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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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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提起荀留,人人都道他是大才。
出自北地世家,却与纨绔子弟不同。七岁启蒙,启蒙的先生叹他资质平庸,荀留不服气,硬是憋着一口气通过了殿试,前朝皇帝赞他‘勤能补拙’,留他在京中为官,一手教导了末帝,直到念妃入宫,末帝不理朝政,荀留依然留在朝中辅政,直到新帝攻入了皇城,末帝一把火烧了大半个皇宫,连着念妃也葬在火海。
荀留眼看着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一夜白头,自觉没有对得起先帝嘱托,新帝入朝,自己交了手里的兵权,带着全家搬离了京城,路过桑洲时,融娘子劳累过度,晕倒在马车里。
随行的大夫看过,说荀夫人自幼在江南长大,不适应京城气候,此次劳累过度,不宜操劳。
荀留自打入京,每日里为皇帝操劳,甚少关心家中。融娘子不忍他担心,一直忍着不适,此番行程匆忙,诸事都要她操心,撑不住晕倒了。
荀留守了她一个晚上,一头白发更见苍白,等融娘子醒来,就在桑山脚下置办了房子,开了书馆教习平民学子为生。
融娘子之后怀孕,一胎生了二子,荀留年过四十才有了后代,渐渐也从往事中走出来,只当自己是个乡野书生,每日里教导学生,绝口不提前朝。
新帝几番邀他入宫无果,曾与太后私下里提起。前朝末帝不理朝政,全凭荀留一人处理朝政,大军攻到了京城脚下,全凭此人计策,硬是拖了数月,最后还是京中百姓开了城门,末帝死在了大火里,就此大军入城,改朝换代。
虽为前朝败臣,天下人却都赞其风骨,叹其一人可抵百万雄兵,不少人慕其名,专程来桑洲求学。
荀留从不藏私,教导学生尽心尽力,当今户部尚书出自其座下,殿试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得魁首第一名,圣上金口玉言,钦定尚书。
查公子早上被亲娘训了一通,回书房掏出来夏染送的盒子,打开看见盒子里光华流转,想起自己换来的粉晶,下定决心下次看见那个部落,一定要好好搜刮一顿。
金丝楠的内盒,底层铺着缎子,正中间放着一个臂环,金丝银线编成,镶着各色细碎的冰晶石,细碎的光线折射,美轮美奂。
大少爷拿出来臂环,又扯开盒子底下铺着的缎子,放在盒子中不甚明显,打开一看竟有数米长宽,薄如蝉翼。
“难道是冰丝缎!”查然心中一惊,如果真是冰丝缎,那可比臂环珍贵多了!
前朝念妃最善在鼓上跳舞,鼓声轻重缓急,都由她脚下控制,迷得末帝江山都葬在裙下。
当年逃出来的宫人就算恨透了念妃,也没有人不承认她浑然天成的风情。
着一身冰丝缎织成的纱衣,贴身穿着嫩粉的衣物,赤脚在鼓上旋转。鼓声悠悠,青丝流转,一时间只看的人分不清身在何方。
前朝冰丝缎一度有价难寻,利动人心,华山脚下一度不知道被活剥了多少冰蚕蛹。到如今,已是看不见冰蚕的影子。
他也只是听说过冰丝缎,今日也是首次得见,传言冰丝缎触手寒凉,色泽如月华,织成衣物,行走间烟波浩渺,身姿犹如天女临凡。
夏染从哪里得来这已经绝迹的冰丝缎!记得那日他拒了帮他刻扇,还说送给自己的特产可以送给幼妹
查然一下子坐不住了,走出书房就要去找夏染。可惜连着几日,他到了夏染已经出门了。
查然索性换了时间,一天几次登门,结果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反应过来夏染不想见自己。
深深觉得自己因为文清的事情得罪了人,嘴上又不肯承认,夏然竟然因为这等小事与他计较,他当日借着夏染想和文清正式搭上路子,谁知道竟然这样被人嫌弃。
招来许管事一问,许管事也只是苦着脸,“夏老板近日都在荀先生开的书馆接送花拂,底下人看见他回来才敢知会您,谁知道一眨眼就不见了。”
“嘿,我就不信了,你吩咐下去,明日早起去他门口堵他。”
“是”许管事站着没动,查然奇怪,“你怎么不下去?”
“少爷,”许管事斟酌着开口,“夏老板每日出门时间不定,咱们这么贸然登门,只怕碰不到面。”
“那就去书馆堵他。”查然挑眉,花拂总要上学的吧。
“是,小的这就去吩咐。”许管事心想,那也不一定,只是主人家吩咐,他不好再多言,退下去收拾东西。
夏染熟门熟路的登门,粥铺老板正收拾东西,看见夏染来了,急忙收拾了桌子,将店里交给招来的伙计,领着他往后厨走。
夏染近几日都在这吃早饭,见老板实在忙不过来,叫他抽空去城南衙门看看。
桑洲如今少见人口贩卖之事,大部分人现下都习惯去衙门找活干,彼此看中,签了合同,有什么克扣的地方,你登门来,衙门自有记录。
主人家不怕下人偷懒有前科,租用的下人也不怕主人家克扣,一拍即合。
老板刚来桑洲,摸不清本地的规矩,听了夏染的话去衙门找了几个本地家世清白的少年,每日里来店里迎客收拾桌椅,一时间轻松了许多。
次日夏染再登门,就要感谢,叫夏染免了费用每日里来吃上一个月早饭。夏染与他打了商量,请老板娘给自己做一桌江南菜。
老板听了满口应承,早上起床就炖了一锅的大骨头鸡汤,又炖了江南人爱吃的大肉,赶着说好的时辰,又烧了几个素菜。
老板原还觉得夏染拿不动那六层的食盒,谁知道夏染到后厨与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又付了银子,提起食盒就走,原还与娘子商量好帮他送到地方,一下子就呆住了。
荀留开的书院在桑山脚下,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院是拜学的学子读书的地方,后院则留给融娘子教习弟子,男女有别,前后两个院子隔了甚远。
后院里,花拂正站在梅花桩上转圈,融娘子站在一旁,看似无所谓,眼睛却紧盯着他的脚。
直到她满意的点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花拂才从半人高的桩子上跳下来,听见融娘子开口问他,“你搬去,他对你如何?”
花拂刚站稳,闻言抬头看向融娘,“夏先生待我极好。”
融娘子看了他半天,才又开口,“吃饭去吧。”
“师父,今日他说会来与我一起吃饭。”
“谁?夏染吗?”融娘子才从某种不可说的情绪里出来,乍一听见花拂说话,下意识开口询问。
“嗯。”花拂乖巧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融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花拂送来时,她的孩子刚刚出生不久,三岁的孩子,瘦的不成样,看见人也不爱说话。她心疼的不得了,只当亲生养在身边,等时间长了,看见花拂在院子里跳舞,才知道他在学他娘。
融娘知道花拂亲娘只是个妓子,她当初生下花拂,一直等着孩子的亲生父亲去看她,谁知道一直到花拂亲生父亲留下的金子耗完,她也没等来接她的人。
花拂自幼长在妓楼,琼花带他在身边十分不易,到后来神志渐渐不清楚,每日里只管在两岁的孩子面前跳妓舞,跳累了就躺着睡着了。琼花的婢女每日忙着照顾她,花拂无人看管,就去其它女子的房间玩耍,偶尔这些女子的恩客来了,她们来不及送他出去,就将他藏在不起眼的地方,花拂也乖,他从来不出声,只是看着那些出名的牌子女使出浑身伎俩取悦男人,就这样直到他三岁的时候,琼花神志不清,将自己锁在房子里,烧死了自己。
查然那时候已经随商队去外地做生意,回来听见这消息,也只来得及从瓶花楼里救出来花拂,花拂长得极为漂亮,又在那些女子房中呆的久了,眉眼竟然带着女子才有的风情。
查然大骇之下,连夜抱着孩子来了荀留这里,她站在窗外听了不忍心,就直接叫丈夫收下了孩子,只是自己亲自教养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