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之臣》麟子九

2、第 2 章

　　吃完早饭，两人手挽手去逛超市，一路打打闹闹，总算扫去了昨晚谈话里的不快。
　　姐弟俩在货架之间穿行，丁子曰总觉得有人尾随。
　　柴霁之选扇贝时，丁子曰说要去上厕所，结果轻易就逮到了那个“跟踪狂”。那人半站在几米外的水产鱼缸后直勾勾地盯着柴霁之，就连丁子曰靠近了都没有发现，他从他身后绕过去，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臂，那人转头一看，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淡淡说：“子曰。”
　　丁子曰把他拉到柴霁之看不到的地方，无奈说：“姐……”夫字刚到嘴边，他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话咽了下去，改口道，“宋大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宋亦面露尬色，有些迟疑地说：“我……我猜她今天会来超市，就……就来看看。”
　　丁子曰叹了口气，上下看了他两眼，总觉得他瘦了不少，嘴唇有些发白，但是依然站得很直，心说不愧是当警察的，天生一股正气，就连跟踪这种猥琐的行为都显得很理所应当。
　　丁子曰说：“你要看想她就大大方方地看，这么偷……偷摸摸算什么嘛。”
　　宋亦皱着眉头，看着地面说：“我不想打扰她，她……最近还好吗？”
　　丁子曰看着他那张连担心别人都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无语至极，说：“她挺好的，能吃能睡，你呢？你肯定没她那么没心没肺。”
　　宋亦神色复杂，不知是欣慰还是失望，摇摇头，朝柴霁之的方向看了看说：“嗯，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她。”
　　丁子曰看他慢慢走远，步子好像有些虚浮，无奈摇头，长叹一口气念叨：“冤孽啊……”
　　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宋亦的时候就被他三米之内生人勿近的气场震慑了，经常板着一张脸，只对柴霁之露出温柔颜色，后来多接触了几次才知道，其实宋亦虽然总是淡淡的，但有时候是外冷内热。他对柴霁之是好到了极致，只要不是无理取闹，就绝不说一个“不”字。柴霁之以前性格火爆，动不动就发脾气，宋亦处处忍让，但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倒也制得住她，两三年下来，柴霁之的性格竟也算得上温和，现在已经很少发脾气了，奈何丁颖总是不喜欢他。
　　有一次丁颖说起她对宋亦的看法，话刚说了一句，柴霁之听后，脸色一变，转身回了房间。
　　丁子曰当时以为以柴霁之以前的脾气，加上丁颖的牛脾气，家里肯定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没想到她闭关几天之后，那天在饭桌上，她突然问：“妈，你是不是真不想我和宋亦在一起？”
　　这话一出，只见饭桌上其余三人立马动作一顿，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丁子曰甚至想拔腿就跑，和他爹互看一眼，随时准备抱住要打起来的两人。
　　丁妈深吸一口气，准备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不料还未开口，柴霁之突然打断。
　　“可以，反正我无所谓的。”柴霁之笑了笑说。
　　丁子曰大吃一惊，心说妈的柴霁之疯了，要不就是我幻听了，看了看母女两人的脸色，他姐一脸笑意淡然吃着饭，所以丁子曰打定她是在用缓兵之计，后面肯定留了大招没放。而他妈则先是和他一样的吃惊，后来就一脸心满意足，一副女儿终于长大了的安慰表情。没想到柴霁之这次是玩儿真的，而现在丁子曰看着这情形，一个整晚整晚睡不着，一个偷偷摸摸跟踪，的确是搞不明白。
　　丁子曰决定在她还没有恢复正常之前都住在她这儿，柴霁之白天很正常，和以前无异，该上班上班，吃喝谈笑都不耽误，但还是整晚整晚睡不着，每次醒来就呆坐在窗边看风景，虽然她不哭不喝酒不乱叫发泄，但是丁子曰看着她的样子总觉得心里发慌。
　　他所见识的失恋都来自于电视上演员们的浮夸演技，而柴霁之没有一丝类似的行为，但那种从内心深处的败坏从她双眼就可以看出来，甚至他会有错觉，她看着窗外的时候，虹膜都变成了灰色。
　　有时候丁子曰做作业到半夜，她在旁边陪着，什么都不说，丁子曰一动，她就突然站起来问：“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下饺子。”
　　她在厨房忙左忙右，有时候根本就不是在下饺子，丁子曰就站在后面看着她，深怕她把自己炸了。
　　然后他只能打电话给她好朋友冯乐乐，让她带她出去散散心，但是情况依然没有改善。
　　最后没办法，丁子曰拉着她去看了医生，医生开了有助睡眠的药。
　　星期六的早上，柴霁之还在睡，丁子曰就去学校准备家长会。可是到了家长会快开始的时间柴霁之还没有来学校，丁子曰吓坏了，给她猛打电话，最后实在没办法，准备打车回家，她又打了回来，说她睡过头了，没听到闹钟，正往学校赶。电话里语气不稳，应该是在快走。丁子曰心说管你来不来的，只要人没事就好。
　　“你能找到我教室吗？我到学校门口去接你吧。”丁子曰问。
　　柴霁之笑了一声说：“我读一中的时候，你丫还尿床呢！”
　　丁子曰反驳：“你放屁！你高一的时候我都八岁了！”
　　“不害臊！八岁还尿床！”
　　丁子曰气结挂了电话。
　　柴霁之赶到的时候是科任老师代表讲话时间，丁子曰让她从后门溜进去，柴霁之有种回到高中的错觉，仿佛她是刚刚课间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就上课了，那种感觉新奇又让人想哭。让她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又从心里觉得暖呼呼的。
　　从过道穿过去第五排中间就是丁子曰的座位，她弓着腰快步走着，刚走到一半，就听见讲台上说：“这位家长……”
　　柴霁之心里一紧，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没想到台上那人她竟然认识，这不是她高中的物理老师吗？那个小老头！台上的老师也认出了她。两人眼里同时蹦出亮光，对视一笑。
　　小老头轻笑一声说：“柴同学今天迟到了啊。”
　　柴霁之愣了一下，眼里依稀泛出泪光，对着他灿然一笑。
　　老师故作严肃，但语气里还是带着满满笑意说：“快回位置上去。”
　　柴霁之迅速坐到位置上，不自觉开始紧张，其实从进校门那一刻她就很兴奋，现在手心里微微出汗，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的老师，时光回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翻开丁子曰的一本书，想象自己还是个高三的学生。
　　老师代表讲话完之后就是班长讲话，柴霁之开始一本本翻丁子曰的书，心说这家伙笔记还做得不错嘛，突然想起自己当年的生物笔记是班上做得最好的，几乎供全班参考。
　　于是怀着一种上级纠察般的开始翻他的生物笔记，一边看一边嘲笑，还真发现一个大错误，翻了翻他以前的相同的笔记，看来应该是笔误。柴霁之红笔一挥给他勾了出来，还在旁边批注：笨蛋！这是有丝分裂中期！
　　“下面请我们的班主任陶老师做半期总结。”讲台上的学生主持人说道。
　　只听见轻轻“噔……噔……噔……”几声缓慢的脚步响，台上站了个人，低沉稳重的男声：“各位家长大家好，我是十六班的新班主任陶望舒，黑板上是我的电话号码，大家有问题都可以电话联系，下面我为各位家长总结一下半期以来班级的学习情况……”
　　埋头苦读的柴霁之愣了一下，这声音这名字……唰地抬头，她差点晕过去，台上那人是她高中同学，而且是一位颇富回忆的同学。刚刚时间回溯的感觉不是错觉。
　　台上的人早就盯住了她，嘴里念着半期表彰名单，眼里时不时还要瞟她一下。“三等奖，李月颖，丁、子、曰……”
　　丁子曰三个字念得极慢，甚至有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柴霁之硬着头皮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正盯着她这边，看到她抬头还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柴霁之马上又低下头去，心说，这不是他吧，怎么笑得这么痞呢，当年他可是只任人搓扁捏圆的小绵羊啊。

作者有话说

　　有错别字和语意不通的地方，请指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