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风流》辣椒籽

3、第 3 章

　　今天换了豆腐脑配油条当早饭，这家摊子老板是个实诚人，应了一声就拿了勺子在木桶里挖了一大勺，配上虾米辣椒酱油，再来一根油条，你就是那码头上搬货的也能吃个浑圆。
　　自前两天查然拿回了扇子，每日里挂着名头试探的人就少了，夏染每日里早起来这摊子吃早饭，再随心情开门做生意，外人看来，压根就没受传言影响分毫。
　　“唉，你听说了吗，那瓶花楼的琼花，就前两天，被马妈妈看起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现在才出来说”同桌的人很是不屑，“这琼花每日里受那楼里养活，虽不是美人，确也靠那双眼睛勾了不少人，只要她听话，日后到年龄，说不定被哪家赎回去做妾侍”只是说到这里，他又仔细看看四周，发现这一大早没多少人，又压低了声音，“前段时间，这琼花一直说身子不舒服，休息了几日，又推脱不想看大夫，那马妈妈哪里肯依，只当养着不要银子么？摸了脉竟是怀孕了！”
　　“什么？”男子不由惊呼起来，随即又像是怕引起他人注意，看了几眼夏染，见他似乎没有反应，又与那人说起话来，“这琼花是疯了不成？”顿了顿又道，“这瓶花楼里的姑娘按照规矩，不是都应该喝了药吗？”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男子甚为得意，“这马妈妈专收这些美貌的女子，挑那些样貌才情出众的供给专人享用，到了日子，就赎出去做个外室，一旦生下子嗣，她就从中得利，这些年，她没少做这种事情”
　　“倒是只听说，评书馆的夏老板专挑琼花，莫不是是？”
　　“切，你且不要乱想，那夏老板据说根本就没碰过那琼花！”
　　“什么？！那他怎么专门去找那琼花？”
　　“这琼花有一手琴艺，听说被卖进瓶花楼之前就会的，文人酸腐，就为了听琴。”
　　“哦，竟有这等事？”恍然大悟，“那那琼花怀的到底是何人的孩子？”
　　“切，这谁知道呢”
　　“”

　　付完银子，夏染也没去管那自以为隐蔽的两人，晃悠悠的踏进了琼花楼，费了些银子与口舌，才见到了外人口中的琼花姑娘。
　　这时，她已经不复往日风光，挺着四个月的大肚子被人看守着，只是瘦的可怜，夏染并未多做解释，倒了杯茶，“我让你修习的琴谱，你如今可能弹奏出来？”
　　琼花闻言也只是看了自在的夏染一眼，嘴唇动了动，“公子没有听说外面的传言吗？”
　　“听说了又如何、未听说又如何？”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双眼睛已经没有初见时的水意，汪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仇恨和一点希望。
　　夏染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杯子，“你弹奏来看看。”
　　被人看守着不得已，闻言知道夏染并没有帮自己的意思，也很快收敛了神色，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琴，缓缓弹奏起来。
　　琴声缓缓而来，带着塞外的风光与凄凉，平白让人心头忧伤，夏染突然有点想笑，这女人竟然还妄图通过琴声来影响自己，就算失了记忆，依然如此缠绵不休。

　　突然没了兴致，放下手里的杯子，头也没回的走出了大门。回头看了一眼在阳光中格外闪耀的青瓦，勾了嘴角，又回了书院继续做自己的掌柜。

　　时间飞逝，夏染在听说塞外下雪就跟着辉北地的商队去看雪，从查公子那挖了个掌柜帮自己看店铺，施施然拎着包袱离开了这小镇。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不仅坏绕着的桑山不知为何少了一块，这镇子也拓宽了许多，进这镇子，竟然有官兵看守。拎着自己的小包袱，他原来想找自己的书店，结果发现店铺已经不见了，正在奇怪的时候，听见街上一片喧闹，回过头看见一排热闹的队伍，正中间十几个大汉抬着一顶大轿，这轿子通体镀金，绣着鲜花纹路的飞纱随风而起，风带起花童洒出的花瓣，恍若仙子临凡。
　　夏染诧异至极，心想着这是什么阵仗，当今天子治下，竟然还有人白日里抬着这么一顶大轿过街，难道不怕被守关的士兵抓起来吗？
　　身后似乎也有过路的外乡人，口中被这阵仗吓得连连惊呼，连忙抓着身边的路人询问情况，心想着不用自己开口询问，连忙竖起耳朵企图听些缘由。

　　这外乡人口音实在严重，嘴里说着一口方言，手里又指着那轿子比划，这才让对面那中年男人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中年男人也无不耐，看样子竟也是来看热闹之人，口中说着话，“你这外乡人，初来此地，难免不知道此地风俗。”
　　“自五年前，我们桑洲又出了位娘娘，圣上念及娘娘思乡心切，圣命赐名桑州，命京中薛侍郎来此地就官，就又与以前大不相同起来。”见那外乡人不住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里除了位娘娘，又指着那不远处的大轿，嘴里又开始说着自己听不甚懂的方言。
　　中年男人连忙转了话头，“自从出了位娘娘，这桑州也是扬名天下了，今日这是天下间有名的赏花会，这轿子里抬的是今年的花童子，在这赏花会期间，每日里由专人抬轿，绕这镇子行走一圈。这巡回结束，就是每日的花会开始，就在这花队停下来的地方，搭了台子。”
　　不等这中年男人说完，那外乡人竟然就道谢告辞了，夏染跟着听了一耳朵，稍一思索，眼角瞥见那男人看着自己，似乎等着他上前询问，意识到自己竟被当作外乡人了。
　　想了想，放下之前打算去寻查然的念头，打算跟着大部队先去看看这传说中的赏花会又是什么盛况。
　　挤在热闹的人堆里，跟着往前走的夏染听着耳边各种方言，脚下几乎由不得自己控制就往前走，这道路竟然也拓宽了许多，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路边上竟然还有小摊在卖东西，看的他大为惊奇，自己只是去雪山逛了一圈，回来之后这小镇竟然变了这么多。
　　又随着人群走了两条街，终于看见方才那顶轿子顶，远远的停在搭着的台子前面。
　　夏染堪堪被人挤到台子前面，就听见人群一阵惊呼，下意识抬头，眼前晃过一道人影，从轿子里直奔那搭的高高的台子上飞去，待他站定，才发现竟是一个女童，这女童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赤脚站在高台之上，手脚上俱都带着金色的手环，做着起舞式。
　　这七八米高的台子，女童站在上面丝毫不见慌张，台后坐着一群乐者，此刻均弹奏起手中乐器，她便随着乐声舞动起来，周围有侍者持花篮站在高楼，手中正在抛洒花瓣，花瓣随风飘落，这孩子就站在高台上，在花瓣中随着乐声起舞。
　　偌大的广场，只听见乐师们演奏的乐曲，间或伴随着叮铃叮铃的脆响，漫天的花瓣雨里，夏染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