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忘》宵桉

5、第五章

　　“我们这是要去哪？”暮七黎缩在马车的角落，身子晃来晃去的，他正午时便清醒了，想了许多事情，直至晚上，马车停下时，才说出今日的第一句话。坐在左侧的黑衣男子看向暮七黎，见后者一脸警惕，“南夏，曦城。”暮七黎知道这些人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那我，是人质吗？”暮七黎想了一下午，才得出这个结论，可又觉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既是送去当人，想必不会是重要之人。
　　“嗯！”黑衣男子不曾犹豫就回答了，暮七黎却不解，若论人质绝对有更好的人选：“你觉得用我可以威胁到叶……”“那不重要!”男子似乎有些恼怒，打断了暮七黎的话，走出了马车。暮七黎看着男子走出马车，心悸有余，生怕他命人杀了自己。刚刚才的对话中就可以知道，自己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用处，这只是他们单方面利用叶青的一个借口而已。
　　暮七黎撩开帘子，看了看马车外六七个人，正忙着生火，又放下帘子，缩回了马车角落。许久，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厮进了马车，手里拿着一只用干净的白布裹住的烧鸡。那小厮将鸡递给暮七黎，脸上笑得跟他俩很熟似的。暮七黎接过烧鸡，也冲他笑了笑，“谢谢!”见暮七黎跟他道谢，小厮脸上的笑意更甚，“不用客气”，说着就出了马车。暮七黎看着手中的烧鸡，咽了一口口水，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大半个鸡，直至第二天都没再说一句话。
　　次日，天还未亮，暮七黎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叫自己，“赶紧起来!”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暮七黎缓缓起身，四肢有些僵硬，走出了马车。暮七黎正身处山脚下，山并不高，且山上只有几棵较大的树木，其余皆是较矮的灌木，身后远处是一面石墙，城门上依稀见着两个字，曦城。
　　“看够了？”暮七黎回头看向黑衣男子，却见周围已只剩他一人。不等他说话，男子率先开口：“从现在起，别说多余的话，也别做多余的事，听我说，也别问我任何问题，如若你能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暮七黎看着男子严肃的样子，点了点头。
　　男子带着暮七黎走上上山的小径， “这里是无涯峰，傅家!我是傅家的管事，寒生。”暮七黎心中震惊，却不敢说话，男子继续道：“从今天起，你是傅家的下人，负责伺候少爷，吃穿不用你管，除此之外，少爷在哪，你就在哪!”“嗯！”暮七黎嘴上应着，心中惊疑：让人质照顾主子!“你就不怕我对你们主子……”暮七黎忍不住插了句嘴，看见寒生面带杀意，有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你继续说。”
　　走了很长一段小径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排数丈宽，直通山顶的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座屹立于山顶湖中，黑瓦白墙的府邸。“傅家有近四百人，但府里的下人只有十来个，所以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少爷”，寒生一步步往上走，暮七黎紧随。“为什么只有十来个？”暮七黎试探性地问道。寒生像敷衍暮七黎似的，答了一句：“你以后就知道了!”
　　暮七黎紧随寒生，走进了傅家，“注意脚下”，寒生忽然出声提醒道。暮七黎看向府内，只见府中皆是曲折带有护栏的小道，其余部分则是镂空，下面便是微有波澜的湖水，整个府邸用巨大的石柱撑在湖水上。“你傻站着干什么!”看见寒生在老远处，神情透着不耐烦，暮七黎疾步跟上。
　　寒生带着暮七黎在府里拐了数十个弯，到了一个别院，别院中有八九个房间，角落处有着与府外一样的灌木丛。“以后，这就是你的屋子”，寒生站在一间屋子前，暮七黎看着屋子，想推门进去，又犹豫不决。“明日清晨，会有人带你去见少爷，吃穿有人会送过来”，暮七黎点头，寒生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有回头，嘱咐道：“少爷记性不大好，他若问你什么，你只管如实回答，明白吗？”“我知道了”，暮七黎推门进了屋子。
　　“我们以前见过吗？”暮七黎皱眉思索着，看着眼前给自己送饭的年轻小厮，正是之前给他送烧鸡的那个。年轻小厮脸上满是笑意：“我见过你，但是你没见过我!”暮七黎不解：“你去过瀚青桐城？”“嗯!去接少爷!”小厮想也没想就说了。暮七黎还想问些问题，小厮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话音刚落就不见人影了。
　　暮七黎吹灭了蜡烛，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觉得自己所经历的这些日子都不真实，就像一场梦一样。暮七黎在被子蜷缩成一团，希望自己快些入睡。半夜时分，暮七黎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觉一丝凉意，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
　　次日，暮七黎一身黑色短衫锦衣，袖口和领口皆绣有银线，黑发用束起，刚打开门，就看见一名跟自己衣着相同的男子站在门口。那人仔细打量着暮七黎，半晌，才转身走向曲折的小道：“跟我来吧！”暮七黎跟上，没有多久便到了一处清幽寂静的地方。那人上前敲了敲门，语气极为恭敬：“少爷!新来伺候的下人已带过来了!”“让他进来吧！”屋内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让暮七黎僵在了门口。
　　那人推开门，屋内，左右两排是陈列的书籍，整齐地摆在木架上。中间的木案后，一名男子手执狼毫笔，身着用银线绣着山茶花的黑色华服，头发用玉冠高束，面容俊朗，唇角微扬，与暮七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君檀!”暮七黎看着木案后的男子，不自觉地喃喃自语，男子似听见了他的声音，蹙眉看向门口傻站着的暮七黎。见男子抬头看着自己，暮七黎视线模糊，突然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