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青青呐

6、06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任由我独自在假寐与现实中两难……”

　　高现弓着身子打开了水龙头，看着清澈的水流流淌在手中。听到手机铃声后，他抽出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接起了电话。

　　“喂，老高，你在哪儿呢？”

　　“我刚洗完手。”

　　电话那头的欧阳兴致颇高：“那你快点呀，马上要拍毕业照了！”

　　“好。”

　　高现走到指定的拍摄地点的时候，欧阳正被小白拉着一块儿合影。

　　“哎小白你别拍了，到我了到我了！”本子忙不迭地顶替了小白的位置，拉着几乎快要因为社恐发作而昏厥的欧阳凹造型。

　　本子原本笑容璀璨，在看到高现出现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黯淡了几秒，又很快地拽了回来。

　　她佯装自若地邀请高现合影：“高老师不捧个场吗？”

　　高现礼貌一笑：“荣幸之至。”

　　小白主动担起了给他们宿舍四人拍合影的职责，在身边只有高现留下挑片子的时候，小白问他：“你还没和欧阳学长说过吗？”

　　高现摇摇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了。”

　　小白恨铁不成钢：“欧阳学长也真是，我都助攻了无数次他还不开窍！”

　　高现失笑：“别闹。”

　　“老高！”

　　走了老远的欧阳突然回过头大声喊他，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只看见欧阳张开双手一路助跑，飞也似地向他跑来：“接住我啊！”

　　高现全凭借着本能，被欧阳扑了满怀才算稳住身形，正纳闷欧阳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却看到在欧阳身后的本子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想必这是本子想出的招数吧。

　　也好，趁着毕业的季节，多留一些和欧阳的纪念。

　　晚上宿舍四人约了聚餐，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喝了酒。

　　主席的电话接不停，似乎是为了逃避买单似的，吃到一半就说要去赶下一场宴会，不在这多留了。

　　张伟知道高现对欧阳的心思，更不想杵在这儿做电灯泡，借着尿遁的借口离开了。走之后给高现发微信，说这顿饭的钱到宿舍了再打给他。

　　高现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

　　他不知道自己酒量的深浅，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老高你喝慢点啊。”

　　高现自觉有些微醺了，怕自己再喝下去，什么不该说的话都要咕噜咕噜地倒出来了。

　　暗恋这件事伴随了他整个大学生涯，喜欢欧阳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他痴痴地看着欧阳的面容，有些心酸地叹道，暗恋真好，无关风月，只关你。

　　欧阳不知道他有些醉了，自顾自地夹菜，嘴里塞满了肉，口齿不清地说道：“老高，我面试的通知还没下来，过几天清完宿舍我能不能先到你家住几天？”

　　高现的面试结果是最早下来的，为了工作方便，他家给他出钱在这里买了一套房。五月底大四宿舍就要清空了，张伟留校保研可以搬去研究生宿舍，主席死活他懒得关注，至于欧阳……他是存了私心想要留住他继续做室友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是借着酒意，他却没有立刻爽快地答应，有些傲娇仰着脖子道：“不行，只有我老婆可以和我住在一个屋子里。”

　　他兀地想到了大一的时候，那时候欧阳还没老油条到敢一直翘课，但是赖床的毛病也不轻，经常会赶不上去上课。有些严格些的任课老师更是把迟到当做旷课来处理。

　　高现那时候有一辆装了后座的自行车。欧阳爹了喊了爷爷也叫了，高现就是不同意载他，义正言辞道：“只有我老婆才能坐我的后座。”

　　欧阳肉麻地撅着嘴：“老公么么哒。”

　　主席卷着书往教室跑去：“受不了你们搞基了。”

　　高现眉毛一挑，就这样默许了欧阳坐在了他的后座，载了他大半个学期，直到欧阳说天太冷了被床封印住，宁愿旷课也不起床，高现的自行车的后座才空了下来。

　　欧阳总算是把嘴里的肉都咽下去了，脸不红心不跳地就是一句直白的“老公么么哒。”

　　这还是在公共场合，欧阳的声音不小，前后左右的食客都往这边瞟。高现有种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的感觉，连忙结账和欧阳离开了饭点，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晚风很大，高现和欧阳并排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路过夜晚的情人坡，欧阳顿住了脚步：“高现。”

　　“嗯？”

　　欧阳几乎很少会这样正儿八经地叫他的名字。

　　不知怎的，高现突然有些慌张。

　　欧阳深呼吸几口，转过身迫使高现和他四目相对：“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还能陪你打四年的光棍儿？”

　　“……”高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欧阳却还在继续。

　　“我也是服了你个哈批了，比忍者神龟都还他妈能忍，毕业酒都喝了，你还能面不改色地祝我什么‘娇妻佳婿配良缘’，你他妈是奥斯卡影帝吧！唔……”

　　高现再也忍不住了，捧着欧阳的脸劈头盖脸地就重重地吻了下去。

　　四年来对欧阳的爱恋终于被揭开，他也不再掩饰下去，用自己的行动来表达自己此刻有多兴奋有多激动。欧阳不甘示弱，毫无章法地回吻着他，却败于不会换气，他笑嗔：“高现，你他妈的……”

　　高现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再度吻住了他。

　　突然间，高现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他摁住自己的头，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猛地睁开眼，却见周身漆黑一片，凭感觉，他在自己的家中。

　　是梦吗？

　　高现有些颓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梦里真好，还能梦到欧阳也喜欢他。

　　他从床上坐起身，这才看到坐在他床边脸色变了又变的欧阳。

　　欧阳的脸涨到了通红，挠着头颇为不好意思道：“啊呀，看来我第一次偷亲，就被发现了啊。”

　　一阵穿堂风吹过，高现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确认，这回真的不是梦。

　　窗外今天没有月亮，却依旧星光斑斓。

　　他仍有些不相信自己突然有了好运气，伸手抚上了欧阳的脸颊，手掌感受到他脸上传递来的温度，高现终于笑了。

　　动人情歌三百首，不及你欣喜欢笑的一回首。