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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场 ...

  •   长达数月的阴霾连绵不散,笼罩在尸魂界静灵庭的每个队士头顶,时间距蓝染一众的叛逃已经过去多日,所有在任的死神都无法绕开这个禁区,言谈间却皆避之不及,只有诸位队长在列席会议时才能看到总队长室高悬的计时器,宣告着在座上下是如此的无能。
      日番谷每日与会都行色匆匆,来回铁青着脸色,从不打伞,回到队室就冒起一身寒气冻透全身,扯下羽织挥落一袭霜花,抛给队士。数次晚归,回来后什么都不做,一身湿漉漉地坐到檐下,背对纸门,望着落拓天地雨幕囚笼,发上许久的呆。庭中百合队花正盛,浇落在泥土上的花瓣,沁放出腐烂而馥郁的香。那种时候,伴他已逾15载的副队长松本便默契地收了聒噪的唇舌,扫却往日眉目轻佻,安静柔婉地从身后环起小小的他。
      松本知道,她和她自尊心高傲的队长之间,不存在同情,只不过恰好,都看到过对方被伤得最深的时刻。于是这样的主从关系充斥着暧昧不明的尴尬,抑更像种无可奈何的交托,舔着同一道伤口,除此之外亦不可能出示他人,虽是被迫,也然认命,即便如此日番谷居于上位的漠然也从未融冰,只是不拒绝她所有故作撒娇和自以为是的体恤。
      身为他的副队长,她也惯了,多年的朝夕相对,尝试过种种方式来揉塑适合彼此关联的模式,最后成就了如此,可能并不是她最初构想的。表面亲昵,内下疏离,年轻的队长看似容纳她的所有,却从不将自己置于台面上瞻仰,他缄口而早练,温柔亦不露声色。
      所有人都郁郁不欢,日番谷明白彼此的处境,十番队群龙无首,而松本,早已被他这些年惯成一滩烂泥,重任在身必须由他振作,然而无论精力或体力都是有上限的,而他相对于一位资质成熟的队长,仍隔着一层显而易见的分堑。他需要松本,他从没有自傲以为能一力承当,但也十年不尝松口。松本心知肚明,但大多数时候也权由着他,只有非得她出马时,才会讨巧敲诈些什么,心满意足才帮他一手。不消说,日番谷这个位子坐得相当被动,作为十番的主事,更像是她的差使,权看在每次精气耗尽她尚能拾掇的那点善后,再多怨言也且作上位者的气量了,日复一日,在一成不变的队室内埋头苦耕。
      寂寞一般的苦涩,弥漫在中庭翳下的潮暮天光,沿阶的滴雨,渐渐将两个世界隔绝。十番的队长今日又晚归了,晚了许久,回来时见副队还在,仿佛有愧地瞥下眼去:“你有空也去看看雏森吧。”
      思念是不被言说的隐伤。松本仰卧在沙发上,在他言毕呓梦着侧向门口,挡面的左臂梳进蜷皱的金发挽在脑后,枕着拖到地上的右手,仍巴望着掌心那缺了一口的柿饼,像听到,又像是没听到。日番谷走过去,叹了口气,抖了抖队长羽织给她盖上。
      “队长真好呢……”她在他行过后细若蚊蝇地叹道。
      “…哪里?”
      “至少喜欢的人还在身边,一切都还有希望不是吗?”
      他挑起一分异色,转身见她没入自己的影中,将柿饼伸到舌尖,却完全没有咬下去的动力,便撂回了地上的纸包。日色将暮,她抬起手指撩拨着灯烛的光,昏黄的闪动中衬出几分雍容的哀愁,他不忍卒视这番光景,过去捡起了柿饼扔进侧畔的纸篓中:“别人的事,倒上着这份心。”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慵懒的女子笼着那豆微光,痴念道:“唯独对自己,却无动于衷吗……?”像一块风中不动的磐石,盯着脚下一株乱舞的荒草,怔说,“150年…”她无由地,念叨一个十倍于他们晨昏相对的时间,起身将灯捧至他案前,一抬头,照亮了她辉色的面孔,扰起那抹惊心动魄的艳容,转瞬即逝于烛后的影光。
      三天,她都未尝再起,往返送递报告的队士,都觉得他们的队长纵容得有些过分了,本该是替他分忧的角色,却更像他圈养在队室里的猫,纵使娇媚,亦不抵糜烂消沉。
      也幸得他分量太轻的资龄,即便和静灵庭最美艳撩人的女性成日关在一处,也没人觉出些许不妥,“松—本——”但是无论本人再怎么叫,三次里也只有她一次若有似无的回应,日番谷郁结的思虑里,再恼怒也是懂一些的,身在爱欲之中,女人的伤往往比男人要深。松本心里某块地方早已麻木了,旷日的追逐,经年的求索,最终发现这场爱恨的博弈,早早就谋定了败局,她彻底输了,输尽了力气。
      照理说,无人比他随行身受,可人与人的经历毕竟诸有参次,日番谷进退两难,总也掌握不好在他年纪上的分寸,终归有不耐烦扮演好好上司的时候,正好手边有颗桔子就顺手扔了过去,“呀!”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的头,“讨厌啦~队长——”
      “起来了!”像要打起整队的精神,故意大声地说,“就会躺着装死,不如起来做事。”
      “诶~?但为什么会有桔子?”
      “你睡着的时候浮竹队长送来的。” 日番谷正在最心烦的时候,根本不想解释那么多,“——近来他越来越像儿童保护协会的义工了。”
      “哎~浮竹队长?亲自?”
      “没办法吧…十三番因为正副队长的属性,招到的多是水系死神,大多数队士都去轮班造雨了……都不知道制定天候的42室老头子都是怎么想的——啧,死了也没法知道嘛。”
      “队长……口不牛情可、不好哦。”松本含混不清地说着。
      “谁让你吃了!”
      “很好吃哦,队长要吗?”
      “……你真的听到我一分钟前说的话了吗?”
      “我知道啊~工作嘛。”她托着头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快积灰的桌子。
      “够了!…松本,”日番谷额头青筋噼啪地弹,“不情愿的话就回去躺着,继续摸鱼偷吃无病呻吟或者想哪种叛徒都可以,不愿在我手下工作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写调令!”
      她止步杵在了背对他的位置,灵压骤然低薄,他开始觉得口舌焦灼,甚至呼吸难受,自知言重,又不想在此退步,太久的放任堵在心里,也正求一个出口,于是他摁着一口气推开了眼前的报告,取一叠未批的公文走到敞向中庭的过道,远离她背坐下来。
      “…对不起。”松本恻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踏过松木的地板坐回位子,沉闷地震在他心上,掀动纸张的窸窣声,如刀刃在他耳边反复刮擦。他再无心批阅,放下笔触额托起。须臾听到她推身走动,“这部分我已经看了,队长再过目一遍吧。”
      他偏过头,轻嘱了一句:“拿我这来。”松本便走到身边,“…你也坐下。”
      公文被接过,他复查着她的工作,顺便将未批阅的那叠给了她。
      两下无言,大雨萧瑟而宽漫地下,他确认完手上的报告,从桌上拿来其他的资料时,顺道将羽织披在了她头上,随手地盖出了一个白帐篷:“冷的话就进去,我没不非逼你待着。”
      余光中似乎看到她嘟起的嘴,眼眶深下去:“……我陪队长做完。”
      “——我不是想责备你。”他说着,撇头轻叹一声,“…能做的我都可以做,你只是我的副手我不会把事情都丢给你。但是……你也差不多该回心了吧。”
      她的笔攥起来:“队长呢?……这样扑在工作里并不是面对吧。”
      “工作之外的事你不该问。”他顿了顿,似乎又觉得有些生分,担待起她,“…我也不会管。全心投入在工作里或许也只有一半的回报,但其他大多数的事,可能一分都不会有,不过尽人事罢了。”
      “我说的不只是关乎雏……”她扶额,想想又放弃了,稍而搁手捡起身边的文件转身走回房间。
      “松本,做完这些出去吃点东西吧,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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