收摊的吗？”
　　秦赤羽眨了眨眼睛。
　　在周唯眼中，这副模样还是十分的娇俏可人的。
　　“这样啊……恕我唐突了。说起来，出镖时候，这些商户也是先收摊的呢。”秦赤羽挠了挠脸，“也罢，此中区别，恐怕是盗贼吧。”
　　“盗贼？”周唯摸了摸下巴，点头道，“也是呢……这里是群侠居住之地，倒是不可能会有贼来偷东西吧？”
　　“偷盗都是有的，只是都自觉地会留下一件信物，作暂借的证明。”秦赤羽慢慢说道，“此为告诉你的第一条临京镇规矩，莫忘了。”
　　周唯听到规矩这个词，面上就是一阵烦躁之色，向没有再看向她的秦赤羽吐了吐舌头。
　　秦赤羽自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导游。在周唯的不断追问下，她才明白原来这一条商业街横贯整一个临京镇，错落布置了无数的酒馆、武器铺子和武馆。从这一条热闹的临京大道出去，行人就不被允许乘马了，马匹都必须寄存在大道过来的一家马栏，驿站废置之后就是它担当起了联络的功能。
　　看到是一匹矮马，店家的眼神都有些奇异，小声问道：“少当家……您这是……”
　　“偶遇了一伙匪盗罢了。算是他们留下的赔礼了。”
　　店家这才点头应诺，也不管这马匹是否作了齐备的登记，便命下人将顺从的矮马牵了下去，还不忘给秦赤羽使了个“尽管放心”的眼色。
　　“这边走。”
　　周唯原本还在兴致勃勃地打量着镇里各处的奇异景色，秦赤羽便直接牵过她的手腕，引着她从这边的巷角走过。
　　似乎是被问得烦了，他还主动说道：“临京镇的第一条规矩，便是不得乱看。虽然有我在，你尽可随意打量他人的物什，但这毕竟是无礼行径，还望你管束住自己。”
　　“好咯……”周唯努努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只是目光也渐渐收敛了。
　　说来也是，除了在临京大道上的那些集市上的人还能随意浏览，这一路过来的路人大多都将面目隐藏在面纱下，像秦赤羽这样光明正大的反而是少数了。仔细想来，恐怕是最光明正大的家伙都停驻在在最外层的那一条临京大道上来。
　　——这么说来，临京镇也并不是很太平呢……
　　周唯倒也不介意有个帅哥牵着自己的手腕，就顺从地跟着。直到两人走到大约几条街外的一家赤红墙壁的屋前，秦赤羽才松开手。这个时候门口看守的几名手下看到秦赤羽，面上一喜，赶上前来问道：“少当家！你可回来了！方才方大哥他还担心你会去哪里呢！”
　　这个时候这个小弟才看到秦赤羽身后的这个身材臃肿的妇人，皱眉问道：“这位是……”
　　“这是来下单子的客户，莫要怠慢了，领她去后台梳洗吧。”
　　周唯一愣，忙问道：“那你呢？”
　　“处理事情。”说完，这个少当家就几步踏入院中，身影很快消失在无数转角之中。周唯努了努嘴，冲门口陪着自己站着的那名小弟说道：“那么……有劳了。”
　　“夫人这边请。”小弟的态度还算不错，领着周唯进了院落。
　　院落之中是密密麻麻的密植，却没有什么盘旋的蚊虫。周唯原本还在惊奇园丁到底是如何做到这种堪称神奇的事情的，下一刻，脑中的那些学识却告诉她这些都是剧毒无比的毒草，只有一些没有竞争能力的矮草能够匍匐着生长在旁边。
　　她心中暗惊，面上却波澜不惊，镇静问道：“那个……”
　　小弟反应过来，忙应道：“我叫李凌，夫人称呼我为小李即可。”
　　“那么……小李先生，请问院内种植的这些花草，你认识吗？”
　　小李面上露出一抹苦笑：“先生不敢当，只是个跑堂的罢了……如何能不知道呢？都是些江湖上常见的断肠草之类的毒草毒花，这些年跑江湖早看惯啦。”
　　“那你们不怕吗？这可是就在身边的毒药啊。”周唯好奇道。
　　小李指了指毒草旁的篱笆，周唯才发现上面涂着些银色的东西；其外，在篱笆之外还建了一条小水渠，似乎是连接着一条河流；在水渠之外，还有一层荆棘花，看上去颇为锋利的模样。这三者结合起来，才完成了一套的闲人免近的系统。
　　“这些花草都是秦小姐养的，我们都近不得。早年还是家中一名家丁因为婚宴醉了酒，不小心闯入毒草丛中，暴毙身亡，小姐无奈才设置了这一套系统。”
　　秦小姐？周唯挑了挑眉，这似乎是秦赤羽的姐姐。只是从李凌的语气中听来，这个秦小姐似乎在这第一镖局之中地位颇高，否则小李绝不会悄然发颤。
　　“这位秦小姐……还真是个人物呢。”周唯也不敢多打听，这临京镇的第一条规矩便是不得乱看，想必这些武林人士的消息也是得少些打听才是。
　　进了内院，这些毒草倒是少了一些，空余出来的位置则是摆着十八座石像，分别是刻出十八般兵器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些肃杀气息，又现得有些庄重。这些石像日常相比是久经打扫，没有一丝积尘。小李走过，还不忘取走沾在“锤”像的一片落叶。
　　或许是院内种植了各种奇珍植物的缘故，这棵大树也是十分晚成，落下来的这一片落叶都还是青碧颜色的。周唯不由抬头看去，正好与树上那一只青碧颜色的蛇对视。那蛇眼光阴冷，看得周唯都是浑身一颤，再没心思打量，连忙钻到小李领着的房间里去。房间之中朴素又不失仪表，正中摆着一张圆形木桌，一旁的隔间用珠帘遮着，隐约能够看到其中的那张干净简单的白床。
　　周唯得以喘息，目光也不敢在旁边栽着一丛富贵竹的细长花瓶上驻留，只问道：“那个，小李先生，请问这里是……”
　　“啊，忘记跟夫人交代了。我们第一镖局的交易全由秦小姐一人掌管，而她此时刚从市集返回，还需要一些时间，还望夫人多多担待。此间为宾客厢，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在此稍事休息。若是暂时不想被打扰，可将门上那枚令牌翻转过来，将赤色那面向外，我们的下人便不会打扰。”
　　之后小李便以事务繁忙，需要处理为由，先行告退。周唯在房间里稍微转悠一阵，便上门前将那枚令牌反转到红色朝外的模样，回到内间，坐在洁白的床单上，才长长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预计错的话，这张床单也还是用樱花商行手下的专利漂染技术制成的，比起以往农妇所制的要好看得多。
　　周唯突然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其后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
　　秦碧鳞还在回家的路上。准确一点说，她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家，而是她管理的镖局。她居住的房屋，就附在整个镖局后方。
　　她一身碧绿的绸缎旗袍——这种服装设计，来自樱花商行。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一只隐藏在缤纷花纹之中的蛇纹微微抬头，在领口的位置轻轻地吐出了信子。至于她那柔顺的长发，则是盘在脑后，用一根扭曲着的碧绿簪子插着。她的脚上则是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在临京镇的青石板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叩响。
　　“小……小姐！”
　　身后一个丫鬟摇摇晃晃从人群当中钻出来，焦急喊道：“小姐等等奴婢啊！”
　　这个丫鬟穿得倒是朴素些，一身长衣长裤是同样的碧绿，项上还挂着一个柠檬模样的挂饰，随着她的动作在胸前剧烈摇晃着。
　　秦碧鳞停下脚步，十分妩媚地回头看着自己的丫鬟，柔声道：“傻丫头……我们镖局来了位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